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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鸠盘传(长篇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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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笛挎柴蓝
雪痕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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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对霹雳布袋戏中双邪的喜爱与尊重
此作版权在非商业性质之传播活动中完全公开
即转载等只需留言告之,无需征求、等待本人意见
只期望看到和传播的友人们,给予双邪一份祝福
这是予以本人最大的鼓励与动力
————————————————————
2007-2-2 0:05:00 | By: songfinch
送TA礼物
1楼
2011-04-18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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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笛挎柴蓝
雪痕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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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只见鸠盘神子攻势突停,长剑一封,扬起千影寒冰护住周身;同时,餮摩无视周围刀光剑影,杵刀入地,闭目急催功体,刀剑加身的瞬间,餮摩的身体炸裂开来,血雾登时弥散四方,方圆十五丈内之人,除鸠盘神子凝神防御外,全部毙命。
正是生在沙场,死在沙场的魔将风范!
至此,到阵眼前已无障碍,餮摩自爆杀敌的疯狂似乎让见惯血腥的魔也感到震惊,有那么一瞬间,阵眼上的主阵者怔了怔。
已经够了。面对某些魔,一瞬间,便是生死之隔。
主阵者只见血影一闪,脖子一凉,眼前景物突然旋转起来——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恍惚看到自己无头的躯体痉挛着倒下,以及,一双既寒冷又炽狂、既清澈又混沌、既冷静又疯狂的蓝眸。
见阵眼得破,鸠盘神子立刻趁着混乱,回身杀向父母处,此时,鸠盘王和耶糜姬也已乘势击溃最后一个阵眼,开始回移,试图援助孤身陷入敌群的鸠盘神子。
失却带阵者,敌方攻势转为无序,杀伤力立刻缓解,然而鸠盘方亦是死伤惨重。从一开始,鸠盘方就谁都知道,破得敌阵不过是让己方能够多苟延残喘一阵而已,人数差距如此巨大,不管如何骁勇善战,若等不到外援,全军覆没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撑得住则活,撑不住则死。
战斗成为了对体力和精神力的双重考验。鸠盘将士只能浴血奋战,苦苦支撑,等候着远方那渺茫的希望。
然而,奇迹不是那么容易发生。
一道剑光,划开了护甲,鲜血流出,彻底把战衣染成了血色,人随之倒下。这是最后一名鸠盘军——生命的渴望让他苦苦坚持到最后一刻,然而消逝时如此轻易。
鸠盘王不怒反笑。耶糜姬耳闻丈夫狂笑,眼见儿子近在咫尺却难以汇合,更觉自己功体因长时间消耗已渐渐力不从心,不由忆起自己从前随丈夫征战四方,纵横驰骋,从未落入如此惨淡状况;如今凯旋,竟反倒要举家莫名其妙毙命于此?忧愤间,思绪一散,本该令眼前敌人毙命的一招缓了缓,只堪堪削去了对方左臂,不料对方魔性大发,不退反进,竟合身扑上前来,身体在耶糜姬的戟上对穿而过,仍旧张口欲噬。耶糜姬心中一惊,急催劲气,兵器上的魔兵爆体而散,然而招式这么一滞间,破绽大露,立时有数把寒刃朝她招呼过来,耶糜姬腾挪格挡,仍有一刀避无可避。鸠盘王正自背对御敌,毫无察觉妻之险境。刹那间,耶糜姬心中泛起的非是恐惧,却是忧思:“今番我亦倒下,无谁再为鸠盘王分担敌袭,如何是好?”
正在生死之时,几道凌厉的寒冰剑气划破血雨,将此致命之刀连同攻击者的手绞成几段。耶糜姬绝处逢生,立刻振起精神御敌,眼前危机顿缓,她暗松口气,瞥向及时施援的儿子,一颗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方才救母的一剑显然是全力施为,是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以将破绽暴露与敌人为代价。只见鸠盘神子招式零乱,难以恢复之前的攻防节奏,在敌人的乘势抢攻下,身上立时多处见血。
——等于是送出自己一条命,换得母亲一条命。
眼见爱子不支,耶糜姬急怒攻心,偏无力救援,只得眼睁睁看着敌人对鸠盘神子挥出致命一剑。
下一瞬,一道黑影从天空急掠而下,战场上回荡起一声悲鸣。
3楼
2011-04-1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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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吃大碗饭
你要人陪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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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 沙发
IP属地:北京
4楼
2011-04-18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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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笛挎柴蓝
雪痕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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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篇,自己超级喜欢,鸠盘那个气势啊~~~还有一莲托生那个执着,总之,完全可以把它当剑雪的前传看
结尾写的真~~~~~~~~好~~~~~~~~~~不问顶峰又为何,俯瞰天穹不是高
下面的麦插楼呀,今天度娘速度好慢的
5楼
2011-04-18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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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笛挎柴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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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开阔而昏暗的走道。
岩壁、地面俱都呈现出种神秘的暗红色,异样的纹理就像纠结的血脉。空间似乎在遵循某种韵率律动着,隐隐传出沉闷深远的脉动声。
而这种脉动声正与他心跳的节奏一致。他难以确定,这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来自这个奇异空间的声息。
或许两者都有。
走道的尽头,是一片深沉的黑暗,他矗立片刻,举步走了进去,就像以往一样。
脉动声在这里达到了最大,巨响充斥体内体外,带着权威性的压迫感,让思维变得朦胧不清。但他触目能及之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这样的情景对他来讲已不陌生,他不会再像幼时一样因恐惧和兴奋而颤抖。
是的,他如今已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只是平静地道:
[今次,尔欲与吾聊什么?]
第一章
魔界中城。
烛火带着抹幽诡的青蓝,这是魔域特有的火焰。
冥鬼毗多的影子被烛光拉得长长的,闪烁不定,他在等待。
虽然魔界多年来四分五裂,但原生异魔其实只分为三类——善辅佐理事者为邪、武力见长者为魔、文武双全者为鬼。
曾经,血统是部族划分的主要参照之一,魔物几乎都崇尚己类,轻视另两类。这使得多年来,魔域部族虽多,但鬼魔邪三族的血脉及特点得以保留、发展。
即使今日,纯血魔物依然占大部分,甚至历代威震四方的霸主都是纯血者,一度,他们以自己的纯血为傲,很少吸收别族为己用。
然而,这种种族优越感随着鸠盘部的称霸而瓦解了。鸠盘王是不折不扣的鬼邪混血,麾下将领也多是混血出身,其部队更是前所未有的、包罗三族之联军。
冥鬼毗多是纯血鬼族。
在他出生时,鬼族分为七部,互不相让,战乱时生。百年后,他统一其中两部,成为纯血鬼族中权位最高者。几乎是同时,鸠盘王收服了另五部中的两部,谴使来信——他可以选择臣服鸠盘王,或是与其开战。
是握紧手中权力,背水一战九死一生;还是舍弃实权,托庇于一个强大势力?当初,冥鬼毗多没有多想就有了答案。
他是鬼,非是魔。
直到现在,冥鬼毗多还是纯鬼族血统中权位最高者。但,这是以“臣服鬼邪混血分支——鸠盘部”为前提条件。
这没有关系。今日虽臣服鸠盘,但他还有明日,还有耐心。
烛光下,冥鬼毗多耐心地等待着凯旋而归的鸠盘王的消息。
战神,为鬼族的传统职务,是各部授予己部最强战士的荣誉称号,非文武双全者不能任此职。各族战神的工作都一样,辅佐族长处理各类事务。
鬼族七分时,曾有七个战神,皆被己部奉若神明。
现在,战神只剩一个。
没人知道他本名是什么,但大家都知道,现今的战神之名,是用其他六名战神及无数敌人的血与魂书就的。
现在这名魔者,伫立在一处山丘上,默默望着营地的灯火。
离那场死战已经过去五天。可说,鸠盘王当日能够脱险是属奇迹,若援兵迟来片刻,十有八九无力回天。
这是次惨痛的失败。鸠盘王不但自己与妻受伤、痛失餮摩一干爱将精兵,其子更是伤重垂危,至今生死未卜。
6楼
2011-04-1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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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笛挎柴蓝
雪痕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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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娘不顾你的伤势,赞同你父王兼日赶路,好生歉疚。”
鸠盘神子微微一笑,道:“吾年幼时,便常听母后讲,要助父王成为魔中至者。成大事者,自应以大局为重。父王母后之做法,是属应当,吾亦赞同。”
耶糜姬闻言,心中十分感动,玉臂一伸,将神子揽入怀中。神子顺驯地依靠在母亲肩膀上,问道:“父王母后可在追究泄密一事?”
耶糜姬冷笑几声:“目前尚未回归中城,根基未稳,此事牵扯重臣,你父亲不想打草惊蛇。不过,难道我们还会饶过那些鼠辈么?”
神子没有再言,他握紧母亲的手,蓝眸中依稀闪过丝奇异的光芒。
——届时该多热闹啊,中城。
传说,有一头魔龙,诞于混沌、长于黑暗、成于无间,残忍自私、反复无常,富魅力、善诱惑、好争伐、喜破坏。
比起用自己通天彻地的力量来杀戮,它更喜欢以超凡的洞察力控制强者的心灵,使天下豪杰互相残杀,江山血祸不断。越是混乱,它越是开心。
它是狡猾的作俑者,也是冷酷的旁观者。
谓世间极恶。
第二章
“你是怎么搞的?竟然让鸠盘王生还?”
冥鬼毗多一掌拍在案上,精石所制的案面立时陷下一寸。蜡烛的焰流随这一击而颤抖,空气中弥漫愤怒。
战神知道冥鬼毗多已怒到极点。他没有辩解,躬身回应道:“战神失职。”
冥鬼毗多冷哼一声,心下亦知当日局势怪战神不得。他负手闭上双目,半晌,道:“鸠盘王有何动作?”
“战神认为,此时鸠盘王刚归中城,必有很多事务等待处理,暂不会有所行动。待其收拾好杂务,便是其肃清左右、大开杀戒之时。”
“言下之意,是吾等不应坐以待毙?”
战神没有回话,算是默认。
“当日,知晓鸠盘王行军路线者,还有谁?”
“魔将祸斗,邪将厉风。”
“阎魔旱魃呢?”
“动乱平定之后,旱魃奉鸠盘王之命长驻边域,没有随军回撤,并不知鸠盘王回军路线。”
闻言,冥鬼毗多沉吟片刻,道:“祸斗与厉风从前也是部族之长,虽臣服鸠盘部,却未必没有异心。再加上鸠盘王此次遇袭,必多猜疑。暗潮汹涌,只待风起,便是大浪。”
“族长之意是……”
“见风使舵。”
8楼
2011-04-1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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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笛挎柴蓝
雪痕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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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盘王坐在主殿的王座上批阅文书。
此时,主殿没有旁人,诺大一个空间显得空荡荡的,落针可闻。
作为君臣会见的殿堂,这里非是适合凝思之地。然而,鸠盘王不只在这里处理政务和凝思。身在中城的时日,鸠盘王几乎都在这里,无论是批文练剑、或是斟酒自娱。
他喜欢这里,喜欢这个王座。
“耶糜女后、鸠盘神子求见。”
望着耶糜姬与神子走进大殿,鸠盘王方才想起,自从神子重伤,自己便未去探视过。
——所谓继承人对鸠盘王来说并不重要。永永远远,王位都是他的手中物,而他,将要平定四方,下顺万魔,万世称杰,是不需要继承者的。
“神子拜见父王。”
“尔之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劳父王挂心了。”
“如此甚好。尔乃吾唯一子嗣,亦是将来异魔之王,若有意外,本王痛心之至。”
“在神子心中,千秋万载,唯有父王才是这个王座之主。”
——吾对王座没有兴趣啊。
“哈,似乎尔从小到大,都对权势地位没什么兴趣。尔到底把自己置身于何呢?”
鸠盘神子微微一笑,道:“吾乃神子,魔神之子。”
鸠盘王大笑间,耶糜姬柔声插话道:“神子,你来见你父王,不是还有正事相商吗?”
“是啊,吾想询问,关于回程遇袭一事,可有头绪?”
鸠盘王收起笑声,负手打量神子,道:“尔之看法呢?”
“祸斗、厉风、战神、毗多,泄密者必在其中。至于确定是谁,还需一些手法。”
“哦?看来尔已有打算了。”
神子未直接回答,躬身道:“若父王信任神子,请将此事交于神子处理。”
鸠盘王饶有兴趣地看了神子半晌,道:“尔希望吾做些什么?”
“三日后,于此地宴请祸斗、厉风、战神、毗多。到时,吾有自信,完满解决一切问题。”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尔的解决之道为何?”
“凡事上中下三策,一计不成紧随一计,三管其下,可保周全。然其中曲折,一时难以说清,只看父王信任与否!”神子认真作答,言下之意,竟有全权总揽,事前对鸠盘王也保密的意思。
“噢?看来尔已有计较?”话外之意,鸠盘王焉有听不出之理。这段话换个人来说,他会否细斟其中轻重尚不定,十有八九断然拒绝;但鸠盘王知神子向来办事沉稳,是以未露不悦,沉吟片刻,反倒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若是不能解决呢?”
神子毫不犹豫,坦然道:“神子便随父王处置。”
“那便依尔之言吧。”
“肝脑涂地,必不辜负父王信任;夜已深,神子先行告退了。”
望着鸠盘神子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的夜色中,鸠盘王突道:“甚少见到神子如此决绝参与政事。”
耶糜姬正自观玩手中一束血似的花束,她向来爱花,鸠盘神子每见其母,总以花相献;对这么个战则忠勇、养则驯孝的儿子,伊向来是放心有加,闻言颔首道:“或许此次遇袭惨亏,激起怒火了吧。”
鸠盘王抚须回思一阵,叹道:“从前,伊参与过的事情的确都解决得很完满。”
这次呢?
她是被邪族出身的母亲抚养长大的。
她从未见过父亲。她只知道,父亲是鬼族武将,擅长使戟,曾经显赫一时。
她的母亲似乎并不喜欢她是女孩的事实。从小,母亲就把她打扮成男孩,让她学习如何战斗杀戮。
或许是继承了父亲的血统,她学武的天赋很好。所以,即使只有父亲留下的密籍可供学习,她也进步得很快。
何况,她的母亲每每总会请求那些客人教她几招。通常,如果客人心情好,请求就会得到应许。
9楼
2011-04-1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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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笛挎柴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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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中城大殿。
烛光迷离,香烟缭绕,魔魅的歌舞带起一派享乐闲适之情。
酒已过三旬,众人似乎都有了些醉意。
然而,谁又会真正醉呢?
鸠盘王坐在王座上,手抚酒杯,面色平丵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殿中人。
——冥鬼毗多谈笑自若,言语和谦,对鸠盘王、耶糜姬、神子毕恭毕敬,程式化的礼仪无懈可击。
——战神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表情,笔直地坐在冥鬼毗多的下座。这个实力不输于任何将领的战将,却不先于其他人有任何动作。只有在所有人举杯之时,他才会随之举杯,略饮一口。像随时等待首领指示的狼。
——厉风冷静寡言。他向来如此。邪族多出心智深沉、擅掩饰情绪之才,厉风正是其中翘楚。此刻,在他眼底偶尔闪过的流光中,却仿佛有丝异于平日的疑惧。
——相比之下,祸斗举止豪迈,笑歌畅快,像是最乐在宴会的一名。然而,其轻松不羁的言行下,也未必找不出一点戒防。
——神子没有痊愈,脸色苍白,但神态显得十分轻松从容。除了适时地附和众将恭贺鸠盘王的凯旋外,他还没有说过别的话,只是安静地观视着,唇旁带着淡淡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紊乱的暗潮,怪异的压迫感。
宴近尾声,歌伎舞者俱都伏地退了下去。值此曲终人散之际,空气中一触即发之味却是愈浓。耶糜姬忍不住瞥瞥神子,后者镇定自若的姿态让她纷乱烦躁的情绪安宁下来。
她相信现在夫君和自己在好奇的是同一点:神子究竟准备做些什么呢?他还要等到何时?
不只他们,每人都在等待,都在忍耐。
[局势越迷,猜测越乱,顾虑越多,压力越重,判断力越差。]
[而,对方愈混乱失序,汝……就愈自由。]
尔看,这是多么有意思啊,同样是魔,围绕同样的事情,各自的心思却是那样南辕北辙。
时间在沉闷的空间中流失。最后的客套话说完,到了没人能再接下去的时候。所有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见鸠盘王依然没有什么表示,祸斗哈哈一笑,长身而起,行礼道:“今蒙鸠盘魔君款待,末将感激不尽。本应奉陪到底,无奈此番刚回城、尚有许多军务急需处理,故此想冒昧先行告退,请鸠盘魔君恕罪。”
鸠盘王放下酒杯,没有答话。神子莞尔道:“祸斗将军尽忠于职守,那很好啊。”
“本份之事,何足挂齿。”
“祸斗将军认为,目前军务之中,何事最为重要?”
刹那间,大殿里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下。众魔心跳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由自主地加快。
军事起头,不知会扯到什么话题?
祸斗偏头沉思片刻,不清所图,便谨慎回道:“近日,末将在安排魔部将士的编组屯兵、奖罚提调等琐事。虽非要事,却也耽搁不得。”
“祸斗将军是最优秀将领之一,执法严厉、奖惩分明,麾下俱是魔部精兵,向来深受父王器重。”鸠盘神子娓娓而述,语音突然一冷,“然而,再精锐的部队与将领,若是包藏异心,吾王亦只好忍痛割爱。”
闻言,祸斗立刻变色,道:“神子此言何意?”
鸠盘神子毫无退让之意,肃然斥道:“父王凯旋回城,路途本是机密,却遭伏击,这是其一;其二,吾方死战待援,尔却姗姗来迟,所为何故!”
——这到底是神子的斥问,还是鸠盘王借神子之口传达自己的意思呢?
全场一片寂静,各人都在心中转着自己的心思,祸斗脸色铁青,道:“末将实在不知,神子所谓何意!”
11楼
2011-04-18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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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风带前部,我是经通知才知主上有难,何不问他——”
话音未落,祸斗就觉得殿上几道森冷的目光嗖嗖地射向他,其中又犹以厉风的阴冷,若目光是冰锥,他非被射出几个透明窟窿不可。祸斗立刻自知失言——这话等于是把在场诸将一锅端了,尤其是厉风,被卖了个干净。但话已出口,总不能再塞回去,面子上还是要绷起,他冷哼一声,众眼所白下更作出一幅凛然无愧状,无形中继替众将背完黑锅后,又替“正主”背起一口黑锅。
神子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景正中下怀,当即转身对厉风一笑,道:“厉风将军,吾父王一向待尔不薄啊?”
“岂止不薄,鸠盘魔君待属下的种种好处,属下铭感五内,粉身难报。”厉风毕竟出自邪部,比祸斗更擅机智应变之辞,再加上早有考虑借口退路,虽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语音竟也镇静如常,“此番救主来迟,险些酿成不可挽回之大祸,属下自知万死莫赎,本该自尽以谢主恩,然而……”
厉风话音突止,耶糜姬联想到遇袭待援之惨况,怒从心起,不奈喝道:“然而什么?”
厉风仿佛在踌躇什么,欲言又止,末了沉重地叹了口气,垂首道:“……属下有几句肺腑之言,但出口必被认成开托之辞,此为属下不愿,请主上恤我难处,直接降罪,全属下一片赤诚!”
此魔这番自挞挞得相当精彩,坦荡爽快地自认失职,反倒比矢口狡辩来得教人难以斥责。最妙是在自惭愧主之余,仍是满溢忠贞之情;看似诚恳认罪,其实却滴水不漏,隐含伏笔。
冥鬼毗多,听到这里,不由暗叹一声。
果不其然,厉风越如此说,耶糜姬眉头越是紧皱,她道:“既是肺腑之言,说出便是,是非魔君自有判断,吞吞吐吐,让人气恼!”
厉风深谱见好就收的道理,目的已经达到,便做出个略迟疑了一下的神情,顿足长叹道:“罢,当日兵分三部,祸斗将军断后,战神中部,属下前部,首接女后传信的确然是属下,但此等大事,属下岂敢有丝毫延误?自然是立即行动。但是,事出突然,属下邪部非是全军主力,不敢单独冒然行动,于是一边领军急进,一边谴使通知战神。未想到战神所统之军迟迟未有回音,属下生怕前后起变,只好停军等待,战神姗姗来迟,祸斗将军更是……来得晚了些,赴援迟到,是等待之故。”
闻言,大半人重把目光投向祸斗,他气还没顺过来,自称也还没顺过来,冷冷插言道:“莫看我,我是接讯就出发了,但我是最后接到通知的,难道还该第一个到达?”
耶糜姬问道:“厉风,你既有战神协助,为何还非等祸斗不可?”
“属下自有属下的难处!”厉风又叹一声,语气沉重,“接信当时,属下就想,主上回程乃是机密,此番遇袭必是有人背叛泄密,若泄密的是……呃……那两位,难保不在属下率邪部赴援后,掩杀上来,到时候腹背受敌,救主不成,反而引狼入室。是故,属下不等到祸斗将军和战神的消息,实在是进退两难啊!!”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而且相当有道理。耶糜姬先瞪了毗多一眼,才转向毗多下座的战神道:“战神,你又如何说?”
战神依然没什么表情,起立躬身道:“战神一接军报,便立刻传信与祸斗将军,并带军赴援,未有丝毫耽误。”
耶糜姬冷笑道:“既然每人都是立即行动没有延误,那可是说传信者有问题?”
祸斗和战神没有答话,算是默认。这火烧了一圈,似乎又烧回了厉风身上。奇怪的是,厉风神色不变,不见忧虑。
“厉风,你派的什么人传信?”
“当日,战神的使者正好在属下处,故属下让其传信给战神。”
轻描淡写间,这块滚烫的热山芋就抛到了战神手中。冥鬼毗多的神色阴沉下来——谁都知道战神效忠毗多,若战神有通敌叛乱之嫌,毗多岂能独善其身?
“战神,厉风所言可属实?”
“回女后,厉风将军所言属实。”战神顿了一下,道,“但当日两名传信者已阵亡,难以追究。”
耶糜姬一时气结,冷然道:“按照你的说法,此事是无从查起了?毗多,你看呢?”
这是个无论怎么回答都容易挨抽的问题,毗多处理得很谨慎。他恭顺地垂下眼帘,意有所指地答道:“反间离间,军中常事,此案确然难断。”
“这倒未必。”神子忽发言道,“若毗多族长和战神愿意配合,要处理此事,再容易不过。”
“哦?神子之意是?”
“尔等交出鬼部兵权,叛乱之嫌,自然瓦解。”
13楼
2011-04-1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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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笛挎柴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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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招一过,鸠盘王知难以速胜,孤注一掷,祭出杀招,逼退两魔,不管后心空门大露,合身疾扑向战神,挺剑欲杀神子。
厉风此时刚缓过气来,见鸠盘王扑向殿门方向,不知他是欲杀神子,只当他是要冲出阵去,纠集魔军,到时候瓮中捉鳖,就算有耶糜姬和神子在手恐怕都顶不了用。此时不拼,更待何时?他拾起长鞭,斜的截击上去。
鸠盘王离战神只有七、八步之遥,被挡了下来,心中大急,运剑若狂,只求赶快逼开厉风;厉风知性命攸关,虽被剑劲震得频呕朱红,竟然咬牙运鞭、不退让一步。
耽误间,祸斗和毗多追至,又将鸠盘王缠了个结实,厉风趁机退出战圈,压力顿减,却终究不敢完全做壁上观,抚胸持鞭在旁掠阵,时不时挥鞭一击,均是杀招。
鸠盘王见血战难免,心中焦急转为狂怒,再无保留,冻尘纷飞间,一把剑舞得若狂风暴雨,虽身陷围击,仍是攻多守少!
对双方来讲,都是困兽之斗!
难得厉风两度鬼门关前过,头脑居然还是比较清醒,一边挥鞭助阵,一边对战神喊道:“神子和女后还留着做什么?又要挟不到魔君,赶快杀掉,过来帮忙!”
战神还没发话,祸斗和毗多就齐声大喊:“不能杀!”
厉风不解,却听战神道:“神子说,五冥锁仙阵非是魔君所布,阵主乃是他或女后其中之一;让吾等若自认运气好,可以选杀一个试试。厉风将军认为,杀哪个好?”
厉风于是恍然,但事关性命,确实不敢犯险,只得瞪了神子一眼,冷哼道:“迟早都要死!”
这番对话鸠盘王自然也听到了,心中那‘战神见战况危急,或会杀了神子来帮忙’的希望顿时也破灭了。他自觉今次十有八九劫数难逃,心中自然起了拼死一个算一个的念头,剑招一转,干脆只攻不守,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诸将知胜券在握,反倒收了攻势,开始游斗,准备耗到鸠盘王力竭。
这手很见效。鸠盘王攻势虽猛,但越是猛烈的招式越是消耗功体。数千招过后,祸斗、厉风与毗多虽多处挂彩、现出颓势,但鸠盘王更是混身见血、后力无继。
此境况下,鸠盘王做出了最后的努力,他哑声喝道:“神子!尔若忠孝,应当自戕!”
祸斗反应倒也不慢:“啊!阵主是神子!女后可杀!!”
毗多和厉风更多心眼:“慢着!不能杀!此乃疑兵之计!”
鸠盘王依稀瞥到,神子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和平日一样自信、镇静、优雅。这是认命准备牺牲的笑容?
很快,鸠盘王就发现,神子没有要自尽的意思。那缕笑容也不是诀别,浮现在那双无瑕碧眸中的,是兴致、是桀傲、是嘲弄、是居高临下的从容。
电光火石间,鸠盘王明白了这个笑容的涵义。
他狂啸一声,右手剑划魔印御敌,左手凝气自刺穴道;顷刻,冻气和着血从鸠盘王奇经八脉中释出,血凝的冰棱,掀起满庭雪尘,排山倒海般压向祸斗毗多厉风三将。
这是散尽全部功体,玉石俱焚的最后一击。
三魔不敢撄其锋,纷纷退避防御。饶是如此,毗多硬接此波冲击,仍被震得口中呕红;厉风本就重伤,不敢硬接,只得腾挪闪避,然而冰锥太密,转眼间身上就又添数道伤口;只有祸斗,属性占着便宜,气运双刀,勉强封守。
然而,鸠盘王此举原不是为了伤敌的,敌人受创,他毫不在意。只在诸将走避时,他须发染血,神情狰狞,咬牙切齿地瞪着神子:“为什么?”
神子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迎视着鸠盘王——漫天血色雪尘中,一双多么幽深的碧眸!
战神却道:“魔君,汝不懂神子,却驾驭利用神子,此刻来问为什么,不嫌太晚?”
闻言,鸠盘王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提剑直扑神子,扑至一半,他只觉背心一凉,低头一看,只见银色的刀尖和枪头透胸而出。他踉跄半步,不管身后敌人,抬起头来,运起最后的力量,将手中长剑掷向神子。
距离虽近,终究是强弩之末。战神轻挥朱厌,长剑未抵神子胸口便被扫到一边。
鸠盘王就这样停在神子前方,手按胸口,状似修罗,血已在散功时流尽,伤口已经几乎没有血再滴出。
他目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但依然瞪视着神子,末了,突低声长笑起来:“好、好、不愧是魔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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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魔神之子……”笑声越来越弱,终不可闻。祸斗和毗多抽回兵器,鸠盘王高大的身躯靡然而倒。
一代魔君的传奇,就此终结。
毗多仍是不放心,上前又补了一枪。生死胜负一定,三魔松弛下来,一时之间,却是各自喘息,都说不出话。
[汝赢了。]
[好像是的。]
[汝的赌局开得好大。]
[赌博起于七情六欲。欲念所驱,伊们自赌,吾只投骰。]
[哈,正是如此。对伊们来讲,这是场不由自主的赌博;实际上呢,这只是出随心所欲的游戏!]
第五章
鸠盘王虽是惨败,诸将的状况也只能以惨胜来形容。其中尤以厉风最惨,内伤外伤之下,走路都是不稳;祸斗毗多稍好一些,但也是嘴角带血、身上挂彩、神色委顿。
“众将军辛苦了。”神子的声音还是那样平稳清越,从容的语气像是在嘉奖远征归来的功臣,“来,请坐。接着该谈正事了。”
三魔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鸠盘神子居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尽皆愕然。
“不坐?站谈亦可。尔等兵权职位需做一番调整。”
祸斗用看疯子的目光歪头看了神子半晌,道:“神子,你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么?”
神子哧笑一声,回道:“吾清楚啊。倒是尔等,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么?”
此话一出,祸斗还只当是神子在起肖,毗多和厉风却已觉出不对来,变色道:“神子此话何意?”
空中,五冥锁仙阵的魔印闪现,五行魔气奔泻而出,直击三将,威力较之之前激战时强了岂止数倍。然,这只是示丵威之举,魔气从三将身边半尺处扫过,炸得地上碎石乱飞。
三魔惊觉大事不妙,一起望向挟持神子的同僚:“战神!”
却见战神手一松,放开神子,斜持朱厌,对后者躬身为礼,驯从之意溢于言表。
厉风祸斗立刻下巴砸地,当然,这都比不上毗多的震惊。
愤怒、震撼、困惑、不信、痛苦像走马灯一样轮流从这名倒霉的鬼族族长脸上闪过,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闭目定了定神,才复又开口:“为什么?”
战神不答,神子耸耸肩,道:“毗多族长,汝不懂战神,却驾驭利用战神,此刻来问为什么,不嫌太晚?”
即使是第二次说、换了个发言者和听众,这句话还是很有杀伤力。毗多立刻步鸠盘王的后尘,噗地呕出一口鲜血。
纵观现况,战神丝毫无损、战力完好;神子被战神打出的重伤不用说肯定是假,看五冥锁仙阵的威力,只怕他状态还相当不错;殿外多半全是神子安排的鸠盘部精兵……而祸斗厉风毗多的惨况已可用“残兵败将”来形容——双方的优势劣势之差,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更不论拼死拼活、劫后逢生再遇更大的劫,那种使人绝望到放弃抵抗的心理冲击。
神子给了三将一段时间以分析接受急转直下的局势,到三将脸上的血色都褪得差不多了,估计他们已了解了现况,悠悠出言提醒未来:“三位将军弑君谋反,真是视死如归,勇气可嘉!”
这个黑锅背大了。祸斗怒得跳脚:“明明是你欺君弑父!!挑拨我们和魔君互斗,你却从中取利!!”
“嗯?这个问题,不知天下更信尔等之言,还是更信母后和战神之言?”
眼看祸斗气到浑身发抖,极可能步鸠盘王毗多的后尘。神子话已点到,抬起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道:“祸斗将军不必动气,吾并无打算为难尔等。”
祸斗心想,今晚之局还不叫为难,什么才叫为难?怒归怒,胜算没有、底气不足,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神子想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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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子微笑不语。厉风反应最为讯敏,他取出兵符,毕恭毕敬地呈给神子,道:“今魔君病殁,传位予神子;属下愿随其后,听从调遣。”
“识时务者为俊杰,厉风将军,吾最欣赏尔此点。”神子接过兵符,负手望向毗多,“毗多族长,尔觉呢?”
毗多乍遇叛变,思绪还自混乱;经神子一问,细想之下,发现除了俯首称臣、任其鱼肉,其实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了,他不由得忆起当初在鸠盘王大军压力下称臣的感觉——神子做得比当年的鸠盘王还绝。
难道自己注定斗不过这对父子?一时之间,毗多只觉万念俱灰,奉上兵符,苦笑道:“神子之意,岂敢不从。”
这便是大势所趋。祸斗闭目伫立半晌,顿足道:“罢,我认栽。”话毕,掏出兵符,掷予鸠盘神子。
不料神子抬手轻击,兵符又被反射回来,祸斗接过,脸色大变:“神子,何故唯独与我过不去?”
“吾无此意。”神子负起双手,“祸斗将军英勇过人,虽非忠心不二,从前倒也未做谋逆之事。尔仍旧保留尔之兵权吧。”
祸斗没想到场面是如此峰转路回,一时茫然,道:“神子不是拿末将开玩笑吧?”
“无。吾还有一事交托。”神子挥袖射出一块黑黝黝的事物,祸斗接过,惊觉竟是厉风的邪部兵符。只听神子续道:“厉风将军通敌叛乱,本是该罚。现今以后,尔替伊掌管一半邪兵。”
祸斗怔住了。厉风脸色惨白——当日,泄露归程机密、延误传信的确然是他。神子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却不动声色,趁势绕个大弯子把所有人一网打尽,这份城府、狠毒与演技怎教人不心寒?
厉风正在心中悲叹‘我命休矣’时,鸠盘神子却笑道:“厉风将军,吾不取尔性命,还留尔一半兵权,尔如何谢我?”
饶厉风诡黠多智,一时也不明所以。此魔见风使舵的功夫极好,此刻既然已一败涂地,也就无所谓面子问题了:“神子运筹帷幄,属下班门弄斧,深感愧恐;属下既已犯下大罪,因神子大度苟全性命,心悦诚服。但今以后,赤心归附,望将功赎罪,万死不辞。”
这番话在现时说出,肉麻到了家,祸斗不屑地瞥了厉风一眼,神子却点点头,道:“很好。尔今后便为祸斗将军副手吧。若伊用兵不善、或起二心,尔依旧权复原职。”
这下,众将方悟到神子此举用意:经过今日之事,再让祸斗掌兵便有造反之优,但若拆开厉风的邪兵,将一半归入祸斗麾下,厉风为重夺全权,势必严密监视祸斗动向,若其反叛或办事不力,他必第一个跳出来喊打;同时,能够号令全邪部的兵符是在祸斗手中,厉风所剩那半兵权只能说是神子特令,并无实在的凭证,若神子垮台,厉风唯一所剩的权力也会灰飞烟灭,他只能力挺神子。
从前只道鸠盘王是魔中霸者,谁会想到,向来对权势地位极度冷淡低调的神子,心机手段却比其父更胜一筹呢?
众将尽皆默然。厉风领命后,神子看向毗多,道:“毗多族长,尔不必存侥幸之心,尔用之手段,吾亦知道。”
这句话乍看说得有点无厘头,实际上,冥鬼毗多方才确实存在侥幸心理:鸠盘王凯旋搬师时,他是从战神处得知归程路线,并送了泄秘信到敌人手头的;拖延时间不及时施援,亦是他吩咐过战神的。这事若追查下来难以善后,战神虽叛,似乎好歹还没把自己供出去——看神子刚刚的语气和厉风的反应,原来厉风亦这么做了,而且不知觉间还替自己背了黑锅,自己叛变一事说不定能就此糊弄过去。
所以,不难想象,听到神子说‘尔之手段吾亦知道’时,毗多心中是怎么一番苦涩:看来,战神把自己卖得精光,他给自己的归程路线十有八九是假,自己却一直以为鸠盘王一行被袭是自己一手制造。他悟到了神子算计之深——以厉风和自己平素的谨慎,若不是心中有鬼害怕被罚,怎会在身处劣势的情况下,如此容易地联合起来与鸠盘王翻脸?作贼心虚,本是容易让人失去判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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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魔性格和厉风相仿,内心终究比厉风高傲一些,阿谀的话说不出口:“神子不必多言,毗多服输,但听处置。”
“尔族长之位可保。”神子随手将战神与毗多的鬼部兵符递予战神,“自此以后,鬼部兵权交予战神;战神暂时仍旧辅佐族长,然此职不再受命于鬼族,独立于各部、直属魔君,为魔域忠勇谋之至高象征。”
这话说得好听,意图也很明显:从今往后,族长一职成了虚衔,战神实质控制现有鬼部大权,所谓辅佐,不过是监视而已。
半生族长威风,瞬间扫地。此刻,毗多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成王败寇’。
但无论如何,这总比当场问斩好太多了,毗多一声苦笑,和战神一起道:“谢神子。”
眼见大局差不多就这样敲定,现下虽然比诸将预想中少了些腥风血雨,遥望未来却是一片凄风冷雨飘摇。这是幸,还是不幸?众人各有心事,一时间大殿中一片沉默。
鸠盘神子在诸将环绕中,负着双手,长久、居高临下地望着鸠盘王的尸体,冷酷的脸上没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目光转到耶糜姬时,神子眼中的冰霜就隐没不见了。他对众人微一颔首,抱起母亲,举步向殿外走去,优雅的身型穿过锁仙阵的法印,激起阵阵涟漪。
夜色似墨,风声若嘷,他恍惚听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笑声————
传说,有一头魔龙,诞于混沌、长于黑暗、成于无间,残忍自私、反复无常,富魅力、善诱惑、好争伐、喜破坏。
比起用自己通天彻地的力量来杀戮,它更喜欢以超凡的洞察力控制强者的心灵,使天下豪杰互相残杀,江山血祸不断。越是混乱,它越是开心。
它是狡猾的作俑者,也是冷酷的旁观者。
谓世间极恶。
第六章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梦到了那个时候。
金戈铁骑、尸横遍野之间,他看了她半晌,收去长剑,伸出手来:
“吾将为魔中至者、君临天下,尔跟随否?”
魔中至者?
刹那间,她心中的壁障粉碎,便什么都不再多说,伸出手去,与他相握。
那双手,十分温暖有力。
耶糜姬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枕边的花,然后是坐在床边一手持卷阅读、一手与自己相握的鸠盘神子。
见耶糜姬醒来,神子放下书,柔声唤道:“母后。”
这是在魔域罕见的祥和。然而耶糜姬无心体味,她陡然坐起身来,也不管牵动伤势,急道:“你父王如何?”
“父王很好。”神子顿了顿,“他战至了最后一滴血,无愧王者之风。”
耶糜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父王已力战身亡。”
“麦乱开玩笑!”耶糜姬呆了呆,喝道,“你和我都安然无恙,你父王怎会有事?”
神子沉默不语。耶糜姬的脸色终于变了,她问:“你父王在哪里?”
“大殿,等待母后安排。”
耶糜姬跳起来,直牵动得身上的伤口裂然生疼,她不管不顾,直奔大殿。神子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劝阻,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大殿还未清理过,一片狼籍间,血已凝成赭色。
透过幕幔,隐隐可见,鸠盘王像往日一样端坐在王座上。耶糜姬一路疾奔过来,此刻却又是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朝王座走去。
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步子越来越慢。走到王座前时,她终于迈不动脚步了。
眼前的鸠盘王,双目瞌起,皮肤由于失血呈现出种异样的惨白,倚坐在王座上,毫无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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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看得出,他确实已死。
耶糜姬只觉眼前一黑,脚一软,瘫坐在地。神子上前扶住耶糜姬,道:“母后节哀。”
他的声音太冷静了些,然而耶糜姬没有察觉到。在她脑海中,有些回忆正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魔中至者、母亲的眼泪、从未谋面的父亲、君临天下的鸠盘王……——彩色的画面最终都破碎开来,散落一心。
一时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方闻耶糜姬咬牙切齿地道:“是谁?”
这个问题并不难,神子可以回答是毗多厉风祸斗中任何一人。然而他默然不答。
见他不语,耶糜姬又问:“是谁做的?”
“是吾。”神子终于道,“是吾之局。”
耶糜姬一怔,问:“你?什么局?”
神子声音很平稳:“挑起诸将与父王互斗,是吾之局。”
耶糜姬全身一震,甩脱神子的扶持,倒退几步:“你骗我!!”
神子摇摇头:“自古天下能者当之。今吾掌大权,众将归心,母后何来怨怼?”
这个打击太大、也太出耶糜姬意料了。她胸口气息一滞,一口鲜血呕出。神子欲上前搀扶,耶糜姬痛心之下,哪肯受扶,凝气成刀,直刺神子。
耶糜姬本就重伤,这一击全无平日迅猛,然而神子不闪不避,硬受此招,肩膀顿时汩汩流出鲜血。一击得手,耶糜姬反倒怔住。却见神子淡淡一笑,伸手指指自己的心口:“母后,应该是这里。”
耶糜姬下意识地偏头去瞥鸠盘王,然而,后者不可能再给她任何指示了。她意识到这一点,如被雷击,又出一招直指神子心口,神子依然嘴角含笑,不闪不避。
气劲入胸半寸,再入便能取其性命,神子闷哼一声,闭起双目。耶糜姬本能地突停,思绪翻腾,却总是想起神子平日如何驯孝,这么一来,数度再欲发劲,终究是不忍再递进。
此情此景,何以会落到自己头上?此悲此痛,又何以排谴?耶糜姬痛极反笑,跌跌撞撞,状若疯狂。
神子神色平静地望着她,碧眸若苍海中的旋涡一样深不见底。他对她伸出手来:
“吾才为魔中至者,糜姬,可愿助吾?”
糜姬,是鸠盘王对耶糜姬独用的称呼。现时,耶糜姬脑中一片混乱,乍闻此称,只想到再无法听到鸠盘王如此呼唤自己,心若刀割,几乎跌倒,扶着王座,泪如雨下。
神子的声音没有了平素的清越,既低且沉,轻轻又呼道:“糜姬。”
耶糜姬霍然抬头望着神子,本待发怒,却惊讶地发现,鸠盘王依稀正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伸出手,像从前一样。
耶糜姬甩甩头,再仔细一看,方察那是神子。终究是父子血缘,神子的身影在泪水中变得模糊后,轮廓线条无一不像极了鸠盘王。
她突然迷惘了。
恍惚间,她感觉神子握住了她的手。
这双手,如同当年那双手一样温暖而有力。
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神子便倒了下去——那一击,未取性命,终究伤了心脉。
[哈,汝看汝,好笨。]
[……]
[汝可骗伊,然而汝讲实话,来,告诉吾,为什么?]
[挑战对方心之承受极限,更加有趣。]
[汝骗吾。]
[……]
[汝对伊怀有眷恋——真是好玩啊,汝居然也会对什么事物心怀眷恋!]
[无。]
[是吗?哈哈,不要让吾失望喔?]
[接下来本就将起大乱,尔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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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阎魔旱魃,原是与鸠盘王鼎足而立,争霸天下的魔部王者。
此魔性情奇特,曾率魔部不靠权术计俩,单凭武力横扫魔域,所向披靡。魔部的特点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直爽、悍勇、义气、轻诡计而重武力。
阎魔旱魃持强者为王的信条。是故单挑决战败于鸠盘王之后,说服就服,从此任其驱策、一片血诚,某种层面上讲,倒比诸如厉风毗多之类来得豁达。
历来,败将为己用倒是常见,败王不杀、还予以重任就是凤毛麟角了。鸠盘王对旱魃似乎毫无猜忌,一向放心地将大军交由旱魃带领;而旱魃也确实厚道,征战四方,任劳任怨。这奇特的君臣之谊,可算一段佳话。
然而再怎么佳话,那只是鸠盘王与阎魔旱魃之间的。佳话反过来想——如今,鸠盘王已死,对旱魃来讲,无疑意味着‘天下第一的强者去了,便轮到天下第二的我座大了’。
鸠盘王死时,旱魃正奉其命驻守边域,镇压败北的异部联军,手下精兵悍将之众,原本足以让其独立为王。
旱魃若是逆袭,首当其冲的是谁?
冥鬼毗多正在写信予旱魃,告之鸠盘王已卒的消息,战神负手站在他身后观望。
这封信会引爆多大的变局呢?毗多罕见地矛盾着——既期望可以趁乱获利东山再起,又担心现在自己之境况不足以应付乱局。
但到底寄不寄信,这由不得他来选择。这封信书是鸠盘神子的授意,他希望毗多以鬼族族长身份告诉旱魃,神子远逊鸠盘王。既然上面都开口这么说了,毗多颇想在信中顺势狂骂神子一顿泄愤,无奈战神在旁,终究不敢,只一句‘神子才德不足以为君’了事。
信虽短,毗多却越写越是憋了一肚子话。好不容易写完,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族印欲落章,觉触感有异,心中一番苦涩——自王殿一变后,神子便收去了手下各部自古流传的旧族印,颁予新印,这是新王掌权的标志吗?看来,还需要时日习惯新族印。
还有新局面。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啊。毗多暗叹一声,将信封好,打上火漆,递给战神。看着战神带着一贯的认真态度仔细地将信放入怀中,想到他曾是为自己如此工作,现在却时过境迁,颇感不是滋味,忍不住冷然道:“你如此认真,神子应嘉许才是。”
战神没有回答,径直向门外走去,毗多更觉难受,道:“你对神子之忠诚,能到何时?到其失权,你又投何方?”
战神脚步不停,平静回道:“毗多族长,自王殿一役后,汝之气度弱了不少。”
这记闷棍够狠,毗多顿时哑口无言。
其实,毗多之失格也有情可原。战神少年时,本只是一流浪战士,毗多偶然得见,赞其强勇,才一路栽培提拔至自己的副手高位,信任无比。如今养虎为患,原本气度再好的人,怕是也要抓狂,毗多尚只是讽刺几句,当属很有风度了。
然而,毗多若见过战神听闻神子濒死时的惊恐、见神子无恙时流下的眼泪、神子语露怀疑时的焦虑与恐惧,便根本不会问‘能忠诚到何时?’这个问题。
或许他会改问‘为什么?’。
战神的目光柔和下来——有些事情,毗多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亦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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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1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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