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马甲

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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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三声鼓响。
他抬头看看。
还剩一炷香。
“还有时间么？”
“有的。”
“还有希望吗？”
“当然。就算只剩一炷香时间，我们还是有希望。
只要还有希望，我们就不会低头！”

一声鼓响。
城内一片沉寂。
大将军依旧是那么威武，纹丝不动的坐着，完全没有被鼓声所撼动。
一声鼓响，兵临城下。
军士皆动容。
有人问道：“我们在这儿已经呆了多久了？”
张三想想：“三年有余。”
一人叹道：“终于可以结束了。”
“是的，”张三回道：“等城破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是的。我们战死后，就能回家了。”
大将军虽然依旧那么威武，可是他的变化是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来的。
将军一夜头白。
张三不由感叹：古有诗云“将军白发征夫泪”，果真有道理。
城内的恐慌是谁都能感觉出来的，但是除了恐慌，还有一种平静存在。
一种淡淡的乡思，乡思所引发的平静。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边患未平，将士们都不能回乡。
但是谁也不是为人所逼迫而来的。未曾安邦，谈何立家。
若失国家，又何来故乡？

将士们都在擦枪。
用酒擦枪。
然后他们就把擦枪的酒喝了下去。
用酒擦枪是因为听人说酒能够使枪杀人的时候更快更利索。
他们不仅想自己死的快些，也想敌人死的快些。
他们只希望敌人也用同样的酒擦过枪，这样才会更公平。
至于喝酒？酒能壮胆，也能使他们更有力气。
擦过枪的酒更好，因为喝下了这酒，就不再怕枪了。

张三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孩子。
他既没有喝酒也没有擦枪。
张三很奇怪：“你为什么既不喝酒也不擦枪？”
“喝酒没用，擦枪更没用。”孩子回答。
“如果你要死，就算你喝再多的酒擦再久的枪，你也一样会死。”
张三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死。
宋死？
是的，因为我爹说过，不该送死的时候，我要把命好好留着。 但是到了该送死的时候，我就应该毫不犹豫的去死。
张三忍不住笑了。
你还有家人吗？
有的，我还有一个姐姐，她嫁给了一个小侯爷。
这么说你是皇亲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前线呢？
因为我是汉人。

张三笑笑：你有本事？你会武功？
孩子撇撇嘴：我没本事，我也不会武功。
但是你还是来了？
是的，我还是来了。
就因为你是汉人？
是的，就因为我是汉人。

二声鼓响。
刀上就染了血。
天上也下雨了。
住在附近的百姓后来回忆说：
那天本来日头很毒。
可是偏偏这大太阳下就下起了雨。
我们正趴在院里的墙头上观望。
可是我们只看得到城墙。
墙外发生了什么我们看不见，只听见像雷鸣一样的吼声。
然后雨点就落了下来。
雨点？
是的，淡红色的雨点。
那雨点一滴滴落在房檐上，落在石阶上，落在花上，落在树上，也落在我们身上。
再然后空气中就传来一种淡淡的香气。
淡淡的桂花的香气。
说话的人叹了一口气：
那时真是美极啦，再加上桂花的香气，我们仿佛像在梦里一般。
“可是，”他突然打了个寒栗：“那天的事我绝不想再来第二次。”
怎么了？
正当我们看着红色的雨，嗅着桂花的香气的时候，
墙外突然飞进来一颗头，掉进我的院子里。
接着是一只手。
然后是一条腿。
掉到地上的时候，血还在往外喷。
我还看到那颗头颅向我眨了眨眼睛。
那时候，我就认出他来了。
我大喊一声：“王二痞子，你怎么了？”
可是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眨眼睛。
他就那样一直看着我，看着我… …

张三和剩下的人回来了。
没有人说什么。
但是大家也都看得到，回来的已不再是去时的人。
每个人身上都缺了点东西。
而这些东西，都已在别人的院子里。
失去了头颅的，当然已留在战场上，永远也回不来了。
张三叹一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你想怎么做？
刺杀敌首！

所有人都很愿意跟张三去。
他们怕的不是死亡，
而是等待。
有几个人明白等待的可怕？
那种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的感觉。
时时刻刻都忍不住去想象死亡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以让人发疯。
所以，他们都不想再等了，主动与被动还是有区别的。
好！我们去！

张三捧着一坛酒，来到乱葬岗的坟前。
三年了。
仅仅三年，这里就多了百座新坟。
张三坐下来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对着这些隆起的坟头诉说着。
兄弟们啊，我们等不下去了。
三声鼓响，城就要被攻破了。
所以我们决定冒个险，下最后一注。
不管此计成与不成，我们都可以回家了。
晚上我做梦会见到家中的母亲和妻子。
我也会梦见你们。
兄弟们啊，你们告诉我，那边风景如何？

宋死竟然也打算去刺杀。
张三摸摸他的头：宋死啊宋死，你还太小，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你可以做的事，你为何一定要去送死呢？
宋死笑笑：你为什么不对自己说这话呢？
张三不由长叹一声。
愿老天保佑，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大将军依旧坐在高高的虎榻上。
他看了看这群年轻的死士们，眦裂 的眼眶仿佛也要落下泪来。
你们走吧，要保重好自己，我要留下来，与此城共存亡。
将军挥一挥手，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声保重，转身离去。
走之前，他们也看到了漫城的红雨，虽然落在地上已然停滞，但依然是别一般的惊艳。
好美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