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琳在秦天北家门口将他放下,回头去看,子靖已歪在车后座睡熟了。
“酒量不行每次还喝那么多。”若琳轻声埋怨,看着熟悉的街道,微微一笑,转动方向盘将车拐进不远处的巷子。
子靖睁开眼,发现车已停在一所宅院前,朴旧的木门漆色斑驳,数丛藤蔓越过围墙攀缘其上,显得颇为雅静。
“这是哪里?”
“先下车。”若琳噙着一抹神秘笑意。
子靖下了车,凉风一吹,酒醒了大半,有清洌的藤草清香嗅入鼻端。门里是一所红砖铺地的庭院,空空荡荡灌草丛生,簇拥着一间小小平房。若琳似对这儿极为熟悉,绕过绊脚的杂草藤蔓,一径走到房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回首盈盈笑道:“进来啊。”
此时,月色铺陈在院中,隔着清辉,隔着荒草,微笑的楚若琳恰似落入凡间的精灵,子靖凝眸看着,心醉神驰,只愿将此画面铭在心底。他上前捉住她双手,意乱情迷地俯身去寻觅那诱人唇瓣,若琳躲闪不及,只觉他的唇已压了过来,欲进一步探寻求索。他凑得那么近,柔软的唇齿间是清爽的味道,还夹着丝丝清洌的酒气,脸颊被他额前的发丝拂过,令她全身酥软,双足似踏在云端,心头迷乱,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迷茫间,心底残存的理智让她本能的使劲推去,猝不及防间,他被推得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一响,两人都怔住了。
子靖捂着撞疼的脑袋,苦笑道:“小巫女,你刚才对我下了什么魔咒?”
若琳满脸绯红,似嗔似怒:“别人好心带你来家休息,你却趁机揩油。”
他笑着再次凑近,她却闪身进屋按住开关,通明的灯光将那抹暧昧瞬间驱散。
子靖无奈跟进去。
“这是你家?”他环顾满屋被棉布罩住的家具,地下有薄薄的积尘,这里显然已许久无人居住。
“是……曾经的家。”
若琳掀开罩在沙发茶几上的布罩,做了邀请的姿势:“请坐。”
她到厨房去烧水,子靖坐下来打量四周,茶几上敞着一方式样古旧的皮箱,里面随意堆着一些相片和书籍。最上面一本是本妮迪柯特的《菊与刀》,他信手翻看扉页,上面一行遒劲的字迹:菊:恬静淡然,刀:刚烈自闭。落款是“楚东舟”。
“楚东舟,……这人可能是若琳父亲。”子靖默想,他丢下书本,拈起一张相片,相片中是个极美的小女孩,六七岁年纪,在灿烂阳光下笑得极为开心,翻过来,仍是书页上那人字迹:琳琳六岁,东舟摄。他拿起箱底的一叠照片慢慢翻看,大多是若琳照片,从婴儿期直至童年,照片上的女孩趣致可爱,亦可从光影构图的用心看出摄影者对相片中女孩的浓眷爱怜。
其中一张小女孩微笑着搂住身边一男一女,女子的容貌和小女孩极像,应该是她母亲,男的剑眉朗目相貌英挺,除了眉眼,倒和小女孩长得不太像,但看照片上亲昵程度,应该就是女孩父亲。另一张照片上女孩被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士抱着,看容貌那人和女孩父亲应该是兄弟俩,有趣的是,他和小女孩长得也颇为神似,特别是眉眼神情,恍觉一模一样。翻过照片,细心的拍摄者果然作了标注:东渔来访,和琳琳摄于小院。
“楚东舟……楚东渔……”子靖默念着。
“看什么呢?”若琳捧着两杯茶坐过来,看到子靖手上照片,脸微微变色。她不动声色取走照片放进皮箱,啪一声关上,仿似将一段尘封记忆锁进心底。
子靖微觉奇怪:“你好像从没提过家人。”
“我父母都过世了。”若琳淡淡道。
“你至少有父母相伴度过这么美好的童年……”子靖悄悄感叹。
他没有说下去,若琳也能感受到在孤儿院长大,那份深沉的遗憾和缺失。在他的记忆中可能从来没有开口叫过“爸爸”、“妈妈”,属于他的父母之爱和家庭温暖只能在孤寂的梦中去寻觅。她心中有些酸楚,不禁轻轻握住他的手。
子靖轻咳两声掩饰那份失落,笑道:“你们家花园原来很美啊,怎么现在荒成这样?”
“我爸爸喜欢种花,他去世后就无人照管了,我总想把花园重新收拾一下,可是没时间。”
“那我来帮你,种花我是一把好手,董院长以前把整片花圃都交给了我打理。”
“大师傅,我真想知道,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太万能了吧!”
子靖装模作样扳着手指盘算:“生孩子……我是真的不会!”
“去去去,又没正经了。”
“呵,说真的,下次陪你来种花。”
“等有空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