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不管什么组织，国家也好，学校也好，公司也好，海盗也好，似乎对开会都很热衷，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开会”俨然已经列为一项高层必学的课程，虽然每次的会议上认真听课的人少之又少。
阿伏兔作为新任提督的代言人，在这变动后的首度春雨高层例会上自然备受瞩目，他如坐针毡地坚持了一个小时后，实在受不了各方人员的“热情”，用最低级的尿遁术逃离了会议现场。
高层会议果然很可怕呢……回到舰队后他忍不住对手下发起了牢骚，内容从主舰复杂的内部结构到白痴的装修风格，从难吃的早餐到没有自动便式马桶的厕所，从缺少女人的第七师团到团长，不，提督的呆毛……啊果然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啊可恶，尤其是最后那个。
发完牢骚，他例行公事般去了一趟地牢。地牢还是一如既往的萧索，那个曾经倾国倾城的女人像一个破败的布偶眼神呆滞地倚在栅栏上，手上还在机械式地翻转着赌盅。
“是单，还是双？”
他轻轻叹了口气，隔着栅栏背对着她坐下。
“我可不敢跟你赌呢，每次都输到脱裤子……”
“呵呵……”
“你赌了一辈子，赢了一辈子，但是只输一次，就失去了所有……赌博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不赌也会失去……”暗哑的自嘲淡淡地响起，他不由地回过头去，这是她被关押的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正式开口。
“别人不懂难道你也不懂么……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权力、金钱、美貌、生命……还有爱情，所有一切都会被时间消磨殆尽，宇宙也终有灭亡的一天。我的赌博就和你的选择题一样，不过是游戏罢了……”她很平静地说着，他也很平静地听着。认识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他说话。
“阿伏兔，你真的喜欢我么？”
喜欢么？这么高难度的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呵呵……不是的，你只是可怜我罢了……就像可怜那个小鬼一样！”
“喂喂喂越说越离谱了哦，那小子哪里值得我可怜了？”
华佗抬起手看自己的掌纹，原本嫩滑美丽的手掌如今已经干枯得像是行将就木的老妇人，就像现在的自己。
“知道我为什么从以前开始就讨厌你么？”
阿伏兔慢慢起身走开，尖锐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闭上眼，在心里再次叹了一口气。
“我讨厌，比我聪明的男人……”


内容提要 （稀饭啊）
阿伏兔经常会想
明明自家团长强悍得一如怪物
为何自己总是忍不住想要保护他呢
果然是多年习惯成自然么
习惯了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习惯了在他饿了的时候给他弄吃的
习惯了他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所散发出来的信息
甚至习惯了，每天晚上被弄得鲜血淋漓
只是在被当作垃圾一般丢弃的时候
还是会感慨
这个孩子已经这般大了啊
已经懂得了如何取舍，如何选择
不不不
也许从一开始
不懂的那个人
就是他吧


Chapter8
在提督室看到提督大人，阿伏兔吓了一大跳，特地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标牌，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之后更加迷惑了。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呢？”
神威坐在提督的位子上，一脸的笑意：“因为你太忙了，所以我想我也该做点事了免得每次找你你都在忙。”
阿伏兔大感欣慰，只差没跪地感谢老天开眼了。
“既然你有了这个觉悟，我让人把资料都搬到这里来！”言毕，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走到转角处，他停了下来，仅剩的右手撑住墙面，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或许喜忧掺半吧……该来的终究要来，怎么样都躲不掉。只是一切来的太快剥落得太过彻底反而让人措手不及。
神威下巴顶在桌子上发着呆，他想到得知他决定的时候高杉说的话，他说，你终于也做出了选择。
是呢……成长真是一件讨厌的事情。
阿伏兔毫无意外地被架空了，他自嘲地想，自己现在只剩下一个作用了……
在陪神威狠狠干了一架之后，他发现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功能——沙包。
神威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男人，难得地没有笑。
“阿伏兔……你真的弱了很多……看来少一只手对你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阿伏兔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水，无奈地笑：“没办法……大叔我不年轻了啊……”
神威眼神微沉，收起伞转身离去：“明天就对春雨叛徒辰罗华佗进行处决！”
男人摊开手脚躺在地上，许久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天啊……真快呢……


把华佗从地牢带出来的时候，阿伏兔就知道，这次的选择也许真的会让自己丧命，但最亏的是，他过三关斩六将带出来的女人居然还是个冒牌的！
看着身后的女人抹开妆，对他耸了耸肩后退下，他再次感叹自己的有眼无珠——就这样的货色，哪来倾国倾城的风范？
正主儿站在神威身后，阿伏兔看过去，忍不住一阵悲哀。
锦衣华服那么美，珠环玉佩响叮咚，暗夜里流过的光，映出满眼的荒凉。
神威很无辜地笑，然而笑意并未达眼底。
“我觉得杀了她有点可惜，听说天道众里有个老头喜欢这种类型的，所以想打扮下送给他，你看呐阿伏兔，不愧是曾经的宇宙霸王花呢……这种风华绝代的确无人能及……”
高杉站在另一侧微微冷笑，真是个绝情的男人，想要杀对方还要把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看吧，都怪你被这狐狸精迷惑了背叛我……不是我要杀你，是我不得不杀你哦！
阿伏兔没有说话，第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懒散。
“我知道规矩……”他抽出腰后的伞，“来吧！”
神威终于不笑了，下一秒，他的身形就出现在阿伏兔身前，一个重重的侧踢。
阿伏兔用伞格开，回击。
这场战斗是他们迄今为止所有认真的不认真的对决中最漫长的一次，长到阿伏兔产生了“他是不是又舍不得了”这样的错觉。
然后错觉毕竟是错觉，他还是输了，毫无悬念。
神威一掌将他的伞劈成两半：“你输了。”
“嗯，我知道。”
“但是我不想杀你……你太弱了……”
“嗯，我知道。”
“带上你的MD，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嗯……我知道。”
于是神威给了他一搜飞船，然后把伤的无法动弹的他和华佗一起扔到了那搜破旧的飞船上，关上舱门的时候，他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再见。”
阿伏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再见。”
舱门缓缓关上，飞船慢慢起飞，越飞越远……
“不像你的风格啊……居然有成人之美……”高杉望着他说道。
他笑：“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死在我面前——我在飞船上装了定时炸弹。”
高杉不再说话，他觉得这个男人现在的笑让人十分不舒服，虽然他从来没给过他舒服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男人啊……因为喜欢，所以要毁掉。
真好，和他一样。
神威已经转过了身，他看了一眼只剩下一个黑点的飞船，也转过身。
“嘣——”


上半部完

Chapter11
神威有时候也会想，多年前的那个选择是对还是错，但是不论对错，他想，即使重来一遍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真正的强者是不能有弱点的，他不能让阿伏兔成为他的弱点，所以宁愿亲手毁掉他。
他想，阿伏兔也是个傻瓜，明明知道华佗是个陷阱，还要傻傻地跳进去，但是他不跳又能怎样呢？自己就会放过他吗？不会的，他们彼此都知道，华佗只是个借口。他杀人从来不需要借口，但因为他是阿伏兔，所以他愿意找这样一个借口。
刚开始的两年，他极度不习惯，没有人半夜爬起来给他找吃的，没有人在晚上抱着他入睡，没有人一边抱怨着一边任他予取予求……他几乎每天晚上失眠，他很想好好睡一觉，他很想梦到那个男人，很想在梦里问问他，可曾后悔。可是他睡不着，到后来他睡得着了，却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
今天他又睡不着了，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个男人的样子却仿佛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清晰地好像他此刻就在眼前。小神乐的话让他不太好受，他不怕孤零零一个人，因为一个人才不会被背叛，他也不怕没有人照顾，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他只是怕自己会一直一直地记着那个男人，他怕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后悔当年杀了他。
他想他应该快点睡着，明天还要去和高杉见面，那个男人自从幕府倒台后，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目的，得到他“死”了的消息时他还小小的惋惜了一番，以至于前两天接到他的消息说在江户见面时，自己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原来“死”了还可以复活啊！
迷迷糊糊地数着羊，不知不觉竟然也就睡着了。
他做梦了，梦里有小神乐，有小小神乐，有秃头，有死去的妈咪，有高杉，有凤仙，甚至有那个讨厌的地球人，却独独地，缺了那个陪伴他最久的男人。
真是遗憾，这么多年求而未得，真是遗憾啊。


Chapter12
神威很哀怨，因为高杉这个“死人”看上去比他过得还要滋润，连那一贯的冷笑都添了那么几抹明媚的风情。
“你怎么不去死呢？真是欺骗我的感情！”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高杉弹着烟斗淡淡地说道。
神威眯着眼笑的无比天真：“你可以再死一次，这次最好死的连渣子都不要剩下。”
高杉瞥开眼对他幼稚的攻击视而不见：“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死而复生。”
神威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见。
一张纸条飘飘忽忽地落在他面前，高杉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但是我恰好发现了这么一个人——至于是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就不得而知了。”
歌舞伎街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这么杂乱的一条街居然衍生出了那么多让人惊叹的奇迹，这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神威好奇地在逛着，长长的一条街几乎被店面占满，路过一个小小的店面时，他忍不住停了下来。店门上挂着破旧的招牌：团团荞麦面。
那个白痴阿伏兔，取名字永远这么没新意。
店里似乎生意不错，他站在窗外朝里看。首先入眼的是一个长发武士和一个鸭状不明生物的背影，迥然相异的两个个体却组成了一幅意外和谐的画面。他感兴趣地看了一眼他们桌面上的大海碗，碗里形状诡异的荞麦面透出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肚子有点蠢蠢欲动。
视线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个人，忙碌地穿梭在客人中间的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少年，一边和客人打趣一边手脚麻利地端上一碗碗荞麦面。而长长的柜台后面似乎隐约有一个小脑袋，拼命地想要爬上柜台却由于身高问题屡屡失败。
里屋的门帘忽然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微弯腰钻了出来。他走到柜台后面，一手把那个小脑袋拎到柜台上。
“大叔！”小脑袋不满地嘟着嘴，“我自己可以爬上去！”
那人嗤了一声：“等你爬上去，咱都得打烊了！”
店里众人看来都是熟客，闻言哄堂大笑。
神威一时愣住，这声音如此熟悉，但是那个人……却和记忆中不一样了。
依旧高大的身形清瘦了许多，茶色的硬卷发被束在脑后，棱角分明的脸比以前更添了几缕沧桑，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原本胡子拉渣的下巴干干净净，微微上翘的嘴角咬着一支烟，飘飘渺渺的青烟让他看起来如此不真实。
他的手……
神威一下子瞪大了眼，脑子里浮现出以前的画面——
“阿伏兔，你的手太碍眼了，去装个假肢吧！”
“又没有什么需要保护的，一只手够了。”
那现在……他已经找到想要保护的人了吗？
突然之间涌上心头的窒息感让他再也看不下去，转身落荒而逃。
而屋里的阿伏兔有所感应般地抬眼看了看窗外，窗穗子随着风飘飘荡荡……


Chapter13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漂亮少年正打算关门打烊，却因为看到门边的男人而停止了动作。
“不好意思啊客人，我们今天打烊了！”
男人没有理会他，而是对他身后的大叔璨然一笑：“呵呵命真硬呐阿伏兔，居然还活着。”
少年转过身，果然看到自家大叔正站在他身后，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下意识地，他上前一步抱住他的手臂，充满敌意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死小鬼，还想再杀我一次？”阿伏兔居然好心情地笑了。
“如果有必要的话！”神威扫了一眼紧紧搂着阿伏兔的少年，眼色一冷。
扑面而来的杀气让少年微微一颤，但仍是坚定地抓着阿伏兔。
神威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目光直视阿伏兔道：“既然还活着，就跟我走吧！”说着也不等他回话便转身离去。
“大叔——”少年紧张地看着阿伏兔。
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背影，阿伏兔苦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淡淡地说：“照顾好弟弟，再见。”
言罢大步跟上那个任性的男人，没有再回头。
不是没有听到身后相伴多年的两个孩子崩溃般的嚎哭，只是他没有办法回头，等了这么多年，他早已身不由己，心，更不由己。
熟悉的脚步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坚定地跟在身后，神威慢慢地走着，燥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其实转身的一霎那，他还是紧张的，他没有把握阿伏兔会不会跟他走，毕竟隔了这么多年，毕竟大家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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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当年的船员大都不知道阿伏兔和神威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被告知的只是阿伏兔为了一个狐狸精背叛了团长。但是这件事，这些由阿伏兔亲手带出来的属下是打死也不相信的，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副团长对团长大人的忠心。
但是团长要杀副团长，他们都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质疑，定时炸弹、破败的飞船还有那个冒牌的狐狸精，不论心里存在着怎样的疑惑，团长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这也是副团长教给他们的忠心。最后不忍看着飞船爆炸的众人都转过了头，那一声“嘣”轰得这一干新人咬着牙泪如雨下。副团长死后的一大段日子，第七师团的气压都低得吓人，连母舰上元老院派来的监察员都吓了一跳以为新任提督终于死在自己恶劣的毛病上了。不过，那段时间最低沉的还是团长，他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再也不是笑嘻嘻地闯祸留一大堆烂摊子给副团长收拾的少年，他的眼神、表情甚至动作，无一不显示出一个讯息——
他想杀人。
那个脑满肥肠的元老院监察员在第七师团待了两年左右，在神威浑身散发出的杀气下，他瘦了不是一圈两圈，而是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最后实在坚持不下去，回到元老院报告。报告的内容大家用脚趾头都能想象，无非是第七师团太危险必须除掉之类云云，于是没多久元老院就开始有了小动作。
而彼时正因为失眠而烦躁的神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反击，夺权。神威嗜血地笑，只说了一句话。
谁杀的最多，将来春雨海贼团副船长的位置就归谁。
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至今让他们津津乐道，打得够畅快，够尽兴。最后一统计，发现大家杀的人数都在伯仲之间，戏剧得像是事先讲好了一般。
副船长的位置就这样在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下空悬了下来，一空多年。
月神兔淡淡地给属下讲述着，没有夸张的表情，没有浮华的言语，却真真切切地打动了所有人，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尊敬，而望向那两个背影消失方向的目光堪称神圣！
正在神威热情的带领下参观母舰的阿伏兔当然不会知道，他在春雨海贼团第七师团众新人的心目中，已经上升到了无比崇高的地位。


Chapter17
神威最近很苦恼，船员们对阿伏兔的热情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而阿伏兔的态度更是让他无比郁闷，对其他人都是笑脸相迎，嬉笑怒骂一如从前，唯独面对他的时候，要么不冷不热要么样冷嘲热讽或者就是沉默以对，他有些委屈，当初要杀你你不吭气儿，现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又来闹什么别扭？
当然他不会向阿伏兔这般抱怨，他只是委婉地侧面提醒一下。
“阿伏兔，你没有以前好玩了！”
“我不是玩具，不是拿来玩的。”
“……”
“阿伏兔，我要饿死了，你都不给我做饭！”
“我不是全职保姆，没义务二十四小时伺候你吃喝拉撒。”
“……”
“阿伏兔，陪我去前面那个星球逛逛吧！”
“你是需要牵着大人的小手指出门的鼻涕小鬼么？”
“……”
神威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还在生气。
于是某一天早晨，阿伏兔醒来发现这些日子一直缠着自己的小鬼不见了，他故作不经意地问了问船员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难道这几天对他冷嘲热讽过头了？臭小子不像是心灵这么脆弱的人啊，莫非又找到什么感兴趣的强者去找人比武了？也不对啊，这几天一直围着他转应该没时间去整其他幺蛾子……
八成是去地球了。
地球啊……似乎也该回去一趟，有些事情得和那两个孩子解释一下。
这边铺垫铺的差不多了，等回来就收网吧！
和冰冷漆黑的宇宙不同，地球上处处都是朝气蓬勃欣欣向荣，江户的歌舞伎町热闹如常，阿伏兔想，自己真的是被这么多年的安定生活感染了，居然十分怀念那样平淡而又鲜明的生活，真的是老了呢，呵呵。
团团荞麦面的生意依旧火爆，阿伏兔无限感慨，如果说他这小半辈子的人生中，真的有愧对于谁，那么无疑就是这两个被自己掺和进来的孩子，当年无非是觉得寂寞才捡了这么两个小鬼来养着，但是人非草木，养的久了小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相依为命多年的俩孩子，可自己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想来还真有些对不住他们。
站在门口望去，忙碌着的两个孩子除了消瘦些，并没有什么改变，这世上果然没有谁是离不了谁的，不论发生过什么，日子都得照常过下去，所谓的撕心裂肺生离死别那终究是故事情节，他们只是两个不得不自力更生的平民孩子，上不了那故事的舞台。


Chapter20
神威回到春雨母舰的时候，阿伏兔已经睡下了，他站在床边看着在睡梦中微微蹙眉的男人，心里忍不住泛酸。从他八岁跟着凤仙进入春雨起，他就一直和身为前辈带领他的阿伏兔同床而眠，小时候是贪恋那怀抱的温暖，到他成年之后则是习惯，习惯了窝在他怀里入睡，习惯了有他处理好生活工作的一切琐碎，让自己可以心无旁骛地在这无边无际的宇宙寻找乐趣，也习惯了他硬汉背后的温柔和宠溺。那在一起的十多年岁月，他从来没有仔细地观察过这个男人，也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小鬼这么好，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是一个独立的人，原来他是可以不要他的。
他忍不住想到回来之前和高杉见面时他不耐烦之下说的话，他说这样不行那样不妥，你干脆躺下让他上就是了。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是临走前高杉又说了一句，他说，如果这样还是不行，那就放手吧，他真的不要你了。
其实在上在下他都无所谓，他只是怕，他怕自己一旦交出了主动权，阿伏兔就真的不要他了，他怕高杉的话一语成谶。明明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了，明明也早就当他死了，可是现在他还活着，还在他身边，突然之间，他对重新变成一个人感到无比恐惧。
武者的敏感让阿伏兔很快感觉到了身边的异样，警惕地睁开眼却看到臭小鬼呆呆地站在床边，一脸的不知所措。
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神威沉默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浴室，浴室里很快传出哗哗的水声。
阿伏兔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想了想，还是没有起来。
水声停了，门开了。
神威慢慢爬上床，爬到他身上，开始解他的衣服。阿伏兔不是很想做，但也没有拒绝，配合地脱掉了睡衣，闭上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身上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不解地睁开眼，神威漂亮的脸近在咫尺，带着淡淡薄荷味的呼吸稍显急促，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阿伏兔，你来吧。”
阿伏兔静静地注视着他，许久，摸了摸他的头：“不了，有点累了，你如果不做那就睡吧。”
神威默然，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在他身旁躺下，阿伏兔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侧个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神威望着高悬的天花板委屈地几乎要流泪了，当然他没有流泪，他只是觉得心里像泄了洪一样，抑制不住地悲伤。
“阿伏兔……”他低低地唤了一声，他想只要他答应一下，那自己会做一切能做的去挽留他。但是没有，黑暗中，响应他的只有沉默。
阿伏兔真的不要他了，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要他了。他侧过身，把自己蜷成一团，心痛地忍不住发抖。
阿伏兔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一把拽过他，大手轻柔地拭了拭他的眼角，然后俯下身吻了上去。
他其实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放开了。但是果然还是不行呢，还是不忍心让他伤心难受，这感情，坚持了这么多年，算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够修成正果，罢了，就这样吧。
紧绷的心一下子松开了，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表轰我，一路心情下来，突然觉得哥哥不掉点眼泪有点说不过去啊……），神威吸了吸鼻子伸出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阿伏兔……”
“……嗯。”
“阿伏兔……”
“……”
END


（二）
小神乐依旧毒舌，对于阿伏兔的到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认同。小小神乐依旧粉嫩粉可爱，阿伏兔觉得比当年的小神威更可爱，可爱到让他无从下手。交了足够的餐费，在小神乐家里享受了一顿堪称余毒的午饭，想到那个讨厌的地球人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之中，神威觉得很满意。
午饭过罢，阿伏兔回了一趟团团荞麦面，两个孩子一切安好，他在窗外默默地看了许久，又悄悄地离开。
和快援队的人约定的时间临近，他走进帕菲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曲棕发的男人已经点了红豆帕菲正在大快朵颐，看到他还激动地挥了挥手。
他走过去落座，正要说话，便见一个艳丽的影子卷着一阵旋风掠了过来，然后一脚踹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滚开！你这个进化未完全的低等生物！”
低等生物哀怨地看了一眼阿伏兔，乖乖地蹲墙角种蘑菇去了。阿伏兔看了看扬着眉一脸趾高气扬的女人——华佗，低笑。
“看来你在快援队过的很滋润嘛……”
华佗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坐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阿伏兔摊手：“问吧！”
“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你一手安排的？”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能算计到位，只不过有些事情的发生正好在预料之中罢了！”
华佗冷笑：“飞船快爆炸时，快援队的救生船正好出现，这也是在你的预料之中？”
“这倒的确是我安排的！”
“为什么？既然来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为什么现在又要回去！”
阿伏兔苦笑：“当年的离开无非是为了现在的回去，你要知道，那小子随心所欲惯了，说明白点，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孩子，做事也全凭孩子心性，孩子啊总是喜新厌旧的，他再稀罕我也不过是多年的习惯加上一点点依赖，一旦这种稀罕的感觉加重，这个别扭的小鬼就会觉得危险，所以除掉我，是迟早的事情！”
他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渺渺：“自从高杉出现以后，我就一直在策划着离开，我要做的就是让他在成长为大人的过程中，一直记着我，有些事情有些人，记得久了，就会刻在心里，想忘都忘不掉。然后我要做的就是等，等他达成野心，等他攀上顶峰之后感觉空虚，空虚了，就会怀念过去，我只要找一个恰当的时候，让他知道怀念的人还活着，这之后就顺理成章了，人对于失而复得的东西，往往会更加珍惜。”
华佗觉得难以理解：“用这么多年的时间去等，值得吗？”
“不值得吗？用十年换下半辈子，你觉得——不值得吗？”
华佗不语，脸色却愈发冷冽起来：“当年我在地球……”
阿伏兔直直地看着她，拧灭了烟：“是我派人散布的消息，我需要一个借口，离开的借口。”
华佗原以为自己会无比愤怒，但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她却发现自己很平静，其实这么多的细节，她早就该猜到了，当年夜王凤仙死了之后，接管吉原的就是第七师团，神威一向不管事，而凤仙出事没多久，便有心腹撺掇她掠占歌舞伎町，想来阿伏兔早就盯上她了……
“以前我很同情那个小鬼，因为他眼里只有强者，现在我依旧很同情他，因为他眼里居然有你！”她摇头低笑，“最后一个问题——这么些年，你可曾有一时半刻觉得愧对于我？”
阿伏兔迎着她的视线，淡淡地回答：“没有。”
华佗冷冷一笑：“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不再看他一眼，她起身离开，临出门，又一脚踹在墙角的男人身上：“你这个没用的单细胞生物，这笔生意五五分成，一分都不许让！”
阿伏兔闻言笑了。
辰马揉着腰落座看到他的笑更加悲催了，苦水泛滥：“你快带他回去吧，再这样下去我快援队要变成赌窝了……你知道吗？现在快援队的口头禅已经从‘吃了吗’变成‘要不要赌一赌’……你知道吗？她和陆奥已经组成了毒舌二人组，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你知道吗……”
他的表情很丰富，阿伏兔心想。
感情的事，见仁见智。多年的苦心经营其中的酸甜不足与外人道，对于华佗，他是真的不愧疚，歌舞伎町并不适合她，她适合更自由更广阔的宇宙，她适合在宇宙各处肆意嚣张。她其实还是有野心的，若没有，当年也不会受人撺掇，现在的生活对她而言未尝不好，他不愧疚，他心安理得。
“咳咳，那个，我们谈谈这次的生意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