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春花绚，逝若白羽箭。
花开终有时，花败无人见。
人生一世如转瞬，如梭如轮转不息。
明朝未来昔去矣，万物皆流人易逝。
§
－－你认为，世上有什麼事物能永恒吗？
……对於这个问题，答案我并不确定，但是就我活过的年岁来看，我见证了太多号称永垂，最终仍走向败亡的事物。
但是像少爷这样，对世上一切事物都抱有希望的人，并不适合否定的答案。
－－我想，有的。
我这麼告诉少爷。
－－那麼，你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能永恒吗？
这个……我思索了一会儿，心中纠结不已。尽管我并不相信，毕竟人有年岁的限制，在人类身上，什麼才算作「永恒」呢？
但是对著少爷盼望的眼神，我确切知道，少爷想要的答案是什麼，於是我向他点点头。
……
§
～永恒．Eternity～
§
「朝索，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是的，少爷，朝索永远都是你的管家。」
听见这个回答，少爷一愣，随即又恢复成淡淡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漠然。
「……嗯。」少爷朝我苦笑。
那日过后，少爷与我还是一如往常地生活著，完全没有变化，但我始终不曾忘却那问句，哪怕少爷极有可能已经忘记，我却忘不了。
－－正因为只有短短一句话，话语太过简单，反而使我耿耿於怀。
失去了睡眠的能力以后，关於少爷的点点滴滴，更是一直积压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日落月升，月满星移，日子仍旧一天天过去，而我没有一秒能停歇，醒著时想的是少爷的事，我不断想替少爷计画著什麼，就算想使自己放空，关於少爷的种种还是不断侵入我的心头，其中最显著的，即是少爷那句风轻云淡的话－－「朝索，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少爷的喜怒哀乐总是表现得很明显，惟独那次的回答，我琢磨不出他的喜好，然而从少爷的反应我还是看得出来，他显然……不喜欢我的回答。
我的答覆有哪里错了？是哪里不合少爷的心意呢？还是不符合管家的风范？
※
「唉，朝索，你家少爷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啊？」小谷的问话令我一阵错愕。
……没有这种事吧，我差点冲口而出。就是少爷在现场，也一定会用伤脑筋的笑容这麼回道：「小谷哥，不要乱说啦！」
但是仔细想想，尽管我想一直待在少爷的身边，事实仍是我并不时时守著他；哪怕少爷并不善於交际，可少爷认识的人这麼多、交游圈这麼广，少爷的魅力又如此强烈，必定不乏向他倾心的女性，更何况荆棘小姐才十三岁，还有得等呢，少爷想交个正常的女朋友，也才符合人之常情。
「别乱讲，更何况朝索家的少爷也是你家的少爷啊！」五月扯住小谷的脸皮一拉，害得小谷不断乱叫「哇哇哇！痛啊～～」，我看得忍不住一笑，唉…还是赶快把笑收起来，刚刚我的嘴角是不是动了0.05公分左右？希望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你们别闹了，朝索都笑了。」天茶训斥道。
天，还是被天茶发现了。但是见五月跟小谷错愕的表情，显然他们都没有发现我的笑，既然天茶先生是前辈，被他发现似乎也是正常的事，就不用太担心了吧。不过这还是证明我身为管家的定力依然不足，我实在不够沉著，必须改进。
「连朝索都笑了……哈哈。」五月显得很尴尬，本来就没做什麼的他立刻收敛了；小谷倒是自椅子上站了起来，握拳：「朝索，别想打哈哈了事！你一定知道你家少爷的事，从实招来，少爷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呃？怎麼会这麼问？」我不是不愿告知他们答案，毕竟就连一向内敛的五月都将求知的渴望显示在脸上了，我实在没有故作神秘的理由，只是，我不懂，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判断出少爷交了女朋友？
五月难得主动发言：「少爷最近容易闪神。」
我说：「少爷偶尔也发发呆，有什麼不对呢？」
五月一向纤细，看来是有独特的见解，立刻解释道：「不，感觉实在不同，阿夜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显得很落寞呢，好像有什麼事萦心。」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就好像有了喜欢的人，只是无法得到回应的样子。」
这麼细微入著的观察令我一惊，五月真不是省油的灯，我完全被比过去了……不行，我最近究竟是怎麼了，难道是受少爷那句话刺激才失常吗，怎麼事事都不对劲，连少爷的变化都没有察觉？
小谷原本还很想插话，这下无话可说了，但是观察我一阵子，见我没打算再接话，又不禁抱怨道：「哀，朝索！跟你聊八卦真的很没意思呐，就连阿夜也会泄漏口风，你却把嘴闭得这麼紧，我看直接去找阿夜还比较有话聊哩！」
五月用手肘顶他，「怎麼能随便叫他阿夜？我们都是他的部下……」
两人随即又斗嘴了，看得我又忍不住笑出来，只是，是苦笑。
少爷……你真的有意中人了吗？我怎麼、怎麼都没机会好好招待她？
只要她露出开心的笑容，少爷你、一定也能很开心…吧？
只要她开心，她的心，也就能归向你了。我衷心希望如此。
§
后来，少爷再也不曾提到关於永恒的话题，不过，在这之前也不曾。
我明白，少爷这生化人的身体，早已最为接近人类所谓的－－永恒。但是少爷并不贪婪，他不动用永恒，亦不需要，所以他从未真正实际思想过这『永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少爷不缺钱，要的也不是权力，他真正追求的，不过是希望所爱之人都能平安，永恒对他而言，并无实际的用途。他所作的，不过是珍惜当下，作自己能尽的一切。
少爷……曾几何时，您已经需要『永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