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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更
皇宫外面有一条河，叫碧咸河，河水一碧如洗，不论冬日酷寒，朔风凛冽，也并不结冰。
坊间传言，河的名字是皇上起的，碧咸为“避仙”谐音，意为虽是掌天下之权的皇帝，也避仙人风头，更显其尊仙尊天，敬仙敬献。
他从不喜欢皇子这个位置，利高权重、如履薄冰、众矢之的
而且，很少会有人对他真心实意
可能兰芳算一个吧
但是那一年，兰芳在宫外训练，还并不认识他
母亲总是发狠的看着他，骂着那个妃子不要脸，那个昭仪跟太医有奸情
近臣们眉开眼笑的看着他，谁都想成为他的走狗，功成名就时分一杯羹
他的老师，每天晚上都要他自己去被琉璃瓦覆盖的屋顶，不论风雪，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冰冷的夜风刺骨，何况还是在高处。
所以，当时小姚麟就想：
要把母亲和她讨厌的那群妃嫔全都溺死，这样她们就不会再强加那些畸形的理想给他，
要把那些近臣们全部处死，让他们去阎王那里攀权附势，
要把他的老师吊在房顶，让风把它吹得灰飞烟灭。
这一切一切实现的源头，就是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碧咸河变红了，无论白天黑夜，都是鲜血一般的红，像壮烈厮杀的战场，像无数死去将士汇成的河。王宫贵胄都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这是个什么预兆，灾难降到他们头上。而坊间又有了传言：
江山易主，血洗碧咸。
小姚麟的眼神变得寒冷而残忍，不说一句话只是咬着嘴唇，哪怕上面已经显出殷虹的血迹
宫女们见了都退避三舍
他常常会跟其他皇子打起来，直到对方求饶
宫里暗传着，皇子得了失心疯，或被什么鬼怪缠身，无可救药了。
终于他的行径，引起了他父亲的注意 --那个有着无上荣耀的王
他还记得那天明月高悬，那个男人只是说了一句：
“让他爬到屋顶上去，想。”
六岁的姚麟对着这个所有人都会对他俯首称臣的男人鄙夷的笑了，说出了这几十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做的，肯定比你好。”
男人也笑了，不顾那些宦官面露惊恐之色，说：“我信。”
当晚，听到这次会被冠上“以下犯上”帽子的对话的人，都被杀了，一个未留。
而姚麟真的很乖的爬到了屋顶，想了起来。
他看到对面的树上，不知是谁放的风筝挂在了树杈间，尖利的树枝刺穿了上面那只燕子的眼，又新长出了嫩绿的叶子
他忽然很舒心
可这时那风筝变了，变出一张血红的脸，就像远处可见的那条碧咸河。风筝被风吹皱了，那脸也就有些扭曲。
他在笑，无声的大笑。不是傲慢、不是嘲讽、也不是开心，总之，没有附带着任何笑应该有的表情。
很多年后姚麟才意识到，其实那就是他自己。
他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也像姚麟，很多年后的姚麟，现在的小姚麟还不认识。
他笑着说：“我够狠！因为一次谈话就在一个时辰杀了那么多人，又坐在这云淡风轻我父王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吧！”
姚麟说：“是我，怎么可能是你？不自量力。”
“因为我就是你。”
碧咸河的锋芒好像微微敛起了，像是被夕阳照耀，
如酒醉老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