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曾文本的府邸大厅里一片灯火,丁凡将竹筒解了,双手高举递给一年近五旬地文士面前,道:“前线八百里急揍,鞑靼大军十五万,不日进犯宁夏大同。”曾文本双手接了,拔开竹塞,将里面绢布取了来看了,眼里一片忧色。他又瞧了丁凡一眼,心中一愣,道:“十二路驿差,只得你一人回来吗?”丁凡不明就里,略一迟疑,道:“怕是这样。”曾文本道:“我要瞧你印信。”丁凡又解印信递上去。曾文本端详了一阵,道:“你叫何人?”丁凡并不知那死去的兵丁到底何名,一时间支吾不语。“你不是驿兵。”曾文本声音听起来令人害怕。丁凡将驿兵帽子丢了,跺脚:“对,老子便不是驿兵,只是受那驿兵临死之托,将这封急报从宁夏送往这里。军情紧急,别他妈的耽搁了。”曾文本道:“本官凭什信你。”丁凡哈哈大笑,道:“凭什相信我,可笑,老子便是宁夏三鹰里的丁凡,沙漠匪帮,日子过得好好的,若没事儿我他妈神经病沿途躲过许多鞑汗刺客阻击,累死两个兄弟,只为个官府送封无聊的催命急报。”“沙匪?”曾文本一愣,“丁凡?三百两银子的丁凡?”丁凡笑道:“我果真值得这许多钱?”曾文本遥遥头,道:“你且留在这里,无论真假,无论功劳,你是匪盗哪里不准去。来人,备轿,去兵部,不,直接去内阁。”丁凡长出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他实在是太疲惫了。
半夜里丁凡从椅子上醒来,周遭一片黑暗,无人掌灯,又觉得周身自由,并未被捆绑锁住,“奶奶滴,有钱人就是他娘地抠门,坐这大官儿,连个灯也舍不得点。”他口里埋怨了一声,心中一想,妙极,怕是天要我趁夜逃脱的。他悄悄地从屋里溜出,并不见一个寻兵,心下大喜,一溜烟翻墙逃脱。待得天明混出城里,忽听得背后有人唤道:“丁大侠,丁大侠……”他回头瞧时,却是个灰布小厮手里牵着匹马,见他回头,便往这里来。“我家大人叫送丁大侠一匹马作脚力。”“你家大人?”丁凡望着他莫名其妙。“便是我家曾大人。”小厮道。“曾文本不是要抓我吗?”他心中一琢磨,已明究里,笑道:“你去告诉曾大人,礼尚往来,从此宁边再无宁夏三鹰了。”“小的定会转告大人。”灰衣小厮微一作礼,便即去了。
丁凡快马加鞭再来到那野店的时候,心想这娘们怕是早走了,我何苦便要来见她,却不由自主地依旧走了进去。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女子并未离去,只是换下了那身子喜袍,湛蓝布子外衫子,细看之下,倒是好看呢。一间小屋被收拾得干净,丁凡心想娘们便真是奇怪。他方踏进去,好一会才道:“我这会子来赴约了,刀在吗,仍是那句话,要动手快些,唉,大丈夫的,干脆些。”那女子却噗嗤一笑道:“你这话却不通,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干脆些,我却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偏生喜欢拖拖拉拉滴。”丁凡有些意外,道:“我害得你丈夫枉死,又害得你未嫁新寡,你便不狠我,在我身上捅上两刀。”女子道:“三从四德吗,我那丈夫先前却并未识得的,这会子死了,我依然不识得。便是心里面,死得与一个不相干的人并无二致。”丁凡心下大喜,道:“那你便是不报仇了,那请了,唉,我有许多事情要办呢。”
“慢着,”女子一声轻叱,道,“我虽心里不恨,杀夫之仇不共戴天,总是要还的,你若走了,我哪里找去。”丁凡胸膛一挺道:“那便此时动手,我那兄弟泉下还等我呢。”女子拔出刀来,朝他胸口比划了下,却反手架在自己颈项上。丁凡一愣,道:“你这是唱哪出?”女子声音哽咽道:“未嫁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女人一辈子却是难呢。你以为自己一死我便心里舒坦,岂不知仍有人在这世上活受罪呢。”丁凡想了想,摇头道:“不成,我这日子过得,不能带上你。”那女子将刀轻轻在脖子上一划,便出了淡淡地划痕。丁凡道:“你便以为这法子,威胁的我?”“因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说我他妈的是好人,有人说我他妈的一个沙匪是好人?”丁凡哈哈大笑,仿佛这听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女子手上用力,一滴鲜血顺着刀刃滴下。“你赢了”,丁凡无奈地道。
夕阳下,一个高瘦的男子徒步拉着匹马,马上坐着个女人,淡蓝的衫子,有着花一样的容颜,影子落在黄沙上,被拉得长长滴。大哥……三弟……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