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
Amu×Tadase
阿虾
00
准确地来讲应该是用热来形容的天气。稍微用左手撑住身体,再向前倾,右手越过一条走道去够病床那一边的电风扇。在得逞后将浅蓝色条纹的病号服朝下解开两颗扣子,二档的风吹得质地轻薄的上衣蓬起来。
对高温没有任何气象学的概念。日奈森亚梦的右手抠了抠左手指甲上残存的黑色指甲油,将电视的频道朝下按了十三下,换到类似于七日变身法则的时尚频道。——无非是具化成电视里播音女发布的橙色高温预警,被汗水浸染变得黏腻的皮肤,鬓角下沿着面部轮廓蜿蜒的一条薄而细的河流,还有终日不变的夏蝉亟鸣。——惹得一颗罅隙四起的心脏烦躁不安。
啊,又在吹电扇。母亲走过来的时候带来意料之中的嗔责。医生说过不能吹,你现在身体抵抗力很差。然后查看了一下女生左眼的情况。我去找医生来换药。顺手关掉了电扇。
风止的瞬间像是攀附类的植物开始加速生长一样,沿着右边的皮肤像地锦,层层叠叠遮盖住光,然后开出零星的花朵。热感像就是花一样。
忽然想起在图书室里看到的一本遗失的摘录,第二十三页第一句或许是接着上面一段写着这样一句话。
——世界像是被太妃糖粘住的牙齿。
日奈森亚梦仰头将桌边的水喝尽。确实是二十三页。她有仔细数过。
[你有没有想过死。游离于黑色的边缘,被死神的丝带缠住脖颈,臣服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脚尖。当世界不再有光,空留虚无]
一月,因为一次化学实验的意外处理不当导致左眼丧失视力功能。
四月,摘除左眼以预防右眼交叉感染。
六月,安装义眼片。
夏天的高温是浮动着的,像是情侣在不止地耳语。十分钟后医生的脸终于退出自己的视野,取代他的是左眼上的一片冰凉。下意识地用手去触摸,却被母亲阻止。
避免碰水,避免灰尘,避免强光刺激。医生撕下一张处方单,照这个开药,吃三个月。
空气里冰冷的是消毒水的气味,即便是在暑气蒸腾的屋子里也不可避免地有谨苛的感觉。双手有些不安地放在膝上,等待母亲向自己说些什么。
世界对于日奈森亚梦来说似乎更多了一丝喧杂。风起的声音,云走的声音,老年活动社里放了一遍遍的古旧的歌曲,不远处的护士将药瓶碰触发出风铃一样的声响。母亲走过来,牵过亚梦的手,朝医生鞠了一躬。这段日子以来承蒙您的照顾了。随后对亚梦露了一个微笑:“亚梦,出院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