你在长大之前有一件事要学会。
不要为任何决定后悔。
那个时候他做了梦，在混沌阴暗的背景之中，有人走在他前面。他们的步子肃穆无声，身躯笔直，他们的面孔上写满了骄傲和坚定。他是唯一一个犹豫的。他站在原地任凭后来的人超过。
那么简单的梦，没有剧情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很小的时候，修罗其实不常做梦。他没有支撑起一个梦的想象力。每次当他进入梦境时，感受到的不是连贯清晰的剧情，而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像是喜悦、哀伤、期待，或诸如此类。他在日常生活中的感情那样少，或许就因为如此，这些感情偶尔会在梦里复苏。
他从来闭口不谈。人们都说，摩羯座的修罗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他就像一柄剑，犀利地劈开空气，直接向着目标而去。他不犹豫，也没有怜悯。
只有阿布罗狄偶尔会说，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人，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如果”。
如果修罗真的是一个足够冷酷无情的人，他不会爱人也不知道如何被爱，擅长在冷漠的世界上生存的话，他一定从不为流言困扰，会毫不犹豫地夺走叛徒的性命，会杀了每个挡在他面前的人，认同王座上的那人——不论他是教皇或是篡位者，只要他拥有足够的力量。
这就是他实际采用的做法。
所以也许人们的结论是正确的。
所谓的梦，太过于虚假，不足以用来当作否定现实的证据。
他们的眼神那么悲伤，他们和他没什么不一样，他们是沉默又坚定的人，像不会折断的利刃，那光芒平时被剑鞘隐藏。他们不说话，也不指责他。后来他发现，其实无边无际的荒野里，并没有这样一些人。所有的人只是他意识的投射。
或许这没什么不同。修罗忽然很好奇自己会不会真的被这些人原谅。
每到这种时刻，他会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凝聚的力量会说明一切。
所以这是幻觉。
无论怎么堕落，无论怎样忘记了本身的正义，变成一个只承认力量的人，变成了杀人凶手，圣剑始终没有背叛。如果它真的拥有自己的灵魂，会否原谅他？
又或者他只是需要等待，到了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它会离他而去，寻找到更适合寄存那灵魂的主人。
他的剑留下来，只有他的灵魂离去。
他看到了一线光明。有个人站在他的对面，沉重的阴影遮盖了双眼。他逆光站立，大片天光顺着他身后洒落。苍茫的世界中满是亡灵的声音，四周遍布荒冢，每个坟头都插着一把剑。那人将手伸给他。年少的修罗孤独无措，他抬起右臂同样抓住那只手。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坚定，却温暖得多。
光和影子交错，无数的人在歌唱。他们歌唱故事里的英雄，他则触到活生生的传奇。
那人说，我将它给你。那是我的灵魂，以后你的灵魂也会在我们之间。
那是圣剑，是你的力量，无论到了哪里，无论成为怎样的人，你永不会被它抛弃。
修罗从梦中惊醒，四周一片安静。他想起来，艾俄洛斯这会儿该在训练场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