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兰盆节在日本可说是能与春节比拟的大节日,镇上的人们都像是为了迎接节日的来临一样纷纷上街,路上的行人已经把整条街道都塞满了,而集市则更略显夸张,横泽与桐岛简直是被挤得完全不能动弹。两人在集市门口附近快半刻钟,仍无法挤进集市。
实际上横泽的身体并没有碰触到任何一个人,他大半个身子都与路人半是重叠半是穿透。然而横泽隐约觉得这副摸样不能被桐岛看到,他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又高声道:“别回头。我挤得受不了了,往回走吧?”
桐岛似乎也显得有点无奈,但他确实没有回头,只是提高了音量对横泽说,“要不,我们去集市附近的地方走走吧。”
横泽巴不得早点脱离人海脱离这副诡异的景象,一个用力就把桐岛往自己身前拽,然后大踏步的往人群外围冲,桐岛就这么被横泽拉出了拥挤不堪的人群。
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桐岛建议不如到神社旁边的小山坡上观看夜景,横泽欣然同意。
小山坡不高,走几分钟的路程便到了山顶,两人找了一个大石块坐了下来。走了这么久,又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桐岛与横泽也累了,坐在石块上两手撑着后仰身子,闭上双眼,听着夜风在林间掠过的声音,听着远处人潮的吵闹声,听着紧挨的两人互相吐出的气息声。
两人就这么互相靠着,一动不动。渐渐的,那些外来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有对方的呼吸声与体温提醒着他们,他们还在这个世间活着。
突然,桐岛打破了沉默,轻声说了起来:“对不起……如果你没有认识我……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胡说什么呢?
“我为了可以看到你,把我的寿命都给了它。可我不后悔,今天还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你知道吗?在你离开的这一年里,我简直生不如死,一开始的时候,我万念俱灰,想着不如我也离开去寻找你好了,但是……果然不行啊,我这个胆小鬼……”
“不要再说了……!”横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想要阻止桐岛说下去,但是桐岛用另外一只手捂住横泽的嘴,眼里满是祈求:“让我说下去,求求你了。”横泽拒绝的闭上双眼,却无法捂住双耳,桐岛的自白还是清楚的传入耳中。
“前几天我在梦中遇到一位仙人,它说它能帮我实现愿望,只要事成后把我的寿命奉献给它就可以了。我答应了。虽然今天过后,我就不得不被强制性的离开这里,但是能在此之前再次遇到你,触摸你,我就很满足了。”
“虽然我不能与你死后同穴,但是唯独苟活,我始终无法做到,就算是我这样的胆小鬼,也还是有大胆的时候啊……”桐岛轻声笑着,话中的幸福感让横泽潸然泪下。
“……你是傻瓜!大傻瓜!”
“嗯。”
“呐,takahumi这个音,写成汉字的话是什么样呢?”
“孝顺的孝,文笔的文,孝文。”
“那kirishima呢?”
“雾气的雾,岛屿的岛。就这一次,叫我顺平好不好?”
“顺平。”不是什么深情呼唤,只是轻轻的说出口,但怀中的雾岛仍满足的温柔回道:“孝文,我爱你。”
两人紧紧相拥着,什么都没有做。雾岛的呼吸声越来越轻,到了午夜子时,雾岛已经没有呼吸,体温也开始变得冰冷。但横泽不愿放手。虽然明知道怀中的人并不是桐岛,但是相同的名字读音,相同的脸,让横泽彷佛与真正的桐岛分离一样难受的哽咽在喉。眼泪早已停住没再流下,但他仍闭着双眼,不让哀伤从眼中流泻。
就这么抱着雾岛不知多久,横泽突然猛地惊醒过来,自己正被熟悉的体温紧紧拥抱着,双眼透过泪水模糊的看着自己所熟悉的房间。刚才的那些事都是一场梦,而他自己则从梦中醒了过来。只是这个梦境过于真实,真实到让自己仍久久无法释怀。
“你怎么了?本来想叫你起来吃晚饭的,却看到你在哭,是不是做噩梦了?”桐岛难得的温柔让横泽更加清晰的想起梦中的那个人,泪水便像决了堤,再也无法止住。只要一想到眼前的人有一天会像梦中那样离开自己,心便揪着疼。
“我做了一个噩梦,好可怕的噩梦。”横泽嗓子有点哑,“我梦到你离开了我……”
“不会的……没有人能让我离开你……我也不会这么做。”桐岛心疼的看着示弱的横泽,他的心也没来由的揪着疼。像是为了安慰横泽,桐岛不停的用手抚摸横泽的后背,让他心情平复下来。这种笨拙的哄小孩手段还是让横泽成功的停住了低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横泽的头一直靠在桐岛胸前不肯抬起来。
桐岛半是强硬半是温柔的抬起横泽的头,一脸认真的说:“我在这里发誓,我,桐岛,与你,横泽,即使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死后同穴。”说完觉得有点言情过头的桐岛也有点不好意思的偏过了头,但眼睛还是直视着横泽。
“……笨蛋!你是打算换部门去少女漫那里吗!”
“你坦率的答应一下不就好了!”
“闭嘴!”
“话说回来,”看到横泽恢复了平时的表情,桐岛才放下心来,他这时才想起一个大问题:“你刚刚在睡梦中喊的‘顺平’是谁啊!你这家伙难道除了高野外还藏了别的男人吗!”
看着吃味的桐岛,横泽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是秘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