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咖啡,加朗姆酒。”
——“如果我说,不能呢?”
果然,是假象。库洛里德听见自己的内心轰鸣,仿佛有什么就此崩塌,什么倾然泻x出。
——“叫我月就行了。”
如果在掌握了如此之多的线索和证x据后还没有行动的话,那么FBI大概也不会如此风光到各大美剧必有串场,成为美国标志之一。更何况“破晓”女士雷厉风行、作风果断在业界颇有口碑。
“……月,‘愚者’地下实验室的核心药剂师之一,世面上所流通的各类新式毒x品百分之八十均出自其所在组x织中……”
之后连串数据和证x据库洛里德并不愿再看下去,就像他也不愿去想那个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警方中间,然后将这场大火引向了“愚者”。当然即使掌握了如此之多的有利条件,缴毁那地下室仍然付出了惨痛代价。那个长相温柔漂亮的药剂师最后引发的爆x炸将整个实验室化为齑粉,而药物污染的后果恐怕要更加深远。
库洛里德回忆起那个药剂师的眼神,竟然是决绝的。明明看上去就像孩子的——只是他在那样的眼色里竟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人……
月。
的确不是什么愉悦的见面。监狱里的压抑气氛让警x官不知怎的便想起了那间逼仄的实验室。然而那个人不管在哪里都很夺目、都很清冷。库洛里德站在监x牢外,觉得喉咙发干,该说什么呢?——这个地方真不适合你?怎么、说出口呢?
监x牢里的人仍然清浅好看,银发用发箍扎着,半张脸掩在黑x暗里。仿佛狼狈永远与他无关,他就这样坐着,苍青色的目光飘得很远,连同那了无血色的肤色,与当时比起,此时的他仿佛离得很远,几乎像随时要消失的幽x灵。库洛里德看着,他的确并未感到愧疚,然而那巨大的心疼扯得他的肩膀颤栗,相比之下更像一个失败者。
——能,说些什么呢?
“我曾经,强x迫自己相信你是纯真的。”一字一句,像割开心脏,寸寸拉扯出来。
月停了片刻。
然后他回过头来,苍青色的眼眸仍然是冷的。那样的目光,便好似一场从极北之境袭卷而至的雪原风,裹杂着弥天弥地的大雪,在库洛里德的记忆里疯狂过境。摧枯拉朽,令警x官节节败退。然后那苍白的唇微微煽x动,声音极轻,也极冷,冻得库洛里德离开时如同落荒而逃。
——“那时候我妄想你可以成为救赎。”
PART.4
『除了那里,我们再无归宿。』
那个天才的、娃娃般精致漂亮的药剂师这么说。才多久前,他才说,“我不如你坚强,我不敢。”温柔的人决绝起来总是不留余地,唔——或许不对,应该说“愚者”中的每个人都是容易走向极端。JOKER也好阿格莱也好,连同木之本桃矢都一样。
所谓阴差阳错,大约如此。阿格莱杀了月城雪兔,然而月却不慎代替了那个位置。失策在于低估了库洛里德、低估了月城雪兔与桃矢之间的关系。当时月想问阿格莱一句话——“其实你当时是想杀了我对么?”但最终没有问出口,毕竟答x案已经不重要了。
“谁说你不够勇敢了?”月抬手取下自己的发箍,轻轻一按,“咔”的一声在黑夜中清晰刺耳,“这不是,做得很好么?”
关于月的自x杀是始料未及的。按理说在如此监控严密的牢x房里并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但的确是——但医师赶到时已为时过晚。
伤口在腕上,看上去并不致命。大概是当日抓x捕时造成的磕伤,早已结痂,本来就不值得一提。
——“如果混入伤口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发箍的尖端刺入了旧伤,果断而不留余地——谁能想到那个发箍里暗藏机x关,虽然是容量极小的暗匣,但里面的药粉却足以致命。来自南美的不知名蝶类,其翅膀上的鳞片经过特殊的处理和提纯,便成为致命的毒。少量服用能带来强烈的致幻效果,然而若是不慎混入伤口,则会导致伤口流x血不止,无法愈合,然后器官衰弱,直至死亡。
那绝不会是一种愉快的死法。然而月的样子却很安然,他倒在牢x房里,失了光泽的银发散落,混着干涸的鲜血,凄零又清美,扯得库洛里德心疼——他不奇怪月会自x杀,那个人本就不像会甘心被囚x禁的的人。只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死去,令警x官一瞬间感到窒x息。
他不觉得他们是恋人,也不觉得他们之间有过爱情。当时也不过是互相利x用互相放纵的结果。只是当死亡突然来临,令他措手不及——阿曼达说“好自为之”的场景突入心间,他不知道那个名为“破晓”的上司究竟看破了多少,但最后他发现,自己也许还是在乎的。
只是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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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后悔。
那幅画被库洛里德挂在了墙上。大概是带着一种缅怀的情绪——他们之间,其实只差了一句誓言。
然后便隔了生死。
库洛里德的未婚妻是个温婉的小女人。那个曾经留学日本的女人站在墙边,一字一句地念得清晰。警x官当时正在泡咖啡,听见他的恋人轻轻巧巧地说道,“砰”的一声连杯带壶跌了个粉碎。
时隔多年,他听见那个清冷的药剂师通过他的未婚妻,轻轻地说:“请你,带我走。”
那个凉薄又骄傲的人,曾经是怎样低下自己美丽的头颅向自己发出恳求。
——然而他却松开了手。
任他,沦落地狱。
★
手指一点点收紧,库洛里德觉得自己疼得不得不躬下x身去,撕碎了的,黯淡的泣声——
“对不起。”
已做了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