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年兽是被热醒的。大冷天的本不该觉得这么热,但看一眼身边沉睡的那个人类,年兽就知晓原因了。因为这个人正在发热。
看了一眼窗外,应该还有一些时候就天亮了。红发青年看起来睡得很沉,实际上说不定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他浑身散发着不正常的热量,被布条包裹住的伤口慢慢渗出血来,布条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被传说中的凶兽伤到,果然不是轻易就能撑过去的,年兽如此想着。况且那天在盛怒之下,它出手的时候用的是全力,完全没有留手,如此一击承受下去,红发青年还能活到现在算是相当不简单了。
年兽稍稍有一些焦急,自己采的那几株药草,若是不赶快用上,人估计活不到这天的中午了。那药草就放在床边上,但现在却没有人可以替这人敷上。
年兽看了看自己的,现在这副半人半兽的样子,四肢都是爪子,无计可施呀。
“啧,谁让是我伤的呢。”小声嘀咕着,年兽闭眼默默凝聚气息。这两天在山上找草药的同时,又吸收了些山间的灵气,元气稍微恢复了一些些,如果只是短暂的一点时间,要化成人形也不是办不到的,只是过后会累一些罢了。
下一刻,坐在床边的年兽就从孩童的体型变成了成人的大小,它活动了一下手脚,这种感觉还有些不习惯呢。
年兽伸手轻触红发青年胸腹上的伤口,本该非常疼痛才对,那人却全无反应,若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着,简直让人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一个死人。
还是先给他保命,再来治伤。年兽如此想着,伸手搭在青年的额头,凝气将灵力渐渐渡到红发青年的体内。
掌心和额头接触的地方微微发着紫光,年兽撇撇嘴道:“几百年的妖力,便宜你这臭小子了。”
其实从村里回来那天,年兽就想给红发青年渡一些灵力,好保他性命,但被那只不知轻重的狐妖给搅和了,只好先到山上寻了药草,当时还有些担心这人撑不到它回来。
还好,勉强还活着。
年兽心里计算着差不多了,自己也有些发虚,便打算收手给青年敷药草。不料红发青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只手飞快弹起,紧紧抓住年兽搭在他额头上的手。
年兽一惊,急忙抽手,却不知道那红发青年哪来的力气,死死钳住它的手腕不得挣脱。红发青年侧头看向年兽,那瞪圆的眼睛里一片浑浊,像是没有神识。
不待年兽反应过来,红发青年忽的弹起,以奇大的力道抓着年兽,将它步步逼退,直至逼到墙边无法再退。
看着红发青年血红色的浑浊双眼,及额间眼角渐渐浮现出来的淡红色纹路,年兽忽然明白了:“魔纹?你真的是……!”
话没说完,红发青年便一低头,将自己的嘴覆上年兽的,让它无法再出声。
年兽感到自己的灵力透过交叠的双唇迅速地流失,红发青年竟在吸食它的灵力。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年兽恐怕就要因为灵力流失被打回原形了。
年兽提起一口气,伸腿朝红发青年的伤处踢去,第一下下去手上的力道就松开了不少,第二下下去,红发青年便整个人被踢飞开去,撞上床边摆放杂物的架子,斜斜地倒在床铺边上。
红发青年双眼一闭,又昏睡了过去,脸上的魔纹也渐渐褪去。
年兽双腿一软,伏在地上,又变成了孩童的模样。它抬头看看红发青年,他的伤处不住流出血来。刚才那两脚,可是下了死力气的,但人貌似还活着,这便行了。
年兽浑身发虚,愤愤地道:“不识好歹的臭小子,看不把你痛死,哼!”说完也昏睡过去。
天亮了以后,狐妖到红发青年的屋子里查看情况,看到的景象却让它大惊失色。
红发青年不在床上,却浑身是血地倒在床边的地上,而那只几天前被自己赶走的混蛋年兽,此时却倒在了屋子的另一边,两个都不省人事。
狐妖急忙凑过去看红发青年的状况,它一边撑着青年的胳膊要把他放回床上,一边喊着他的名字:“龙且!龙且!龙且你怎么样啊?死了吗?没死吧?难道死了吗???”
被胡乱放到床上的红发青年轻吟一声,睁开了半只眼睛道:“没死……”
狐妖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还疼不疼啊?”
狐妖一句接一句的问话让青年头都痛了起来,他重又闭上眼睛,摇摇头道:“伤口不疼,头疼。”
“怎么,怎么变成头疼了呢?”狐妖伸手在红发青年头上胡乱摸索着道:“是哪里撞到了吗?又伤了可怎么办,本来都伤得这么重了,这下可怎么办呀。”
被狐妖这么一阵折腾,红发青年完全醒了,让狐妖继续这么吵下去,他感觉头都要裂开了,便把狐妖推开一点道:“没事,能帮我个忙么?”红发青年指指放在床边的药草道:“帮我把这个磨碎了,敷伤口上。”
“哦!”狐妖马上应了,抓起药草就奔出屋外找磨盘,但没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指着倒在另一边地上的年兽道:“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我把它扔出去吧!”
龙且摇摇头道:“不,把它扶过来睡床上吧。”
“什么?!龙且,你脑子坏掉啦?”狐妖大喊道。
红发青年被高声震得脑门都疼了,揉揉额头道:“麻烦你了。”
“哦,好吧……”狐妖向来很听红发青年的话,不然月儿会不喜欢的。所以它这次也听话地把那只躺在地上的年兽捡起来,随随便便扔到床上一个角落里,然后才出门去拿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