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移动的城堡
　　趁着夜幕，我收拾好两套衣服，又偷偷去下面拿了些干粮准备路上吃。简单的几件事，却花了整夜的时间。人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了。
　　次日，黎明还没到来，我打开后门，晓风萧瑟，有点冷。戴上那顶灰扑扑的帽子，独自离开家门，我开始踏上未知的命途。
　　一路上遇到不少好心人要帮忙，可我身体虽老，心却不老，哪里能安心接受他们的援手呢？他们越是伸出援手，就越让提醒着我，我老了……
　　何况我从来就不喜欢成为被人的负担，让他人为我忧心，所以我更宁愿独自面对所有的事情。因为最终，我还是得独自面对呼啸的冷风，独自爬上高山，去找寻唯一的希望，太习惯有人帮忙，总是不好。
　　搭上一辆顺风车，托它的福我中午就到了山脚。
　　可是……磨蹭到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我却还在半山腰晃荡。
　　原来年老力衰是这么回事儿，爬个坡我都有本事五步一小歇，十步一大歇……心有余力，奈何身体不济，人生最悲凉莫过于此。路才走了一点，干粮却没了一半，未来简直叫人不忍去想，我甩甩头，继续朝着远在天边的山顶艰难爬去。
　　路上一堆生机乱然的小树丛里露出一截木棍，看粗细当根手杖恰恰合适。
　　老天在夺去我的青春后开始想要弥补我了么？
　　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往手上哈了几口气，我抓住露在外面的半截木棍想拖它出来，没想到它很顽强，死活不肯合作。
　　好啊，挑战我吗？
　　虽然我老胳膊老腿儿的一副老骨头，但是……
　　“别小看我苏菲婆婆！”咬紧牙关，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扯，木棍终于是给弄出来，得以重见天日了。
　　我累得呼呼直喘气，眼睛一瞟却看到橡胶人的裤管，心里一个咯噔。
　　“啊！”我忍不住惊叫一声，却又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一跳。没办法，直到现在我还没习惯现在的状态，时不时会被自己吓到。
　　这一吓可把我给吓回魂儿了，我一想，都这副模样了，还怕个什么劲儿！紧握拳头，准备给他一果子吃，却惊讶发现木棍变成了一个稻草人？我眨眨老眼，发现这的确是一个穿着衣裤该呆在庄稼地里喝风的稻草人。
　　“是稻草人哪。”暗暗捏了把汗，有点不快。
　　你说你个稻草人不好好呆在地里吓乌鸦，没事儿跑到山上吓我这个老太太做什么！我又不偷你家庄稼，用得着这么苦苦跟来么？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荒野女巫的手下。可是，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呢？”打量打量它，真可怜，身上挂着叶子也不能自己拍掉，等等，它好像……能动！
　　“原来是菜头，我呀从小就讨厌吃菜头，不过你这样总比倒立的好。”就当做好事了，虽然帮它无异于帮了一块石头。
　　“保重了！”朝它挥挥手，我还得继续赶路，不然今晚就只能呆在山顶喝风了。看看山顶，离我好像隔了一个天地的距离，今晚到底能不能成功爬到山头呢。前途堪忧。
　　山上风大，越往上走风就越大，好几次几乎把我刮倒。我拢起披肩，风却还是势不可挡地灌进衣服里，嗖嗖的冷意直奔心窝，两条腿儿不住打着颤。加上刚刚用了下力又被吓，出了一身的汗，现在风一吹更是冻得我想要缩作一团儿。
　　继续龟速前进，偶尔瞥一眼包袱里所剩无几的干粮，仰天长啸的心都有了。可我得节约力气，不然刚出门就饥寒交迫地死在山坡坡上，未免太憋屈，好歹是我第一次想要挑战命运，可不能这么就铩羽而逝。
　　决心没变，但是，“真的好冷啊。”回头看看，一股苍凉油然而生，“怎么还看得到城里啊！”
　　等等，如果我眼睛没花，那个一蹦一跳沿山路上来的，是，竟然是菜头，它怎么跟上来了！
　　“你千万别跟过来！”还好，它停下了，“我不要你报恩，也不要你感谢。你也是被魔法变成这样的，这荒野女巫的魔咒我真是受够了，你就找个你喜欢的地方站着吧啊！”


　　吼完，我悲哀地发现体力又直线下降不少，赶紧埋头往上爬。
　　风越来越来冷了，太阳也只留下余晖在天边，天啦，时间过得这么快，我离山头还这么远哪！这么一沮丧，腿也没力了，继续我的五步一歇。
　　还没平复好呼吸，一个鸟头样的拐杖落在眼前，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菜头。试了试，挺顺手的。但荒郊野岭的，它是在哪里才找到这根拐杖？
　　我吸吸鼻子，有点感动：“呵呵，这拐杖还真刚刚好，真是感谢你了。不过，如果你能带个晚上住的屋子来就更好了。”
　　菜头听了我的话，一蹦一蹦下山去。
　　望着它远去的身影，我在心里默默祝福。它和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很好。
　　看看天空，乌云密布，要下雨了，我的命途好像不怎么顺利。这不，天要下雨，国家要打仗。
　　“好大的军舰……”
　　一架大型军舰大刺刺掠过，那是战争的影子。和即将到临的大雨一样，来前都会有跑在前头的阴影落在我们的心里，沉重，压抑。
　　继续前行着，希望却被沉重的心带得暗淡，这直接导致了霍尔的城堡骤然出现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菜头也在旁边现身，我才想起似乎是我请它给我带一个屋子来，“虽然是我让你带个屋子来，可你也不必……”带个好像只要一动就会崩溃的屋子来吧？
　　破破烂烂的木板，锈迹斑斑的外墙，……这是什么，这也好意思叫城堡？我很怀疑就靠那四条细细的腿儿，被城堡压垮那只是迟早的事儿，毫无疑问，这绝对是极度危房。
　　城堡继续颤颤巍巍前行，菜头急得直蹦腾，应该是让我快上去的意思。
　　谁没事想淋成落汤鸡的？何况这还是免费的住处，我看准入口，一阵猛跑就要冲上去。
可是那该死的城堡，移动得完全没有规律，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明明已经看准了扑上去，却总是扑空。好不容易抓住入口的护栏，城堡却开始加速，我跑不过它：“慢点慢点，我追不上了。哎哎，你到底是要我上去还是不要啊？！”
　　果然，深奥的东西就是不能文雅对待，你一凶，它就怕了，就听话了，霍尔的城堡就是个典型。我一凶，它就突地一顿，看来是被吓到。可我又不是它，说停就能停的，一下没刹住车，就直接栽了上去，差点把我摔散架。
　　挣扎着爬起来，披肩却又离我而去。
　　“我的披肩！”我，我心疼啊！这披肩跟了我许多年，这一刻离去，我舍不得啊！
　　听到我的喊叫，菜头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追我的披肩。真是个好菜头啊。
　　好了，披肩也有人去追了，我还是进去睡吧。
　　小心翼翼地开门，微弱的火光传来，我看到入口是一条窄窄的楼梯，通向城堡里面。
　　才开门，脸就感觉到屋里的暖流袭来，很舒服。再看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夜里，风又飘飘雨又潇潇。还是城堡好。
　　但一想到霍尔要吃女孩儿的心脏，我不免萌生退意，无意间瞄到跟在城堡后的菜头。它竟然追了到我可怜的披肩，又折回来追我，这一刻它真是可爱。这样可爱的它，总不会把我带进贼窝吧，这么一想，才稍稍定了神。
　　拿回披肩，我朝它挥手，喊道：“里面看起来挺温暖，我就先进去咯，谢谢你。霍尔再可怕，总不可能会想吃我这个老太婆的心脏吧。”嗯嗯，就是这样，所以我是安全的，“这次真的再见啦！你虽然是个菜头，但却是个善良的菜头，祝你幸福啊。”
　　这个时间，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静静的。只有一团火无精打采地燃烧，整个房间暖暖的睡意安然。
　　我靠近火焰，伸手烘烘，瞬间就满足了，感叹着造物的神奇。难怪人说看事情不能只看外表，这么破烂地随时会散架的城堡，却不能否认它的确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这个好地方很是自然，东西摆放得特别自然，因为完全没有规律可循；自然成灰的屋顶，自然得活像熏过几次肉的样子；屋顶的边角上，几个蜘蛛网那么理所当然地存在……所以我的存在就算再突兀，也一定很自然。
　　“这真是城堡么？看起来不过是个破房子。”我扔了两块木到火炉上，那个无精打采的火焰实在令人担忧，“上了年纪的好处就是，不会再大惊小怪了。”特别是很容易满足，这个乱糟糟的地方，有了一点温暖，就算靠在凳子上我也很快就要进入梦乡，看来当老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魔法真是挺复杂的。”
　　都快睡着了，谁还在说话？我睁开眼到处找。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身上的魔法可不容易解开哦！”
　　这……这团火好像一个孩子趴在木上，它有眼睛，有嘴巴，而且，嘴巴还在动！
　　太不可思议了！
　　我咽下口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火在说话！”


　　　　第三话 神奇的门
　　“这个魔法还设定成不能告诉别人。”那团火蔑视着我的惊讶，看它的眼神，分明给我打上标签“乡下没见识的老太太”。
　　难道真是我大惊小怪？可是，它真的匪夷所思啊！
　　不会吧，这是霍尔的城堡，而城堡里只有这团火，难道……“你就是霍尔？”
　　那团火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得意，反正一下变得有神起来，它的语气透着不可一世：“错错错，我是火焰恶魔卡西法！”
　　它的话和它现在的炯炯有神一样，瞬间给了我无尽的希望：“卡西法，那你可以帮我解开魔咒吗？”
　　卡西法好像有点兴奋，它的火焰也越燃越旺：“那简单，只要你解开把我束缚在这里的魔法，那我也会马上帮你解开你身上的魔法的。”
　　难道我要被这个小东西压制住？我稍稍埋头，让帽子的阴影挡住眼睛，学着以前见过那些不怀好意的士兵的表情：“也就是说我要和恶魔做交易？你保证你会遵守约定？”
　　果然，它有点收敛了，不过语气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讨打：“恶魔是不做保证的。”
　　哦，看来这团火果然信不过，与其和它整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去找别人，睡觉都比和它闲聊来得实在。
　　不过卡西法倒开始着急了，它很夸张地瞪大眼睛对我说：“我啊是个可怜的恶魔，被霍尔的契约束缚在这儿，还要为他当牛做马，整个城堡也只靠我一个人在移动。”
　　“是啊，那真辛苦……”我一个老人家，想要睡觉还一直被人打扰着，真辛苦。
　　迷迷糊糊中，卡西法好像说什么戳穿，秘密，解咒……每个字都像是催眠曲，深情地呼唤着我。
　　梦里，星河尽落。
　　几声叩门响彻耳边，我挣扎着从梦里爬出来，想去开门，可是一夜都窝在凳子上，这老身板儿竟然就这么僵硬了。痛啊！闭上眼，自我安慰一番，再积极和僵硬作斗争——不可能任由人家敲门不去开吧，没礼貌不说，敲门的声音也难听得心烦。
　　对了，这儿荒郊野岭的，谁会来敲门？
　　楼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乖乖，城堡里竟然有人！怎么办怎么办，人家把我当小偷怎么办，我怎么解释啊？装睡，对装睡，我睡着了看他好意思扰人清梦逼着问我！
　　脚步近了，我也想好了，要是他实在好意思，我就装糊涂，一问三不知。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是我先开口，一切就好说。他先问了，好歹我该说些什么话也有个方向不是。
　　感觉那人跑到我旁边，似乎打量了我，然后自言自语道：“咦，她是谁啊？什么时候进来的啊？”稚嫩的声音，原来他还是个孩子啊。对于我的存在他显然没有公平对待，凭什么蜘蛛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存在没人过问，我就要被看到啊！
　　他问了他问了，可我是回答呢，还是不回答呢，怎么答他才不会被赶走呢？
　　还没想好，敲门声再度响起，他只好先去开门，我也只好继续装睡。毕竟现在答他总是不太好，外面的人还在敲门呢，聊个天都聊不好。
　　我眯着眼偷看他，只见他从一堆纸笔下抽出斗篷穿在身上，帽子一戴，他竟然长出灰白的长胡子，他竟然变成了个小老头！
　　到处晃悠的菜头，移动的城堡，说话的火，变脸的小男孩儿，冷静，我要冷静！
　　那小男孩儿一步一颠跑去开门，他就转了转门把上的旋钮，阳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进来。他的声音也和刚才不一样，变得就像一个小老头。
　　小男孩儿称门外的人是“镇长大人”，我实在想不通这荒野里，门外那个到底是打哪来的镇长。


　　“只有哈尔自己才知道。”他说完就走了。
　　我踮起脚都看不到怎么回事，难道男孩就这么走了？连忙跟上去，前面传来他的声音：“现在，我要吃早餐了。”
　　就见他跑到一个乱糟糟的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盘奶酪和一整块火腿。我看了看，觉得这早餐实在寒碜，就艰难地从卓上一大堆食物里翻找，竟然给我找到一些美味的东西：“这里有培根，还有鸡蛋呢！”
　　哪知男孩无动于衷，还是捧着他寒碜的早餐，在满是物品的桌子上为自己推出了一席之地，这才有空闲回头对我说：“只要哈尔不在，就不能用火。”
　　……当我瞎了啊，还是说炉子上那团自恋的卡西法不是火？分明是人太小了，做不了吃的嘛！
　　“我来帮你弄。”唉，算了，好歹我是房客他是主人家，给他做早餐当交房租了。而且这样一来，他也不好意思赶走我这个给他做早餐的善良人吧。我取下一口平底锅，走到火炉旁就要开始做早餐了，可男孩又发话了。
　　他说：“那是不可能的，卡西法只听哈尔一个人的话。”
　　卡西法的火焰一下窜得老高，还对我宣布道：“没错，我可是不煮菜的！”
　　真是的！没事把火焰燃得这么大，苏菲婆婆眼睛都快给他闪瞎了。我赶紧埋头擦眼，却看到我的帽子静静躺在地上，应该是起身的时候掉的，可怜的是竟然没人提醒我。
　　把帽子放好，我端起锅，开始和卡西法交流：“来吧，卡西法，拜托你了哦。”
　　卡西法一点都不听话，又把火焰燃得熊熊作响：“不要，我是个恶魔，我才不听任何人指挥呢！”嚎完，他竟然还对我吐舌头吓我，顺便以示抗议。
　　“你敢不听话，我就朝你身上泼水。”我很生气，一团火玩吐舌头的游戏，很吓人的好不好，我都这么老了，不禁吓的。不过我这个人善良，怕他被吓坏了，连忙小声提议，“还是……你希望把我们之间的交易告诉哈尔？”
　　“诶，这……这……”卡西法一愣，支支吾吾半天，才追悔莫及，“早知道我就不该放你这个老太婆进来！”
　　原来是卡西法放我进来的，其实，他也不像表面那样可恶呢。
　　所以我很笃定了，二话不说就把锅放到他的火焰上，还故意煞他锐气道：“说！要，还是不要？”
　　他装模作样抵抗了小半会儿，就彻底放弃了反抗，乖乖收敛火焰，方便我做菜。
　　“对了，这样才乖嘛。”我拿了一片培根，开始做早餐。
　　卡西法贼心不死，还冒出头来发狠话：“哼，看我把你烧焦。”
　　很赌气的话，好吧，小孩子的心灵需要呵护，就让他找回点面子好了。毕竟一个魔鬼，却被我威胁，真是很悲惨的魔鬼。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
　　“卡西法……居然听她的话了？”后面作壁上观的男孩开口，说的话让我很有成就感。
　　于是趁他惊讶之际，请他帮忙：“我想煮点热茶，有没有热水壶啊？”
　　“嗯，有。”男孩不负我望地立刻明白，跳下椅子，到处去找水壶。
　　突然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我还得空去看，就听见男孩乖巧的问好：“哈尔，你回来了！国王派人送信来了，詹金斯和潘德拉肯都有诶。”
　　什么，哈……哈尔！　　

　　　　　　　　　　　　第五话　哈尔归家
　　定睛一看，那身姿挺拔的大男孩，是他，半点都没变。还是那一头柔顺的金发，还是套初识时那酷似礼服的衣服，还是一样的彬彬有礼，又明艳照人。
　　他戴着绿宝石做的耳环，行走间耳环轻微晃动，顿时光华四溢，让这暗淡的城堡变得明亮美好起来。但这流光溢彩的宝石，却远远抵不过他的一个眼神，荡漾着温柔的眸子比宝钻更夺目。即使灿若宝石，也只能沦为他的陪衬，这个英俊得出尘脱俗的男子。
　　他有着这样的绝世风姿，我却觉得他没有初遇时的青春活力，今天的他很沉默。从他对男孩的话一句不答也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这样的他，我有点不敢面对，只好假装专心做早餐。
　　他走过来看了看，在看到卡西法乖乖做菜时，他微有诧异。他开口了，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温和，并没以主人的身份询问我，只是用戏谑的语气对卡西法道：“真没想到，卡西法你还蛮听话的。”
　　在我的印象里，他嗓音迷人，说话斯文有礼，言语间是叫人难以忽视的柔情。但这次，他的话里竟带着几分调皮，语气颇有捉弄人的意思，这份俏皮为他平添几分俏皮，就像是在蔚蓝深邃的夜空里，出现了一颗耀眼闪亮的明星，整个人都迸发出一种致命的魅力。
　　卡西法本来就失了面子，被哈尔这么一逗，真怒了，告状似的吼道：“谁叫她欺负我！”
　　哈尔显然被卡西法逗乐了，语气有些挪揄，又透着安慰：“这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做到的哦！”说完，他转身对着我，看起来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请问，你是谁？”
　　他的耳环晃晃，一时光华流转，可我的眼中却容不下半点宝石的炫彩，一心只注意到哈尔。像有魔力牵引一样，我眼里心里只有他的脸在渐渐放大，根本没法控制住自己，丝毫移不开眼。
　　“额……”我一看实在躲不过去了，就干脆道：“我是苏菲婆婆，就是……城堡新请来的清洁妇呵。”
　　没想到我胡乱一诌，他连问都没问，就侧身过来把我挤去一旁，道：“汤匙给我。”我都没答应，他就轻轻松松顺走了我手里的锅铲，把做早餐的工作接手过去，“请你再拿两篇培根，和六个鸡蛋过来。”
　　他，还是那么有礼貌，这样绅士的他，我真是……没法相信他会做菜，恐怕培根和鸡蛋都会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我为它们的命运哀悼。
　　愣愣地把培根鸡蛋递给他，虽然之前和他牵过手了，可这次在他身边，我却更不知所措。幸好我现在的样子很老，他应该无法通过我这满脸纵横的皱纹里看出我的别扭。
　　我眼看他熟练地用一只手优雅地打破鸡蛋，然后手在虚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就顺手把蛋壳抛给卡西法吃，培根也入锅整齐地摆好加热。
　　做菜的他很专注，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的侧面轮廓分明，线条却很柔和，柔软的金发顺着他的脸自然垂下。他动一动，金发就随之轻晃，映在我眼里，映入我心里，恰似一个美若天堂的梦境。
　　透过他金色的发丝间隙，我看到他眸光泛着温柔，嘴角轻勾似带笑意，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做菜对他来说是种温暖的享受，更是种高雅的艺术。
　　他的手指一动，厨具就像被施魔法获得了灵性一样，在他耐心又温柔的引导下，在他的指间旋转、舞蹈，绽放着原本不应属于厨具的绝美……我确信哈尔有很多优点没被发现，会做菜，哦不，岂止是会而已，简直是精通！
　　不过……看看这凌乱不堪的屋子，我实在想不通，能如此高雅地做菜的哈尔，他竟然不会打扫卫生，难以置信？！

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