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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欧】小欧快报(本期连载《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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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来疗养院。”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对我说,一边记下了我的姓名年龄还有性别,一边递给我一把门钥匙。
  “医生询诊在10点进行,将由护士长带你准时前往。下一个!”
  我跟着另一个工作人员朝住宿楼走去,给我安排的房间是7号公寓楼的13号房间,干净整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我的室友。
  我在那张靠窗的床上坐下,双手按着床沿。等着一会儿护士长的到来。既期待又忐忑,所以没什么精神和我的室友打招呼。
  “别紧张,这儿的医生跟护士都很和气,而且询诊的时间也不长。”
  坐在我对面的小女孩自顾自玩着手上的娃娃,看也不看我,她的话让我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对我说的。
  二十分钟后,护士长领着我前往医生的询诊室,就像小女孩说的,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脸上都带着登记处工作人员的和气微笑。当护士长带上房门离开后,主治医生笑眯眯地开口:“来,说说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看到我愕然的神情,医生立刻条件反射似地流畅回答:“我们有自己独特的扫描系统。不想再活下去的人会被我们关注。发出邀请函请他们来这里予以帮助。”
  “我的确是觉得活着没意思。”我无力地说道。
  “没关系,每个来这儿的人都是因为对生命失去希望。不想活了。”医生的笑脸上又浮现出一种司空见惯的神情:“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具体原因。”
  具体原因巨大而突然。我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身亡。在我被悲恸击倒,不吃不喝只想等死的时候,忽然发现我的床头柜上凭空出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封上没有姓名地址这些信息。信纸则是一则邀请函。欢迎我来这所疗养院,走出无望的黑暗。
  对于父母的突然离世,我开了个头后,就不由自主地打开话匣子,描述着爸爸的慈祥,妈妈的体贴,过去十九年来我活在他们羽翼下的美好生活,还有一夜之间痛失双亲后整个人完全懵了的状态。在我把连日憋在心里的难受滔滔不绝地倾倒而出时,医生还是那样和气地微笑着。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那张面孔仿佛有些心不在焉,笑容也好像仅仅是职业耐心的表现。
  “没事的。”医生在我停下嘴后柔声说道:“这里的每个人刚入院时,都和你一样怀着巨大的悲痛或者恐惧。但是7个月的疗养过程结束后,你就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刚才医生嘴里的“扫描系统”已经让我感到出乎意料,接下来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医生用来治疗我抑郁悲痛的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药片药丸或者针剂。而是一个装着鲜红液体的小塑料瓶。
  “第一个月的疗程,早中晚三次,每次两滴,按时按量地点这瓶眼药水。”
  我接过鲜红色的眼药水。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医生笑眯眯地说:“你会发现在这里的生活,就是很简单。而且会越来越美好。”
2
次日早晨,一觉醒来,万里无云的天空出现在面南的窗户上,很是惬意。我的双眼没有了往日清晨勉强睁开时的酸涩疲倦。
  想到了一天三次的医嘱。我拿起床头柜上的眼药水,顺便看到我的小室友(昨晚我俩已经互通姓名,她叫小樱)也正要点眼药水,她那瓶是橙色的。
  早餐时分,餐厅有一个简单的迎新会,笑眯眯的护士长对十多个和我一样初到疗养院的人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概况后说道:“大家在这里要完全放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尽量让自己无拘无束。”
  “有没有手册之类的东西?上面有什么注意事项和规定吗?”和我同桌吃饭的一个男生问道。
  “没有没有,不要想那么多啦,在这里生活是很随便的。”护士长顿了顿,语气有些正式地说:“但是大家一定要严格按照医嘱,每天三次,按时按量地点眼药水,这是唯一的一项规定,希望大家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着想,一丝不苟地遵守。”



IP属地:内蒙古1楼2012-06-30 14:19回复

    饭后,我们这些新来的便准备随意在疗养院的各处逛逛。早饭同桌的男生走到我身边:“咱们一块儿吧。我叫黑树。”
      “我叫茉叶。”我点点头,和他结伴走出了餐厅。小樱说自己要去房间拿画夹上课,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我。
      疗养院里绿色很多,地方宽敞,到处是灌木、树丛。野地很宽阔。点缀着我们生活其间的几幢建筑。还有一条流水欢畅的小河。前面是平缓的山岗,再往前走,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了。
      宽阔舒适的户外空间让人心情舒畅,疗养院为了让我们打发时间。还开设了各种课程。我和黑树走进貌似教学楼的建筑里,很快就看到了正在上美术课的小樱。
      和其他盯着老师看的人不一样,她更多的是自顾自地埋头涂鸦。
      我们看了看课程分类,在课程登记管理员那里选了“食物拼盘”课程。
      “每天下午1点到3点,119教室。”管理员笑眯眯地跟我们说。
      走出教学楼,黑树很高兴地说道:“那咱俩吃过中饭就可以一起过来了,每天咱俩都坐在一起上课吧?”
      这个男孩的主动和热情让我觉得很意外,但是也不反感,于是点头微笑。
    3
    不知不觉间,第一个月过去了,这里的生活真的很舒服。
      每天睡到自然醒,点了眼药水后,就去餐厅吃早饭。上午悠闲地四处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中午,黑树必然在餐厅等着我一起吃饭。
      午饭后,我俩点了眼药水,就去上轻松的“食物拼盘”课程。
      晚上,院方常常会举办聊天会,悠闲快乐的气氛中,那些老病员们对现状越来越满意的谈论让我对疗程结束后的幸福生活开始向往。
      临睡前,小樱会主动把她那些幼稚的画给我看,和我分享画画的心得(不过其中暗色调常常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然后我俩在前来例行查房的护士长那笑眯眯的注视下。把一天之中最后一次的眼药水滴进双眼,然后安然入眠。
      一个月过去了。我那瓶鲜红的眼药水用完了,护士长满意地看着空瓶,对我说:“走,我可以带你去主治医生那里开新药了。”
      我跟着护士长,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温暖,她柔和的背影好像妈妈一样……
      询诊室里,医生让我坐到了一个很像眼镜店里那种电脑验光的机器面前,把下巴稳稳地搁在一个塑料托上。他也很像验光师那样仔细地检测了一下我的双瞳:“很好,第一个月的治疗,效果不错!”
      离开机器,医生笑眯眯地问我:“这个月,你的自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叙述了一下自己的日常作息内容。这回的我不像一个月前那样对什么都无力疲惫,仔细地看了看医生,我心头涌起一股意外的暖意,他的眉毛,他的鬓角。他的鼻子线条,和我记忆中爸爸的那张脸,好像啊……
      接过医生递来的一瓶橙色眼药水。我按捺不住地开口:“平时我也可以来找您聊聊吗?”
      “当然可以。”医生答道:“睡觉时间除外,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
      我开心地点点头:“我当然不会在深夜来打扰您。因为我现在已经过了失眠的痛苦状态。”
      “多好!接着点眼药水。记着一定要按时按量,你会发现自己的生活越来越美好。”
    4
    第二个月开始了。
      我和黑树在“食物拼盘”课程上进步迅速,笑眯眯的老师总是夸奖我们:“年轻人的想象力就是丰富啊,你俩好好准备。说不定作品可以参加月末的展览呢。”
      红色的樱桃,橙色的橘瓣,黄色的柠檬,绿色的苹果,青色的黄瓜,蓝色的浆果,紫色的番薯,在我和黑树的手下,变化成了可爱的动物,俏皮的面孔,还有微型的童话世界。食物的鲜艳色彩让我们的作品耀眼美丽。
      这天下课后,黑树和我走出教学楼,忽然说道:“那么漂亮的水果,味道却淡得不得了。真是奇怪。”
      “是吗?”
      “我因为午饭总是吃得不过瘾,所以今天想尝尝那些水果,就趁老师不注意,偷吃了一颗蓝莓,谁知既不酸。也不甜,好像吃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IP属地:内蒙古2楼2012-06-30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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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上次的不愉快。小樱对护士长到现在还有些怕怕的感觉。我为了打消她小心灵上的沮丧情绪,拿着她的画对护士长说道:“您看,这是小樱为了参加月底的美术展览而画的,她准备得可认真了,我觉得画得很不错。”
        “真好看!”护士长从我手里拿过画,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对小樱笑道:“树木啊,鸟巢啊,小松鼠啊,画得真可爱!这幅画我看可以直接参展了。我现在就带走,明天一早带到展览室去,帮小樱占个最醒目的位置。你俩早点睡吧。明早记着点眼药水。”
        模样越来越像我妈妈的护士长离开后。房间里有些压抑的安静,然后小樱小心翼翼地慢慢说道:“护士长,好像没有看到那个铁罐子里的黑色火焰……”
        我的感觉是,护士长肯定看见了。但却故意视而不见。而且不希望我们再看那画……所以立刻带走了它。
        可是明天的美术展览室里,如果护士长照她说的,把小樱的画放在最好的位置上。那么全院的人都将看到它啊。
        我带着疑惑和小樱道了晚安。上床睡觉了。
        半夜,隐隐的嘈杂声让我醒来,小樱也在床上坐起了身,我俩注意到映在窗户上的跳动不安的红色光影。
        来到窗前,我俩大吃一惊地看到不远处的医护人员住宿楼里,一个窗口正汹涌着红红的火光和浓浓的黑烟。
        冲出寝室楼,跑到失火的楼下,我看着拿着水桶进进出出赶着救火的医护人员,周围还有神色焦急议论纷纷的院友们。
        “怎么回事啊?”我在人群中看到黑树,连忙过去问他。
        “好像是护士长的房间着火了。”黑树告诉我:“不过还好,护士长本人不在里面,否则真是不敢想啊。”
        不远处,院友们正围在护士长身边关心地问:“怎么会起火呢?”
        我拉着黑树走过去,听到护士长沉痛地说道:“可能是我临睡前点的香薰炉造成的,别的烧光了都没事,可是小樱的一幅画还在房间里面。太可惜了!”
        “您没事就好,谁也不想失火,小樱不会怪您的……”黑树也加入到安慰护士长的人群里,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暗暗拽住了。
        那幅只有小樱,我,还有护士长看过的画,就此变为灰烬,画上奇异的黑色火焰被现实的熊熊大火干净彻底地吞噬了。
      6
      第二天的各种展览照常举行。
        清晨,我在点眼药水的时候,不小心手抖了一下,结果两滴橙色的眼药水滴到了我的眼眶外。我用手背擦去后。并没有再补点两滴。因为“按时按量”这四个字让我把眼药水放回床头,这样晚上护士长来查房时,不会发现有异。相对好似爸爸的稳重医生,护士长让我觉得她有股妈妈似的大惊小怪。
        上午是美术展和小型的音乐会。
        小樱的画没有了,但是护士长还是代表院方给了她一个安慰奖——一盒七彩的水粉颜料。
        而音乐会上,得到第一名的是一个小提琴拉得有些刺耳的中年男子,虽然他的琴声很一般,但是他演奏时凝神专注的样子让人感觉他好像在千人礼堂里表演一样享受。而且那些老院友也没什么异议,对所有表演者都报以热烈的掌声,让人感觉这里没有比赛的紧张,只是大家聚在一起享受派对欢乐气氛。
        我注意到第一名的小提琴是所有选手中颜色最鲜艳的,所有得奖的选手,他们的乐器都是色彩斑斓非常耀眼,而且他们得到的掌声也最多。
        至于旋律是否动听。大家似乎不觉得这是评分标准。
        午饭时,黑树为下午的“食物拼盘展览”有些紧张:“我现在就开始手心冒汗了,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得奖啊。”
        我没吭声,只是略有些频繁地眨眼,因为从上午到现在,我的双眼都有些不舒服,仿佛从前为了臭美戴彩色隐形眼镜的,眼球干涩的那种不适。
        午饭后回到房间,我看着小樱点着她那瓶黄色眼药水。尽管双眼干涩不适,但我还是偷偷把自己中午分量的两滴橙色眼药水滴到了地上,带着一丝不安的倔犟看着两点水渍慢慢蒸发消失……
      


      IP属地:内蒙古4楼2012-06-30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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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展览会上,黑树和我的拼盘作品得了三等奖,我们的“拉面瀑布”很好看。黄色的面条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草和动物,但它就像餐厅橱窗里摆放的那些用塑料制作的完美样品一样,只是给眼睛吃吃冰激凌的。
          而插花会上,一对情侣模样的院友夺冠,他们作品那花团锦簇的姿态有些拥挤,但颜色却是最繁杂最丰富。我在观看时悄悄凑近闻了闻,一丝鲜花的芬芳也没有。
          在这所疗养院里,饭菜寡淡无味,鲜花没有香气,音乐旋律无所谓动不动听,味觉、嗅觉、听觉、甚至触觉(我和小樱房间的空调温度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忽高忽低),全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只有视觉,仿佛有着至关重要到无以复加的地位。
          连我们的眼药水。都是那么色彩鲜明,但却无臭无味(早晨我用手背擦去眼药水后,下意识地闻了闻,甚至用舌头舔了舔……)。
          餐厅的晚饭时间,护士长宣布三天后,也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这里将举行一场婚礼,她高兴地向大家介绍了一对在疗养院里情投意合的院友,他们羞涩地站起来,迎接所有人表示祝福的鼓掌和欢叫。
          我也跟着大家一起拍巴掌,尽管双眼越来越不舒服。
          但这种干涩,不知为什么,让我隐隐感觉好像一个真实的提醒。
          “吃完饭后,咱们一起散散步吧,我觉得今天特别高兴。”
          黑树看着我,眼神温柔又直接。
          “因为咱们的‘拉面瀑布’得奖了吧?”我笑了笑。
          黑树摇摇头,温柔地拉起我的手:“因为这里马上要举办一场
          婚礼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幸福的事情!”
        7
        夜色中,我和黑树并排走着散步,听到他跟我说:“世上的事情真是奇妙,在我来这里之前,多活一天都觉得痛苦,看什么都觉得刺眼。谁知进了疗养院第二天早上,就看到了你。我当时真有点心脏顿时停止跳动的惊喜。”
          我回想了一下,入院第二天的早饭时,黑树的确是主动坐到我这桌来,饭后又主动跟我认识,结伴去熟悉一下疗养院的环境。不过我这个平凡女孩,至于让人这么激动吗?
          “一开始。我还认为纯粹是巧合。但是这两个月以来,我觉得奇迹真的在我身上发生了。”黑树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你跟我死去的女朋友,真是好像!”
          我情不自禁一抖,大概没人会觉得跟一个死者相像是舒服的事。
          “别误会,我不是把你当做我女友的替代品。虽然她的死亡对我是致命打击,这也是我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一个在孤儿院
          长大的人,没有亲情,友情也淡薄,只有爱情让我感到生活的美好。
          可是……”黑树说道,更紧地握着我的手:“这段时间以来,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相信吗?”
          我不由苦笑了一下,我相信不相信,对我而言真是无关紧要。但看着黑树炽热的目光。只好捧捧场地点点头:“没想到我在你眼里,跟你女友好像孪生姐妹啊。”
          “是啊,你俩真的很像!”黑树仿佛凝视幸福一样看着我的脸:“一样又圆又大的眼睛。细细长长的鼻子,嘴唇小小厚厚的像樱桃一样,皮肤像水煮蛋一样白嫩细滑……”
          黑树话音未落,我就下意识地猛然大力甩开他的手,仿佛遭到电击一般大惊失色!
          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让黑树怔住了:“怎么了?茉叶……”
          十九年来,我无数次地在镜子里看过自己——
          细长的丹凤眼,
          圆圆的鼻头,
          薄薄的好似两片树叶的嘴唇,
          小麦色的皮肤上还有好些雀斑。
          我瞪着黑树,瞪着莫名其妙有些不安的黑树,我肯定自己的真实模样,但我也认为黑树说的都是真话。于是脚底渐渐升起一股直渗骨髓的寒气。
          我拉着他跑向寝室楼。跑进713房间,看到小樱正在寝室里埋头画画,我将房门锁上,和黑树一起站到小樱的面前,声音发抖地问她:“小樱。你能说说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吗?”
        


        IP属地:内蒙古5楼2012-06-30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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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木乃伊似的面孔虽然丑陋可怕。但却是真实的。
            “你。你是……?”我小心问道。
            烧火人定定地看着我和黑树好一会儿……
            如果死者的幽灵有时候在我们之间飘过,能够看到我们,能够轻而易举地看透我们心里的念头,而我们却看不到它们,也猜不到它们的无形体的存在,那么,烧火人就恰像这种情形的体现:“我是谁对你们来说不重要。”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却没有虚假的刺耳,并且紧接着的问话简单明确:“你俩到这疗养院多久了?”
            “到今天为止,整整两个月了。”黑树回答。
            “也就是说你俩现在已经点完两瓶眼药水了?”
            “应该不到两瓶……”我喃喃道。
            得知我俩虽然按时按量点完了红色眼药水,但把几乎小半的橙色眼药水都“浪费”到眼眶之外后,他慢慢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俩的嗅觉怎么样?”
            我和黑树对视了一眼,同时深呼吸了一下,虽然闻不到植物的气息,但却闻到了一股从未闻过的气味。来自烧火人身上,“跟以前一样啊,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跟以前肯定不一样了,不过还来得及。”烧火人定定地看着我俩:“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黑树虽然已经明显感觉出这所疗养院的诡异异常,但他还是要问:“为什么?”
            “你希望自己的眼球也这么燃烧吗?”
            我浑身猛地一颤,瞪着那黑色的火焰由小到大燃烧得越来越旺!
            “今天是不是有两个人办了离院手续?看,他们的四只眼球此刻就在这儿烧着呢。”
            “不可能!!!”我牙齿直抖。
            “人要是对真话实情第一时间就毫不怀疑地接受。会省下多少麻烦,避开多少危险!”烧火人干瘪成两条线的嘴唇显出嘲讽的冷笑:“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俩躲到我身后,不要发出任何动静,等着看吧!”
            我和黑树趴在烧火人身后的树丛里,令人压抑难安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阵树枝悉索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个黑色的毛茸茸的物体渐渐移动着出现了,我接近地面的平行视线实在看不出那是什么,悄悄扭转头看了一下黑树,结果看到他仰视着的圆瞪双眼和张大的嘴巴。
            我顺着黑树的视线看去,顿时和他一样目瞪口呆,那两个毛茸茸移动的黑色东西,竟然是两只巨大的脚掌!脚爪之上,是一个体积难以估量的兽!
            狰狞的面目!
            沉闷的喘息!
            深洞一般的大嘴,嘴角还流下胶水一般黏稠的口水,那贪婪的垂涎滴落在铁罐周围,黑色火焰仿佛最美味的东西。妖娆挑逗地跳跃着!
            只一吸,那团张牙舞爪的黑火就被它吞噬到体内!
            烧火人静静地看着,懒懒地看着,仿佛司空见惯的每夜情景。
            黑火消失后,周围漆黑一片,但很快,我的眼睛就感到了光亮,回复了视觉,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奇景——
            巨兽通体发亮,仿佛一团物质在它体内流光溢彩!它那渐渐透明的皮肤让我看清了那团缤纷的内容——那对新人或长或短的人生各个阶段轮番呈现:
            那位老人,儿童时期天真烂漫,少年时和青梅竹马的女孩落入爱河后却被迫分开,青年时期奋发图强。壮年时期拥有成功的事业,但却在拥有一切只缺真爱地步入晚年时被人陷害。他记忆里那位完美浪漫的初恋情人,经过几十年的岁月,成为不折不扣的蛇蝎美姥,毫不留情地踩着他当踏板。对牺牲品不屑一顾……
            那位年轻女子,对母亲很依恋,但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恋父癖,在她成年之后,母亲因为外遇和父亲离婚,她狂喜之下一心想嫁给自己的父亲,但他却惊怒女儿的“变态”感情。并且在对前妻难以离舍的纠结中抑郁而终……
            他们两人虽然最后都进入了对世界不再留恋的状态,但是他们那在巨兽体内完整呈现的人生,却是色彩斑斓的:
            红色——热恋中的狂热
            橙色——天伦之乐的满足
            黄色——面对挑战的积极绿色——身处困境的努力调整
          


          IP属地:内蒙古10楼2012-06-30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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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色——一再受挫的沮丧不甘蓝色——深陷荆棘中的阴郁悲愤
              紫色——期待死亡的全盘放弃人生酸甜苦辣纠结混合的百般滋味,充盈在巨兽的体内,它发出了尽享
              盛宴之后的满意呻吟。
              烧火人对巨兽喃喃道:“是啊,对你而言,真实丰富的人生是最美味的!”
              我在巨大的震撼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一瞬间,仿佛看到自己的人生,在期待死亡的全盘放弃之前,其实我也有暖色的快乐幸福和冷色的努力挣扎,我的人生不是苦味独沽!!!
              我忽然感到了身边的黑树在微微发抖,他此刻大概和我想的一样:那对新人自以为是的幸福快乐,毫无疑问,以这种形式凝固保持了……
              当巨兽体内的光彩渐渐暗下去时,烧火人低声跟我和黑树喝道:“快离开!”
              我俩相互扶持着站起来,身体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显得行动缓慢,这让烧火人有些焦急:
              “快点,快点!真正危险可怕的还在后面!你俩现在赶紧回去!明晚再过来!带上那个小姑娘!”
            14
            真正可怕危险的东西。我和黑树还没来得及看到,但是今天,来到此地第三个月的第一天,我发现了主治医生的眼神变得不同寻常。
              离开那台貌似验光机的仪器后,他怀疑地盯着我的瞳孔:“这个月,你每天都按时按量地点眼药水了?!”
              我看着主治医生,看着已经不再那么像我爸爸的那张脸。稳住声音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的,早晚三次,每次两滴。”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竟然隐隐透出一丝焦急。我也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瞳孔,却并没有小樱说的那种“彩虹流转”。
              “有什么问题吗?”我故作轻松地问道。
              “本来今天应该开始第三阶段的绿色眼药水了。可是你的第二阶段疗效很不好……”主治医生还在盯着我,想要找出什么,但是我一脸“无辜无知”的样子让他没有把话说完。
              “那怎么办啊?!”
              “我会想办法的……你先走吧。”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层现在已经让我有些不寒而栗的微笑:“放心,我会让你顺利完成七个疗程的,多花点时间就是了。”
              离开了医生的房间,站在餐厅外的一棵树下,我感到强烈的不安,在他眼里,我大概是唯一一个打破疗程进度的人。
              当我看到黑树也从医生那里出来后,我的不安更强了。
              打破疗程进度的人,只有一个,还能说是个别突发的例子,如果不止一个,就绝对不是偶然了……
              走向餐厅的路上,黑树跟我说:“我想告诉那些院友。这所疗养院绝对不是看上去的那样……”
              “他们会相信吗?而且我觉得咱俩已经引起主治医生的怀疑了……”
              “那今天晚上就带他们也去森林那里!”黑树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数过了,这里的院友数量要远远超过医护人员!被怀疑也没什么!二十几个人是拦不住一百多号人的!”
              我看着黑树,好像那些漫画里的英雄一样。
              但是英雄如果没有群众基础,也是苍白无力的。午饭时,我们这一桌,黑树压低声音让大家晚上别睡觉,跟我们去森林那里。结果那几个院友,看上去没什么兴致。
              “我们老年人可不喜欢熬夜啊。”两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说道。
              “晚上的时间。还是二人世界比较好嘛。”一对看上去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中年人微笑婉拒。
              “我们不去,大晚上的。怕黑。”三个年轻女孩干脆地摇头。
              黑树还要说什么,被我一把拽住。
              饭后,我俩离开餐厅,朝寝室楼走去,黑树焦急地说:“那些人怎么这样!他们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我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我看着713房间的窗口,脑袋里一道闪电——我看到了护士长的身影在窗口闪过!
              我的脑袋飞快地转着:那些滴到地面上的眼药水已经彻底蒸发了,那张小樱调和了黑色颜料画出火焰的画已经被我处理掉了。我和小樱也约好了对森林的情况绝口不对其他人提及……
            


            IP属地:内蒙古11楼2012-06-30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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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精~


              IP属地:北京13楼2012-06-30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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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然回想起黑树曾经带回的一颗骨碌碌滚到我床底的眼球,还有那对举行婚礼的院友那显得凝固异常的双眼,的确是没有正常眼球的柔软弹性。
                  “办理了所谓的出院手续,也就是被挖去眼球。”
                  “即使被挖去双眼。也不会致命吧?……”黑树忍不住问道。
                  “挖去了坚硬的凝聚所有生命力的眼球,你们还剩下什么?整个身体立刻就化为了飞烟,一丝痕迹不留!”烧火人捅了捅铁罐,冷冷地说道:“所以来这里的没有盲人。与其说他们的世界没有色彩,不如说比起你们这些双眼明亮的人,他们不会轻易对生命感到绝望。”
                18
                当巨兽将黑色火焰一吸而尽,周围一片漆黑中,黑树拉着我的手。我拉着小樱的手,顺着那救命的气味朝森林深处艰难地迈步。
                  当我们感到了微弱的光亮,回头隐约看到巨兽体内五彩斑斓的流转时,黑树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我说:“这段时间,虚幻的东西我们看得太多了,应该看些真实的东西,哪怕是可怕的。”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焦急地说:“咱们别走回头路了!”
                  小樱还是捂着鼻子,两眼也充满了惊恐。
                  但是男孩子那股与生俱来的倔犟让黑树坚定地拉着我的手,拽着我们小心地往回走,越来越接近那团流光溢彩。我们隐蔽在树干后面,伏倒在地。
                  可是,藏在我心底最坏的预料在真实面前也显得苍白淡薄——
                  二十几个医护人员由远及近渐渐朝巨兽围拢,他们的脸上是同样的饥渴贪婪,在光彩映衬下显得扭曲可怕……而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的脸忽然像黏稠的液体一样往下流淌!
                  二十几个人体像流质一样瘫倒在地,渐渐变得软滑伸长……从二十几件白大褂的领口慢慢游出了二十多条软体生物,像巨型水蛭一样蠕动着爬上了吃饱后懒洋洋卧倒的巨兽身体上后紧紧吸住,它们大概无法直接吞噬黑火。但这不影响它们以另一种方式满足!
                  随着贪婪剧烈的扭动起伏,这些诡异可怖的寄生虫的身体渐渐圆滚饱胀,仿佛在巨兽身上围成一圈半流体状的黏滑流苏。隐隐透出同样色彩斑斓的光亮来……
                  真正可怕的这一幕,烧火人尽管每夜都会看到,但却无法司空见惯,他全身哆嗦着大呕起来。
                  我和黑树捂着嘴巴惊恐地强压着作呕的反应,但是胃里的酸糊还是从我们的指缝中泌流出来。
                  我猛然明白为什么小樱之前能看到那些医护人员的眼睛了……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
                  当我们以为这就是终极可怕的一幕时,更恐怖的又来了。
                  吃饱喝足。从寄主巨兽身上脱落下来,黏稠滑软的软体生物又向那些白大褂蠕动回去,渐渐变到人形,互相对视着发出满意的微笑。
                  紧接着。
                  主治医生、护士长、登记处工作人员,还有授课的老师……七个“人”,或蹲或站,对着地上早已摆好的容器畅快无比地“滋滋”撒尿!!!!
                  不一会儿,透明容器里,装满了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尿液,它们很快就会被灌装到一个个小塑料瓶里,成为需要“按时按量”使用的眼药水。
                  我浑身筛糠一样抖起来,我曾经还舔过它!
                  和单纯吞噬黑火的巨兽相比,这一切确实是真正可怕的。如果昨天晚上,我们没有及时在烧火人的催促下离开,我们根本没有力气和胆量再回到疗养院去,更不可能坦然面对医生和护士长。
                  如果我和黑树昨夜就头也不回地逃出森林,小樱的双眼就要继续滴进可怕的尿液,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燃烧成黑火。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最后看了一眼烧火人,在黑树的带领下彻底头也不回地朝森林深处走去。
                  牢牢拽着小樱的右手,我留意到这孩子的左手始终捂着自己的鼻子……
                19
                两个月前,我是怎么到达这里的呢?
                  在长途汽车站,我,还有另外十几个人,根据各自手上那封邀请函的指示,聚集到了一个拿着七彩提示牌的中年妇人那里,跟着笑眯眯的她上了一辆大巴车。
                


                IP属地:内蒙古16楼2012-06-3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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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围人的眼里,我们好似一个即将出发的旅行团。
                    行驶中,我对车窗外的景色了无兴致,躺在舒适的座椅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大概两个小时,目的地就到了。
                    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也像白痴一样毫不知情)就到达了这所干瞳疗养院,如今离开它,却要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
                    眼前漆黑一片。
                    耳边不断响起的猫头鹰和夜行动物发出的瘆人动静持续刺激着我们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错综复杂的地表植物和不羁树枝不断牵绊着我们踉跄的脚步,一再跌倒后,我很快就感到脸颊和双手火辣辣的跳痛。
                    暂时歇息的片刻,我舔了舔生疼的嘴唇,尝到了鲜血的腥甜。
                    “咱们能走出去吗?”我有些绝望地问道。
                    “一定能!”黑树坚定回答,像英雄一样不费二话。
                    “小樱,抓住姐姐啊。”我鼓起勇气攥紧了小樱的手,听到她闷声闷气地从被捂住的口鼻中发出的一声“嗯”!
                    在那奇特气味纤细柔韧的引领下,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摸索穿越,筋疲力尽的我们在察觉到气味消失后猛然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都只属于清晨的薄雾和微明!我和黑树惊喜交加地带着小樱快跑起来,冲出了森林。仿佛三颗挣扎着终于冒出沼泽表面的气泡!
                    我们仨在晨光中互相看看。污渍斑斑的衣服,伤痕累累的脸庞和胳膊,体力透支的疲态,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齐齐瘫倒在地上。
                    “接下来怎么走?”我喘着气问黑树。
                    “我已经模模糊糊看到前面的高速公路了,只要有真正的人在……就不怕了。”
                    我彻底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和身边的小樱一样闭上眼睛,大口大口享受着清晨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的抚摸。
                    只有被烂泥包围过的人才知道被阳光笼罩是什么滋味。
                  20
                  离开干艟疗养院差不多半个月了,我们仨的双眼凭着人体自身的修复能力,渐渐摆脱了干涩不适的感觉,但那些眼药水的后遗症却无情存在: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享受过恋爱的甜美狂热,黑树想不起自己钱包里的女孩照片是谁。我对自己的父母,感到了很大程度上的陌生。
                    至于小樱,她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从逃离了疗养院后就不爱说话。
                    回到正常生活中的我,重新要面对各种事情:走出父母双亡的悲痛,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心,安慰抑郁的小樱……当然也会有开心的事,黑树常常来找我,在他眼里渐渐呈现真实面貌的我。
                    “菜叶,你会不会想起那一百多个院友?我常常会想到他们……”
                    我对黑树的话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拍拍他:“谁也不能怪咱们……”
                    我们没有漫画英雄那种从天而降的神力,我们也没有寓言智者那种与生俱来的聪慧。我们更没有一己之言影响众人的号召力(尤其是那样自甘沉溺的院友……),我们力所能及并且拼尽全力做到的,是在拼命逃生的时候,还带上了小樱。
                    虽然仅仅就她一个小女孩。
                    虽然我将来能做的,也仅仅是把我们的这段经历写下来。
                  21
                  我原本以为五年或十年后才会心情平静写下的这篇《干瞳疗养院》。在我们回到正常生活才一个月就写完了。写下它不是为了给人们起什么警示作用或是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读物。
                    绝对不是。
                    昨天清晨,我被床头柜上的闹钟吵醒,正要起身去按停它,伸出的胳膊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床头柜上赫然出现了两个白色信封,不知从何而来,但我一下子被激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一封是给我的:
                    茉叶,我们的好孩子,爸爸妈妈很想念你,来看看我们吧。
                    一封是给小樱的。
                    小樱,我是石头,你最好的伙伴,来找我玩吧,我等着你!
                    我和小樱拿着信的手剧烈地抖起来。与其说信的内容让我俩惊愕恐怖,不如说它的气味更加……
                    爸爸身上那种混合烟草的体味,妈妈身上那种混合她最喜欢香水的气息,真实又浓郁地从信上散发出来。
                    那个叫“石头”的小伙伴,那个自己血淋淋的眼球混合在鱼肚肠里的伙伴,他那独特清新的体味也准确地钻进了小樱的鼻子里。
                    在我俩呆若木鸡如掉冰窖时,黑树带着他的白色信封敲响了我家的门。
                    他虽然已经想不起他的死去女友,但信纸上散发的芬芳气味对他来说绝对闻过,那仿佛一柄借助他的嗅觉重重敲击他头脑的锤子。
                    小樱猛地捂住鼻子,用棉被紧紧把自己包起来瑟瑟发抖。
                    她的样子一下子让我的思绪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在烧火人的帮助下奋力逃脱的途中,她始终紧紧捂住鼻子。仿佛生怕闻到一丝一毫烧火人身上的气味。
                    我忽然想到,给予我们莫大帮助的烧火人,关于他的存在,他对干瞳疗养院的了解,他为什么为巨兽燃烧黑火,当时只感到大难临头的我们一丝一毫也不曾了解……
                    “小樱,你,为什么那么怕烧火人身上的气味?”我隔着棉被紧紧抱住她颤抖的小小身躯问道。
                    那是一种仿佛混合了青苔泥土,毛发油脂。焚烧柴火以及某种说不出来的怪东西的综合气味。
                    “他的气味……和我爸爸妈妈身上的……一模一样!”
                  22
                  气味的记忆是真实的。
                    某种我们曾经闻过的气味,即使消失了很长时间。一旦再现,会立刻激发出我们关于它的记忆。
                    如果是对于我们至关重要的气味。在我们以为它因为某种因素(比如死亡)再也闻不到时却又偏偏真实出现,我们绝不会无动于衷!
                    因为我们只是普通人。
                    虽然我们明知干朣疗养院的阴影消失后。更大的阴影已经压过来了,但我和小樱还是准备出发了。
                    而黑树,他虽然疑惑不解,但是完全可以在安全的世界里继续生活。可他坚决要跟我和小樱一起出发,陪伴我们主动走进一场更大的诡异不祥中。
                    谁能否认这个男孩子身上拥有真正的英雄气概?!
                    在我们出发之前。我写完了这篇《干瞳疗养院》。
                    亲爱的读者,这篇文章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线索。
                    但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丝希望!
                  


                  IP属地:内蒙古17楼2012-06-3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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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拿起一柄斧子开始砍一棵粗壮的大树,忍不住问道:“治疗内容是什么啊?”
                      “你下午就知道了,”细眼男孩笑了笑:
                      “惊喜提前知道,效果就打折扣了。”
                      茉叶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樱,对我小声说道:“这么安排,倒也有道理。小孩子和老年人力气不大,就砍那些小树了。”
                      我却不这么看,黑树的体格明显比我健壮,但他砍的树却要比我们这棵细不少。
                      而且这里的树木。有着不寻常的硬度,我抡圆了砍下去的一斧子,仅仅在树干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痕。照这样看来。这棵树今天绝对砍不倒。
                      我的疑惑被细眼男孩留意到了,他指了指旁边另外两个院友,安慰道:“这树就是挺硬的,我们仨砍了半个多月了。才刚砍过树心,不过,咱们迟早能将它砍倒!”
                      我看到茉叶点点头。却没吭声。她仿佛意识到这个男孩的乐观是那种毫不知情的白痴乐观。
                      上午的太阳灿烂明亮。每个伐木院友的脸上,密密的汗珠都被照耀得亮晶晶的,干活的热情仿佛比阳光的温度都高。
                      午饭之后,我感到肚子饱饱,但也挺疲惫。上午的伐木劳动的确不是轻松活儿。
                      两点左右,我们房间的房门被人敲响,黑树和我对视了一下,下床去开门,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东西进来。问明了我俩的姓名,把手上的东西分别递给我们,笑眯眯道:“把它戴到鼻子上。深呼吸几次,接下来你们会觉得很舒服。”
                      那是长长的好像象鼻一样的管子。一头是用来罩着鼻子的塑胶罩,另一头是个好像墨水瓶大小的磨砂玻璃罐。
                      “真要戴它吗?”工作人员离开后,黑树警惕地看着手上的“象鼻”。
                      “先戴上试试。别忘了。你和茉叶在干瞳疗养院里,仅仅漏点了几次眼药水就被注意到了。”我想了想,率先把塑胶套罩上自己的鼻子:“万一我晕过去了,你赶紧帮我拿下来,咱们再想办法。”
                      黑树点点头,看着我深呼吸起来,磨砂玻璃瓶里的液体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减少了一丁点儿……他急切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
                      我的回答让黑树也开始使用自己的“象鼻”,深呼吸了几次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享受和追求的神色:“好熟悉的气味啊…一玫瑰的清香,小小奶气的体味,还有那种独有的温暖芬芳……”
                      我看着黑树一次比一次更深地呼吸着。看着他脸上的懊恼越来越深:“可我就是想不起我前女友的样子!压根不记得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我知道这是干瞳疗养院的后遗症,无论是黑树,还是茉叶,他们头脑里关于曾经恋爱的记忆,纤尘不留。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茉叶敲门进来,她明显湿润的眼眶显示她也闻到了爸,妈的独特气息。这令她流泪之余更加迫切地想开始找寻行动,她和黑树都不会简单地安于现状。
                      我们仨互相看了看,各自戴着“象鼻”的模样,奇怪又让人不安,于是不约而同地摘了下来。
                      “我觉得咱们不能沉溺在这样诱人的气味里。”黑树呼吸到正常空气后,冷静地说道:“就像那些眼药水一样,这象鼻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点点头,茉叶想了想,说道:“但是我们也不能显出太特别了。象鼻还是要戴,但是可以动点手脚。”
                      “我也这么想。”黑树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隐蔽的夹层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来:“我可不会毫无准备地到这儿来。”
                      我摸了摸自己夹层口袋里的小铲还有折叠军刀,笑了笑:男孩子看来都喜欢有坚硬有力的东西做伴。
                      一问之下,茉叶随身藏了折叠刀,就连小樱也带了一把小锥子。
                      黑树小心翼翼地将我们的象鼻管子划了几道难以察觉的缝隙,这样隐蔽的漏气保证了那个磨砂玻璃罐里的东西就不会完全被我们吸入。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晚餐的时候,我们在餐厅里看到不少老院友都戴着“象鼻”来吃饭,那些一闻之下难以舍弃的气味让他们愉快又信心满满,我留意到好些人那磨砂玻璃罐里的液体已经所剩无几。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工作人员要求。后者则有求必应地为他们更换新的满满的玻璃罐,并笑眯眯地称赞他们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错。
                    


                    IP属地:内蒙古19楼2012-06-3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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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黑树还有茉叶暗暗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同桌的小樱几口吞下一个糖三角后,皱着眉头看向我们。小声说道:“怎么就是吃不饱呢?”
                        我们仨不免有些惊讶了,要说昨天小樱的饥饿感勉强有理由,但是今天,早饭和中饭,我们一起同桌进餐,小樱吃下去的东西分量,几乎和黑树的一样多。
                        晚饭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看着院友们有的悠闲下棋打牌。有的戴着“象鼻”笑容满面地交谈。好像古怪的动物一样……我和黑树约好今晚不睡觉,看一下夜幕之下的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一连几天,我和黑树的夜游都平淡无奇。毫无收获。这座岛正常地沉浸在夜色的安静中,没什么异样之处,更不要说黑树他们在干瞳疗养院里发现的奇异黑火了。
                        除了一点,就是夜晚时分多了一些手持木棍的警卫模样的人,但看上去。仿佛也仅仅就是正常的夜间巡逻。
                        还有一点……这几天的夜晚侦察结束,回到房间后。我很快就睡着了。而且开始做梦,梦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扑上,很快,整个身体就被包住了…-
                        白天照例的伐木劳动。我们在休息的时候跟茉叶还有小樱碰了碰头,告诉她们这些情况。茉叶觉得这座岛肯定有问题,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你们想,这里一百多号院友,每人都能闻到自己重要人物的独特气味,那么也就意味着,应该有一百多个人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存在啊。”茉叶小声说着。而小樱不知被什么吸引了过去,蹲到旁边的土地上玩着。
                        “一百多号人,需要的空间不会小。”黑树想了想,说道:“咱们最好把这座岛上的每个房间都看一下,应该会有收获。”
                        我点点头,看着一边玩耍的小樱,随口问道:“她玩什么呢?”
                        茉叶的神情忽然变得不安,她看了看小樱的背影,对我和黑树小声道:“我觉得小樱有点不同寻常,这个星期以来,无论是伐木休息的时候,还是走在去餐厅的路上,或者在我们房间,只要看到小动物,比如说蝴蝶、毛虫,或者是飞蛾、苍蝇,她都会兴致勃勃地去追逐它们。而且……最后一定是弄死它们!”
                        我和黑树一怔,玩弄昆虫对于我们小时候来说很平常,但是性格柔顺的小樱,这么一个小女孩。
                        为什么乐此不疲,而且最后一定要结果它们的生命?
                        接下来的一星期,在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我们以联谊为说辞,去了所有院友的房间;以称赞饭菜的美味要见见厨师。进了餐厅后面的厨房:以询问治疗进展是否可喜为借口,去院长办公室也看了……其余的房间,只要我们看见的。都以各种理由顺利地进去了,但是一无所获。
                        可是每天晚上,虽然我焦急无奈地躺在床上想来想去,但总是很快就睡过去了。然后又梦到自己被一团巨大的不明物质包裹住。醒来后,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的午饭时间,我们四个对搜寻毫无进展有些沮丧和焦虑,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让碗碟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正在我感到有些刺眼,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时,脑子里忽然窜出一道闪电。
                        “怎么就是找不到呢?”茉叶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从地面蒸发了?”
                        “地面上看不到他们……”我控制着狂跳的心,一字一句道:“那么地下呢……?”
                        他们仨的神情顿时一振!我们不好在周围很多人的情况下表现出太明显的兴奋,只有眼光明亮地互相看了看。
                        午饭快结束时,我对茉叶说:“下午你和小樱来我们房间。或是我们去找你们,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要不还是晚饭以后吧。”茉叶拉着小樱的手慢慢说道:“下午我想在房间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也想休息休息。”黑树看了看我:“咱俩一连几个晚上没好好睡了,上午的砍树又挺累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的疲劳程度应该比黑树要大,但是我都没他这么想“休息”。
                        只有一个原因:黑树和茉叶,还有小樱,他们虽然有所防备,但还是对“象鼻”渐渐有瘾了……
                        晚饭时分,我们四个虽然觉得往地下寻找有希望。但是对于偌大的一座岛,应该从哪儿下手,没有头绪。
                      


                      IP属地:内蒙古20楼2012-06-3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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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穿梭在吃饭的院友中间,笑眯眯地听他们述说自己的健康状态越来越好,每天下午的象鼻治疗非常愉快舒适,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只有我们觉得是面具一般鼓舞人心的神情:“很好。很好,我看到大家的状态。也觉得很满意。”
                          正在我们几个无声对视时,院长来到我们这一桌:“关系不错嘛,总在一起吃饭。怎么样?年轻孩子们,在这儿的半个多月,自我感觉如何?”
                          “挺不错,吃得好,睡得香,就是上午的活儿有些累人。”我语气轻快地回答。
                          “上午的疲劳是不是带来下午的舒适呢?”院长看着茉叶还有黑树的配合点头。接着说道:“这就对了嘛。”
                          “可是,为什么我会闻到我爸妈那真实浓郁的气味呢?”茉叶仿佛很自然地问道:“既然他们在这里,让我早点见到不好吗?”
                          “呵呵。很多人和你一样性急啊。”院长早已习惯一般回答:“但是我们有自己严谨的安排。你也知道你父母按照常理应该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我们的工作是双方面的。拿你来说,既要保证你越来越健康,也要对你爸妈进行治疗啊……”
                          院长的话在其他人听来,也许很有道理,并且对神奇又光明的某种力量满怀感激,但是我们只有硬挤出微笑来面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感觉院长好像多看了小樱两眼,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姑娘的胃口怎么样?看上去吃得不少啊。”
                          “是啊……”小樱犹豫着点点头后,但没多说什么。我们看着院长又走到下一桌去了。
                          晚饭结束,走出餐厅时,黑树低声跟我们说:“听到了吗?院长的话表明了那一百多个本来已经死去的人,确实在岛上。”
                          我和茉叶坚定地赞同,并且发现小樱不知又看到了什么昆虫,一路小跑地追过去。
                          我们仨互相看了看,紧紧地跟着她。
                          原来小樱被一个钻地虫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她走着走着,走到寝室楼后光线昏暗没什么人的地方,忽然蹲下身去。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可以伸缩长短的锥子,开始兴致勃勃地挖起泥土来。
                          “看样子。她不把那钻地虫挖出来不罢休啊。”我说道。
                          茉叶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你们看着,挖出来后,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它。”
                          “那我们正好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做。”黑树抱着胳膊沉沉说道。
                          虫子到底没有挖出来,但是我们仨看到小樱的眼睛都瞪圆了,她的锥子挖出一个深深的小洞,结果。一束微弱的光线透了出来!
                          我们的心顿时怦怦直跳!!!
                          茉叶看了看周围,远处还有院友走来走去。她蹲到小樱身边。小声说道:“先把洞堵起来。”
                          掩好透露秘密的小洞。我们感到了这大半个月来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忐忑。好容易平静了一些后。茉叶皱眉道:“可是,我们不能就在这里往下挖啊,太引人注目了。”
                          黑树看了看我,眼睛一亮:“咱俩的房间在一楼,晚上可以撬开地板,往下挖!”
                          我点点头:“如果地下真的住着一百多个人,需要的面积不会小,从我们房间往下挖,不会错过的。”
                          “我也来帮忙!”茉叶说道。
                          “不用。我和黑树两人就行…”我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小樱,我说不好地下秘密被她发现。是真的无意之举,还是被什么暗中强烈吸引:“你和小樱正常睡觉,等我们挖通地道。”
                          熄灯铃响了以后,黑树拿出手电筒,开始赘力地小心撬开地板,用小铲挖着下面的土,我站在窗帘拉紧的窗边,透过窗帘缝留心那些拿着木棍的警卫。及时给黑树发出警惕信息。
                          整整一晚。我和黑树轮流挖土和放哨。当黎明的微光亮起时,我俩已经挖了直径容一个人通过的浅坑。
                          看着地板上的一堆土,黑树神情有些紧张:“这些土。怎么处理?”
                          我一边小心地把地板归至原处,一边说道:“用口袋装起来。带在身上。到树林那里偷偷扔掉。”
                          “好办法!”
                          但是我俩很快发现,如果要把这些土隐蔽地带出去,一次在衣服下面藏不了多少——我们的挖掘进度就得放慢。
                        


                        IP属地:内蒙古21楼2012-06-3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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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的树林里,休息期间。我和黑树跟茉叶小声谈起时,她紧紧握住我俩的手:“安全比速度重要!慢慢来。”
                            从前天开始,工作人员就安排我们开始砍一棵新的大树,而伐木伙伴中,我和茉叶没有看到那个细眉细眼的男孩,一问之下,他的室友告诉我们,院长昨晚通知,今天安排他和父亲相见。
                            茉叶看着两天前砍倒的那棵树留下的桩,一声不吭。干瞳疗养院的经历让她明白,所谓的相见,一定不对劲。
                            一边砍着新树,一边留意着树桩,我的心忽然一提。小声问两个伐木伙伴:“你们来这里找谁?”
                            一个是来找爸爸,一个是来找妈妈。茉叶看着我。一时没明白我的问题什么意思。
                            我的心开始往下掉,看来我们这组都是来找爸爸妈妈的。我又接着问道:“你们的父母,去世时,多大岁数?”
                            伐木伙伴和茉叶的回答更加剧了我的不安猜测,我们的父母,死亡时的年龄都在40到50之间。而那个树桩上密密匝匝的年轮,就是四十多圈!
                            我看着不远处的黑树还有小樱,仿佛明白了工作人员为什么给我们这样安排劳作,黑树正在砍的那棵树,就粗细程度而言,年轮应该在二十圈左右,而小樱和几个老人砍伐的,一看上去就是仅仅生长了十年左右的新树!
                            茉叶对我的猜测有些发怔。她盯着正在砍的树小声问道:“这棵树。跟我们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不是这棵树,而是那棵我们砍倒后被工作人员运走的树……”
                            午饭时分,我们四个同桌
                            吃饭,我的猜测让大家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语的紧张和恐惧中。我环视了一下餐厅,看到好几个新来的院友连吃饭时候都戴着“象鼻”。仿佛一刻也离不开那种舒适享受。
                            “我和小樱明天吃早饭前先来你们房间,帮你们也带一些土出去!”茉叶说道:“慢慢来是不行了……”
                            吃完中饭,一回到房间里,黑树就戴上了“象鼻”。
                            “咱们还是不要碰这玩意儿的好。”我看着他。
                            黑树犹豫着。但是到底没有取下来:“现在好好休息,晚上才能有劲挖土啊。”
                            “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对这东西上瘾了吧?”我慢慢说道。
                            “当然没有!”黑树的语气没必要地激烈起来:“我只是想舒舒服服地休息充分,这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啊!我们每天都得吃饭睡觉,难道这也是上瘾?”
                            “不戴这东西就休息不了?”
                            黑树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像找到充分理由一般说道:“我想多闻闻她的气味,这样,才会更有勇气和力量。难道你不觉得闻着你妈妈的气味,很提劲吗?”
                            我不再说话,看着黑树那根“象鼻”的磨砂玻璃罐里,已经空了一大半了。我想了想,没有把那每晚纠结我的奇怪的梦告诉他,免得加剧他的紧张。现在的我们,不能被不必要的情绪影响。
                            半个月后,我们的通道已经挖了一米多深了。黑树,茉叶,小樱,各自从笑眯眯的院长那里换了新的满满的玻璃罐,我也不例外。
                            这天深夜,黑树站在窗边放哨,当我的一铲子下去。竟然透上来光线了!通道挖通了!!!
                            我精神大振,立刻接着挖,洞口渐渐扩大,光线也越来越多,正当我要继续时,洞口那里忽然出现了一张脸!!!
                            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到那张脸……古铜色的皮肤包着的几乎只是一具骷髅,看得出鼻梁,颧骨,还有尖下巴骨。
                            我大惊失色,身体因为窄小的通道行动困难,全身的血却猛然涌到大脑里,那张木乃伊似的脸突然发出嘶哑的声音:“快回去!”
                            我因巨大的震惊而浑身僵硬,只听到那嘶哑的声音说完“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后,那个洞口被他的后脑勺堵住了。
                            好容易退回到地面,我坐在地上,惊魂稍定后气喘吁吁。虽然我在《干瞳疗养院》里看过茉叶对烧火人的描写,但是实际亲眼见到后。还是被惊吓得血液都发凉。
                            黑树被我的发现也惊住了,我俩就着手电筒的微弱光线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IP属地:内蒙古22楼2012-06-3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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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晚。去吗?”黑树一字一句问道。
                              “去!”我咽了一口唾沫:“但是先不要告诉茉叶和小樱。”
                              那句嘶哑的“快回去!”让我意识到下面的危险暗涌。
                              “不!”黑树摇摇头:“茉叶和小樱,不是没胆子的女孩,我们四个一起来的,不能丢下任何一个!”
                              这一晚,我和黑树瞪着天花板,整夜无眠,24小时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这天上午,伐木休息时,茉叶得知我看到了木乃伊似的面孔后,安慰我:“虽然看上去可怕,但是他一定不是坏人,在干瞳疗养院里,我和黑树、小樱就是在木乃伊似的烧火人的帮助下逃出来的。”
                              “而且从他的说话和举动来看,显然是要保护你啊。”黑树想了想,也赞同道。
                              “那今天晚上……”我看着他们:“咱们一起下去?”
                              黑树和茉叶坚定点头,就连小樱也没什么犹豫。
                              故作平静地捱过整个白天,熄灯铃响过没多久,茉叶和小樱轻轻地敲响了我们的房门进来。在窗边看到暂时没有警卫朝这儿走来,我们掀开地板,按照计划,我打头。茉叶和小樱随后,黑树最后。一个接一个地下到通道……
                              第一个下到地下的我还没站稳脚跟,就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僵直!
                              茉叶、小樱,还有最后下来的黑树,全都和我一样目瞪口呆,被我们看到的情景震住了!
                              几百平方米的偌大房间,一盏灯也没有,只有一百多个火堆发出跳跃的蓝色火光,仿佛坟地里那种磷火放大无数倍地集中在一起……诡异妖娆的火舌持之以恒地贪婪舔着半空中吊着的一百多个透明的……棺材!
                              而且每个棺材里面都满满地……躺着双目紧闭的人!
                              熊熊燃烧的火堆旁边是众多木乃伊似的烧火人,佝偻的身形好像幽灵一般疹人可怖。
                              我的牙齿开始格格打颤,茉叶将我的手越抓越紧。巨大的惊恐让我们一时连尖叫的本能都消失了。
                              离我们最近的烧火人开始说话,并且将其他人的视线也吸引过来:“你们怎么会发现这里的?”
                              好容易稍稍缓过神来的黑树结结巴巴说出他们曾经在干瞳疗养院的经历。茉叶一个劲儿地咽着唾沫,而小樱开始频繁地抽动鼻子。
                              烧火人们的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情来,我留意到其中一个还在认真地一边数着数一边给透明棺材下面添柴后,寒战顿时遍布全身,战战兢兢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烧火人们互相看了看,齐声悲笑起来:“地狱啊!”
                              我们瞪着那悬在半空中的透明棺材里躺着的人,惊恐濒临极限
                              “找一找,这里肯定有你们认识的人!”离我最近,也是昨天晚上警告我的烧火人说道,他的头发好像蛇一般扭曲脏乱。
                              不用他说,我们四个已经预感到这点了!迈着惊慌的脚步开始寻觅……
                              茉叶很快发出了尖叫。她看到了自己那脸孔青白恐怖的爸妈!
                              小樱泪水横流地看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双眼被挖去,双手背的肉被削得只剩白骨。
                              看到透明棺材里双目紧闭脸颊收缩的妈妈,我也瘫坐到了地上。
                              只有黑树,拜干瞳疗养院所赐,此时感受不到我们那种撕心裂肺的惊愕和绝望。
                              烧火人们悲悯地看着我们:“你们白天闻着那些气味时,绝对想不到是怎么来的吧?”
                              蛇发烧火人示意我们去看那些透明棺材顶部,那里通过管子连接着一个容器,滴滴答答的声音显示里面装着液体,而且在不断增加。
                              “日以继夜地烤炙,这些死人的气味会不同寻常地蒸腾出来,接着浓缩冷凝在那罐子里成为液体。这种诱饵就钓上来你们这样的活鱼!”
                              “你们要把我父母怎么样?!”茉叶大叫道,要扑到蛇发烧火人身上厮打。
                              “我们只是被迫干这烤炙的活儿!”看着泪流满面的茉叶被黑树拦腰抱住,蛇发烧火人指了指自己的同伴:“我们根本不是获利的人!这种能够逼出死人气味的火焰,同样能慢慢烤干我们的身体。你们看看我们干瘪的样子。就知道我们也是受害者!”
                            


                            IP属地:内蒙古23楼2012-06-3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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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刚刚惊问出来,那个一边数数一边添柴的烧火人急切说道:“我已经烧到第九根木柴了,他们快来了!”
                                蛇发烧火人的脸色严峻起来,对我们说道:“你们赶紧离开!现在被他们发现。太不妙了!”
                                帮着我们一个一个退回到通道那里,我猛然想到什么,焦急地问:“这个洞口怎么办?这么明显,一眼就能看到!”
                                “我们昨天已经想好对策了。”蛇发烧火人拿着一张皮:“你们离开以后。我就用它贴住洞口。”
                                我还是不放心:“这就能不被发现?”
                                “这上面是我们用自己的鲜血画的一轮太阳。”他让我看了看那张皮上的醒目红圈,悲哀地自嘲道:“在这永远不见天日的地方,给自己一个虚假的太阳安慰安慰。还不行吗?”
                                洞口被贴住后,我没有离开通道,侧耳凝听,听到了下面确实有人前来的动静,有训斥的喊叫,甚至还有木棍打人的声音和凄惨的哀鸣。
                                那些一到夜晚就出现的警卫,我终于知道他们真正是干什么的了。
                                回到地面,将地板小心地放好,我看到茉叶掩面痛哭的伤心,黑树攥紧了拳头的愤怒。而小樱,脸上虽然一片悲伤,但却隐隐透出一种奇怪的满足……
                                地下室的恐怖情景久久在我们头脑里停留,就连清晨阳光的温暖明亮都没缓解我们苍白的脸色。
                                更让我们心头乌云密布的是,这里的烧火人自己都不见天日,请求他们帮助我们逃离这座被湖水包围的岛,几乎没有希望。
                                上午的伐木劳动,我们四个看着那原来是用做炙烤死人气味的树木,胸膛里汹涌着难以压抑的愤怒和懊悔。
                                中午的餐厅里,院长和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往我们这桌投来的目光令我们不由感到坐立难安……
                                下午,我和黑树在房间里看着各自床头柜上的象鼻,一时无语。不过黑树总算没有再戴上它。
                                我在头脑里把昨夜烧火人说的每句话重新筛滤了一遍,忽然一拍床沿,对黑树说道:“咱们今晚还得到下面去!”
                                “怎么?”
                                “最重要的东西咱们没来得及问!”我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砍树,是为了提供木材来烤死人气味。发给我们的‘象鼻’。是让我们沉溺在与亲人重逢的虚幻憧憬中。那么,这里的院长和工作人员。他们最终要得到什么?”
                                黑树怔住了,连连深呼吸了几口,仿佛胸闷一般。
                                “你还记得你们在干瞳疗养院的经历吧,”我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头皮发凉:“他们最终想要的东西,肯定来自那些被他们宣布可以与亲人重逢的院友!”
                                黑树沉默良久。最终不得不点头,接着忽然像被什么念头猛击了一般,瞪着我慢慢说道:“难道,我们……最后也要躺进那些透明棺材里?”
                                他说的这种悲惨结局让我不敢也不愿去想,但是,我又觉得仿佛不是这么回事。
                                “所以今晚,咱们还要下去,问个明白!”
                                夜幕再次降临,我们四个忐忑不安地又进入通道,小心地捅开那张背面画着伪装太阳的皮……
                                蛇发烧火人和他的同伴再次看到我们,脸上的神情,既欣赏又无奈。
                                我开门见山地抛出问题。蛇发烧火人没有看我,却仔细打量了一下黑树、茉叶还有小樱:“你们在那个什么干瞳疗养院待过。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像我们这样干成木乃伊似的人,还有一头体型巨大的兽?”
                                他们仨不安地点点头。
                                蛇发烧火人和同伴们面面相觑后,小声地议论了一会儿,对我一字一句道:“那巨兽,看来就是饕餮2.2!”
                                “饕餮2.2?!”
                                “饕餮是一种贪得无厌的怪物,看到什么都吃。不过那是原始状态。”蛇发烧火人咧开两条缝一般的嘴唇苦笑道:“而升级后的饕餮。就不再仅仅满足于具体物化的东西了。就像你们仨看到的,各种各样的多彩人生是饕餮2 2的美餐。”
                                我仔细琢磨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忽然忍不住大惊道:“那饕餮2.1呢?在哪儿?!”
                                所有的烧火人齐齐悲极而笑:“它就在这座岛上!”
                              


                              IP属地:内蒙古24楼2012-06-3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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