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云雀说过答应一平一毕业就结婚。他想云雀大概是不愿意——至少是不会喜欢就这样被捆住的。不过也不错。一平是个特别温柔特别体贴的女孩子。这样至少他不再云雀还能有巧克力吃。
他想要不他也结婚吧，省得老有人说他是个天生的艺术家。结了婚就不需要自己做难以下咽的便当。
他现在二十几。很快就会变成成熟的、老成的、甚至老年的家伙。可他想不出每个十年会有什么变化。就是画画，只剩下画。从巴黎画到埃及再从金字塔画到雅典娜。
谁来给我备一盒柠檬黄。
他想他完蛋了。这么年轻就软弱得像个娘们。
日子跟他想象得差不多。一直在往下画。笔晃啊晃啊一桶桶洗笔的水往外一倒就四十几了。艳遇倒不是没有过，花边绯闻缠身。小报酷爱大画家的私生活，这种报道简直可以攒一箩筐。
要一定说没对谁动过心那倒也不是。比如一直在照顾他生活起居的那个叫库洛姆的女孩子。
可有时候他想他是不是真的老了，连这么个小姑娘都追不到手，活生生让别人给抢走了。
她那个男朋友来接她的时候被堵在门口。骸似笑非笑对面矮个子青年看起来分外紧张，嘴唇舔了又舔最后憋出一句“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脸涨得通红眼神坚定得很。
骸突然有了一种老父嫁女一般的释然。
毫无意外地，输掉了。
我是说输给你，云雀恭弥。
从很多年前开始，输到现在。输掉一辈子。
他想他真活该是个天生的艺术家。很早以前他们就说了，艺术家没有婚姻，只有爱情。
去他的爱情。
骸画他的画。随随便便一幅涂鸦也是几万美元，钱多得数不过来。
他大概还是爱他。念念不忘，但并不愿意去找他，甚至都不向熟识的朋友打听他。
他活该就是个艺术家。
五十岁的时候白兰把他拖回了国内开画展。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这大概得益于白兰是个艺术中介。
开展第一天直到深夜都是人头攒动，白兰拖着入江兴致勃勃地带他逛。
金字塔。大教堂。雅典娜。他画的夕阳。他画的库洛姆。他画的花。
他看见他走过来的路。看见路上的风景。
看见路的起点那个改变了他一辈子的人。
被人群挤来挤去，照样像没有感觉那样一动不动的男子。一头黑发，站在他早期一幅向日葵花田前面，回过头的时候简直跟二十岁时没两样。
他一点也不惊讶。注意到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错愕。招呼的声音脱口而出他清楚听到了自己在说什么：“哟，云雀。”
“嗯。”
“还好吗？”
“还好。”
“我先走了，你慢慢看。”
“嗯。”
他表情跟以前简直一模一样。平平静静，波澜不惊。
他并不太能想象他们两个之间会出现类似这种普通旧朋友的对话。但事实如此。
白兰拉着入江在后面跟着。似乎说了一句：“小正你真该感谢我当年对你告白了整整五十遍。”
语速太快音量太轻入江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可六道骸明白了。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
如果当年下定决心告白会怎样。如果不顾一切去跟那个女孩子抢人会怎样。如果当时义无反顾真的吻下去会怎样。
有些事情不是没想过。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懦弱到他这个程度。
逛完整个画展用了足足三个小时。闭馆时间已到参观者都散得差不多。他一个人慢慢往回走。鞋跟敲在地砖上声音清脆头顶的光明亮得该死。他一瞬间觉得差不多在这里就该谢幕了——曲终人散人走茶凉——之类的。
然后他突然停住了。
云雀还站在原地。
身后是一幅灿烂的向日葵。
骸往前走了两步，喉结不明显地滑了一下：“你怎么还没回去？”
“等你。”云雀抬起眼，简短地应。
“为什么？”
“我一生都在等你。”
《一生的事》FIN.
他想要不他也结婚吧，省得老有人说他是个天生的艺术家。结了婚就不需要自己做难以下咽的便当。
他现在二十几。很快就会变成成熟的、老成的、甚至老年的家伙。可他想不出每个十年会有什么变化。就是画画，只剩下画。从巴黎画到埃及再从金字塔画到雅典娜。
谁来给我备一盒柠檬黄。
他想他完蛋了。这么年轻就软弱得像个娘们。
日子跟他想象得差不多。一直在往下画。笔晃啊晃啊一桶桶洗笔的水往外一倒就四十几了。艳遇倒不是没有过，花边绯闻缠身。小报酷爱大画家的私生活，这种报道简直可以攒一箩筐。
要一定说没对谁动过心那倒也不是。比如一直在照顾他生活起居的那个叫库洛姆的女孩子。
可有时候他想他是不是真的老了，连这么个小姑娘都追不到手，活生生让别人给抢走了。
她那个男朋友来接她的时候被堵在门口。骸似笑非笑对面矮个子青年看起来分外紧张，嘴唇舔了又舔最后憋出一句“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脸涨得通红眼神坚定得很。
骸突然有了一种老父嫁女一般的释然。
毫无意外地，输掉了。
我是说输给你，云雀恭弥。
从很多年前开始，输到现在。输掉一辈子。
他想他真活该是个天生的艺术家。很早以前他们就说了，艺术家没有婚姻，只有爱情。
去他的爱情。
骸画他的画。随随便便一幅涂鸦也是几万美元，钱多得数不过来。
他大概还是爱他。念念不忘，但并不愿意去找他，甚至都不向熟识的朋友打听他。
他活该就是个艺术家。
五十岁的时候白兰把他拖回了国内开画展。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这大概得益于白兰是个艺术中介。
开展第一天直到深夜都是人头攒动，白兰拖着入江兴致勃勃地带他逛。
金字塔。大教堂。雅典娜。他画的夕阳。他画的库洛姆。他画的花。
他看见他走过来的路。看见路上的风景。
看见路的起点那个改变了他一辈子的人。
被人群挤来挤去，照样像没有感觉那样一动不动的男子。一头黑发，站在他早期一幅向日葵花田前面，回过头的时候简直跟二十岁时没两样。
他一点也不惊讶。注意到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错愕。招呼的声音脱口而出他清楚听到了自己在说什么：“哟，云雀。”
“嗯。”
“还好吗？”
“还好。”
“我先走了，你慢慢看。”
“嗯。”
他表情跟以前简直一模一样。平平静静，波澜不惊。
他并不太能想象他们两个之间会出现类似这种普通旧朋友的对话。但事实如此。
白兰拉着入江在后面跟着。似乎说了一句：“小正你真该感谢我当年对你告白了整整五十遍。”
语速太快音量太轻入江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可六道骸明白了。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
如果当年下定决心告白会怎样。如果不顾一切去跟那个女孩子抢人会怎样。如果当时义无反顾真的吻下去会怎样。
有些事情不是没想过。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懦弱到他这个程度。
逛完整个画展用了足足三个小时。闭馆时间已到参观者都散得差不多。他一个人慢慢往回走。鞋跟敲在地砖上声音清脆头顶的光明亮得该死。他一瞬间觉得差不多在这里就该谢幕了——曲终人散人走茶凉——之类的。
然后他突然停住了。
云雀还站在原地。
身后是一幅灿烂的向日葵。
骸往前走了两步，喉结不明显地滑了一下：“你怎么还没回去？”
“等你。”云雀抬起眼，简短地应。
“为什么？”
“我一生都在等你。”
《一生的事》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