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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and Cough》
Love and a cough cannot be hid.
（爱情和咳嗽一样无法掩藏。）
＊
阿嚏！
整个樱色四月，丽子一直在严重的花粉过敏症中渡过。每年最浪漫的赏花季节，对她来说都是场极大的痛苦。什麼樱坂情怀、毕业季度的美丽感伤，全都在樱雨飘落时所带来的花粉过敏中透过响亮的喷嚏消失得无法无踪。
眼睛痛鼻子痒喉咙乾，整天戴著口罩四处出入……赏花？乾脆用鲜花将她活埋吧！
咳咳……
好不容易终於等到五月，丽子趁黄金周期间躲在家里避开人潮和花粉攻击。每天打开电视机观看樱花报导，近乎虔诚地祈求大自然赶快让樱花凋零。
“赏樱时期已经将近尾声，想要继续追樱的各位就要沿著内陆北上……”声线甜美的天气主播终於为她带来好消息。
“哦耶！”千金小姐忍不住高举双手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正在为她做美甲的女仆只好暂时停下动作。
“大小姐，您要的红茶。”影山推著餐车进入客厅，上面摆放了一套外观精致的英式茶具。
悠长的战事终於看见一线曙光，心情大好的丽子罕有地向他道谢：“嗯，谢谢你，放到茶几上就行了。”
她将修长的手指放回女仆手上，让她继续修剪指甲。
咳咳……
执事挑起眉毛：“请问大小姐的花粉症是否已经——”
“影山，替我转到别的电视台。”丽子没等他说完便下达命令。
他只好搁下茶杯，为她找到摇控器，瞄准电视机按下上面的按钮，萤幕马上由广告切成另一个综艺节目。幕后制作人员将“合家欢的黄金周旅游”这行字体用闪亮的色彩标起来，成功吸引到丽子的目光。
“停在这里。”她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影山放下摇控器，跪到茶几旁继续为她冲泡红茶。
“难得的黄金周，果然要一家大小一起出游才够气氛呢！”节目主持人用欢快的语气请求嘉宾同意。
“没错！例如郊外旅游或者野餐之类，小孩子一定很想跟总是周末才放假的上班族爸爸一起打棒球吧？妈妈们应该也想偶尔放松一下，去泡个温泉美容什麼的……”
丽子瞪著电视机，突然想到地问：“影山，你不用请假去陪家人吗？”
他泰然自若地将茶杯摆放到她面前，用平常的语气回答：“照顾主人的需求是身为执事首要考虑的条件之一，个人事务永远排放在清单的最后。”
言下之意……
“没有我的批准你就不打算放假吗？”丽子感到有点吃惊。
影山也不抬起头，迳自将餐车上新鲜出炉的饼乾摆放到茶几上：“如果大小姐不需要在下，在下会考虑整调那张清单。”
丽子顿了一顿，缓缓地望向身边的女仆：“你也是这样吗？”
“不是的，大小姐。”女仆轻轻摇头，在回答她的问题时，并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在下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假期，跟影山先生不同。”
咳咳……
“为什麼你可以放假，但影山就不可以呢？”丽子真心感到吃惊，“这不是剥削吗？”
两位仆役都忍不住噗哧一笑。
“如果大小姐觉得这是对在下的剥削，您可以批准在下放假。”银眶眼睛背后的眼睛狡黠地望向她。
不晓得为什麼，丽子竟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当然可以，只不过……”
要配合我的行程——话说到一半，丽子就发现自己矛盾了。
咳咳……
“大小姐……”指甲锉突然停下，女仆不安地抬起头来，“在下从刚才就觉得……大小姐的体温好像太热了……”
“嗯？有吗？”丽子迟缓地抬起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咳咳……
“大小姐，请恕在下失礼。”影山走到她面前，道了一声抱歉，然后伸手摸她的额头，“确实有点热……可能是发烧了。”
“发烧？”丽子感到难以置信，“怎麼可能？我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啊……咳咳……”
被他们这麼一说，确是感到有点头昏了。
“请大小姐马上回房休息。”影山用一种没商量的口吻说。
“我不要！待在家里已经够闷了！现在还要我回房休息！？”丽子忍不住大发脾气，却害咳嗽变得更加猛烈。
“去替我准备。”影山对女仆下达命令，后者点头表示明白，马上从地上站起，转身离开客厅。
“咳咳……我说……”
影山没给她机会将话说完，便不容分说地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冷不胜防遇到这麼一著，丽子顿时忘记台词，因突如其来的离心力而下意识地紧抓著他的前襟。
“……放我下来！”丽子气急败坏地挣扎，但每一个捶打到他身上的拳头都显得软弱无力。
“在特别情况下，无视主人的命令也是身为执事首要考虑的条件之一。”影山抱紧了在怀中乱动的任性千金，用一种强硬的口吻宣布结束。
这个男人不会屈服的——明白到这件事的丽子只好不甘心地放弃挣扎，自暴自弃般将头挨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将自己抱回房间。
＊
发高烧了。
影山伸手按著丽子的额头，感受那烫手的体温。就像那些玩得乐而忘返不知疲倦的孩子一样，丽子一躺到床上就陷入深深睡眠。她的脸色绯红，呼吸短促——真的生病了。
“……大小姐？”影山轻声叫唤。
“嗯……”丽子发出一声朦胧的咿嗯，不晓得是对他的回应，还是仅仅的梦呓。
“大小姐，要喝药了。”他单手将她扶起，让她挨著床背。
“……喝药？”丽子意识迷糊地睁开眼睛，一闻到空气中的药材味道，马上就皱起眉头，“我不要……”
毫不意外的回应，影山露出苦笑，用匙子勺起墨绿色的中药，苦口婆心地劝说：“正所谓苦口良药——”
“……我不要！”反应比之前更加坚定了。
“大小姐……”
丽子转身躺回床上，将被子拉至头上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影山无奈地搁下手上的药，俯身过去想拉开她的被子，没想到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的丽子竟然还有气力抵抗。
也罢，他早就料到。
“如果大小姐不想喝药……没有问题，在下还有另一个办法。”
果然，这句话成功引起她的注意，棉被后露出一双怀疑的大眼睛，煞是可爱。
“……什麼办法？”
影山拿起托盘上的针筒，吓得丽子马上倒抽一口凉气，呛得她顿时猛烈地咳嗽起来。
“既然大小姐不想接受中医治疗，在下唯有尝试西医了……”影山用手指弹了弹针筒，测试性地注射出一点液体，“大小姐可以放心，在下有受过专业训练——”
“我不要。”丽子坚定地拒绝。
“大小姐——”影山开始感到恼怒，“不好好接受治疗的话，是不会康复的。”
丽子不理会他，再度将被子拉到头上。
“大小姐！”
依旧没有回应。
“咳咳……”
明明已经病得这麼辛苦了，却偏要任性。影山放下针筒，俯身去拉开她的被子。这次，丽子已经没有足够的气力反抗。她浑身发热，皮肤泛红，额上冒出细小的汗珠，呼吸紊乱而短促。影山再次伸手触摸她的额头，热度比刚才还要烫得惊人，顿时乱了心神。
他坐到床沿上，单手将她挨向自己：“大小姐，您得喝药才会好……”
“我……不要……”意识朦胧的丽子仍然在反抗。
怎麼就这麼固执呢？——影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拿起放在托盘上的中药，想餵丽子喝下。
“唔嗯……”才刚喝了一小口，她就皱著眉头别开脸。
“……乖，不要闹别扭了。”他柔声哄她。
丽子又勉强地喝了一口，却不小心呛到，再次痛苦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怎麼办？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减轻你的痛苦？
影山低头看著怀中的人儿，如果可以，真想代替她为她感受病苦。至少，若能为她分担一半苦楚，他就不会如此难过。
“……影山……”
无意识的深邃旋涡，丽子犹如溺水之人找到救命浮木，紧紧抓著影山的西装前襟。他的身心因她的这一叫声而瞬间软化，继而滋生出一股无限怜爱。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拨去她湿漉的浏海。看著一行清泪无声滑落，他的胸口怦然揪痛。
“丽子……”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令你不再难受？
温热的气息拂脸迎来，他才意识到距离有点太近。挺身扳直腰板，手上的药险些因这幅度改变而倾泻出来。一个念头在他脑闪过，有些犹豫，但又忍不住要尝试——
他仰首喝下良药，甘酸苦涩当即在味蕾扩散，然后又低下头，用甜蜜爱意去治愈她的疾苦。
丽子蹙眉发出不舒服的声音，但很快，便接受了他的温柔治愈。本该苦涩难咽的一个吻，在她乖巧顺从地接纳的一刻起，瞬间神妙地溶化了所有难受苦楚，埋藏在心深处的感情登时汹涌而出，席卷了所有感观——
丽子，这该死的病毒。
夺取他的理智，他的意识，他的自由。想要挥手反抗，却发现自己竟然心甘情愿地被她感染，义无反顾地一头栽进去。
如此美丽、任性、顽强、固执——彷佛朝霞的露水般清澈虚幻，又如海面上洒落下来的阳光般耀眼眩目。
没有抗体了，连抵抗力也要下降。
可她同时又是他的维生素，实在太奇怪了，完全不合乎逻辑。
这麼想同时，她的双臂轻轻搭上他的肩，思考作废——还需要追究这麼多吗？
这病毒，这道药，都是如此甜美，又如此甜蜜。
＊
在影山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时，丽子仍然有种浑身疲惫的感觉。昨日流行性感冒旋风式袭击她，被女仆发现身体发热后不久，感冒菌显然察觉到痕迹败露，马上就举兵出击将她狠狠击垮。
意识朦胧之际，隐约记得影山将味道苦涩的奇怪中药灌进她的胃里，还害她因此咳得半死。可是，之后的记忆……丽子因脑海里的模糊影像而泛起红晕。
“大小姐，还需要更多蜂糖吗？”影山平静的声音竟让她吓了一跳。
“啊……不、不用了……”
心跳噗通噗通跳动，幸好因为尚未痊愈的关系，正好掩饰了她脸上不自然的绯红。影山一如既往地站在旁边，以优雅而流畅的动作为她侍餐，完全看不出任何与平日不同的地方。
“有什麼事吗？”倒是被他发现她的异常了。
“没什麼……”丽子咬著叉子低下头。
昨晚梦见跟你接吻的场面了——这种事情她能说出口吗？
咳咳……
旁边的影山乾咳了两声：“吃完早餐之后，请大小姐服用这道药。”
昨晚见过的诡异墨绿色魔药再度登场，丽子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她试探性地望向影山，果然看到他的脸上挂著不准讨价还价的严肃表情。
尽管如此，丽子还是忍不住抱怨：“可是……真的很苦耶！”
执事顿时露出温润如玉的微笑：“正所谓苦口良药——”
“难道就没有不苦的吗？”丽子马上打断他的罗嗦。
影山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两秒。与此同时，丽子也回想起那个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吻，整个人倏地发热，好像又再从内部开始燃烧起来似的。
“要是大小姐怕苦……”影山压低声线，“在下可以亲自餵您。”
好像……真的要发烧了。
丽子放下手上的叉子，双手捧起药碗，憋住呼吸，仰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咳咳……
旁边的人又咳了一声。
＊
咳嗽暪不了，爱情藏不住。
【全文完】
我每次都会迟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