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晨,天放晴了。绵绵细雪在阳光下融化成一滩滩污水,将石板街道冲出一道道沟壑,像一张肮脏的哭泣的脸。
我来到起居室时,先生已端坐在沙发上阅读晨报。他如此严谨的作息常令身为军人的我都自叹弗如。我轻快地道了声早安,他抬眼看了我一下算是做了回答。这个早晨我分外愉快地忙进忙出,几乎是喋喋不休地说些有的没的,也不管先生有没有在听。最后先生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笑笑,继续做我自己的事。
终于,连窗帘我也拉开合上了三次,回头再看一眼起居室。最后一个发现的窃听器在指间的压力下化为粉末。我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微笑道:“先生,天气可真不错呢。”
阳光从我身后铺洒下来,我想我的表情,他一定是看不到的。
我快步拉开了门,两头的光线刹那间贯通在一处,我在这一头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但他对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一瞬间无奈而伤感,但我只来得及说:“先生,你应该出去的。”
因为火苗已经蔓延到了起居室。
我骤然扯起先生,几乎是将他拽到了门边。以前我从没想过这样粗暴的行为能发生在先生身上。在他发出惊叫之前我狠狠将他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与世界,与信仰,与感情,所有一切隔绝。
热浪汹涌到我背后,我感到血液在沸腾,灼烧着我的皮肤,尖叫着要与它艳红色的伙伴同归于尽。我缓缓回头,一步步来到钢琴边。曾经我无数次在黯淡的夜色下凝视那指尖跳跃的背影,思而不得。现如今我终于可以左手后背,将右臂横在胸前,微微前倾,像那个人一样,微笑着、理所当然地说:
“先生,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2011年,夏,柏()林。
今年举行的二()战纳()粹绝密档案展中,还展出了部分当时地下反纳()粹组织的活动文本,展现了当时热爱和平与真理的人们向罪恶的法()西()斯的斗争。
人流如织的展馆中,两个来自巴()伐利()亚的女孩随着几个讲解员绕壁而行,观看那些尘封数十年的珍贵史料.在一个游客休息区,更有部分文本的复制品,供参展者自行取阅。
“嘿,看!”一个女孩指着取阅架有些兴奋地叫到。她的女伴抬头看去,一个眼镜男子静静伫立在架前,手持一份文本,如雕塑般一动不动。他面容英俊,手指修长白皙,气质优雅,即使在这么多人中也生生脱颖而出。
第一个女孩已经摩拳擦掌预备去搭讪,而她的女伴却因注意到那男子周身有些奇怪的氛围而犹疑着。忽然一大群背包客从她们面前拥过,当他们全部走开时——女孩发出失望的叫声——那男子已经消失了。
女孩冲到架边左右张望,可那男子已彻底不见了。她只好泄愤般地抽出方才他所看的文件,她的女伴也好奇地凑上去。
“咦?”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反纳()粹组织的任务报表,看起来是失败了,这个什么刺杀国家的任务怎么看怎么奇怪。边上附了一张小小的执行人的照片,正中的青年面容已有些模糊,犹可看出温和的神情。照片旁有一个淡得几乎看不清的手写名字。
Ludwig.
END
[1]:这里指党()卫()军头目希姆莱
[2]:1938年十一月九日,犹()太浩劫水晶之夜
[3]:我记得以前看到说这是最悲伤的小提琴曲,不知道有没有钢琴,如果没有或者名字记错算我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