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回了趟老家，忙完手头的事，终于把去超哥店里吃粉的安排落到实处。为此，我特意提前半小时接儿子放学，开了导航便往那头赶。
路是记不清第几回走了，新修的大道总让我陌生，熟悉的仍是从前那条老客运路。曾经不愿踏入的第一中学、第三中学，如今再看却觉得亲切；斑驳的东站、鱼龙混杂的农贸市场、窄小如巷的西站，都还在记忆里沉着。想起有个亲戚曾在这附近工作，父母为刚毕业的我的前途操心，爬过没有电梯的老干部楼七八层。我却全程漫不经心，只是不忍拂了父亲的好意——在他心里，我始终还是个没长大、接不住担子的孩子。
再往前，似乎该到玉带桥了。武冈的河早年因挖沙而千疮百孔，如今每段河面仍是这儿一簇水草，那儿一个洄湾，河水深浅不一，像岁月本身，走得一脚深、一脚浅。
晃晃悠悠一小时，总算到了超哥的粉店。儿子懂事，掏出本子就在桌边写作业。和超哥寒暄几句，一家三口便埋头吃起念想许久的家乡粉面。饱足之后，我踱出门转了一圈，回来时超哥已摆好棋盘，如同老邻居某个寻常的午后。妻子则带着写完作业的儿子，去皇城公园看满地的银杏叶。
下了几盘棋，嫂子接孩子回来，提醒我是否该去接她娘俩。我看时间尚早，手机也无消息，便又下了两盘。一忙竟忘了时辰，自然被回来的妻子好一顿埋怨。突然想起儿子在游戏摊赢的玩具没拿，告诉他，他竟“哇”地仰头哭起来。问他怎么了，他抽抽搭搭：“那是我赢的……我想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回老家前还问他可要玩具，他还一本正经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妻子只好又骑了个车带他折返，取回那辆两指宽的小汽车。再回来，天色已渐沉，与超哥一家道别，我们便启程回家。
夜里，儿子洗完澡就爬上床睡着了。妻子看了会儿电视，聊了几句，也渐渐入梦。我独自回想这一日，忽然觉得，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惬意的样子。而我们常常把日子过成了上班、下班、睡觉的循环；我们总在怀念美好的瞬间，又抱怨眼前的平淡。原本只想用工作填充生活，不知不觉，却是生活被工作占满了去。
或许我们不该被环境、被所谓的“职业素养”捆绑得太紧。生活本可以更贴近生活本身，多数时候，我们不过是在与自己较劲。我喜欢漫无目的的风，却总选择做那只被线牵住的风筝。或许，只是缺了年轻时某个勇敢的瞬间。
或许——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