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没有人知道张学宁和郭兴中明里暗里到底“较量”过几次?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统计过,毕竟有些是不为人知的。例如,香港饯别宴。表面上,张学宁借敬酒名义带走钱教授,却并未起奇效,而郭兴中先是“配合”美国人堵住她,然后利用大众八卦心态和自己的桃色传闻聚集了一堵人墙,中间纵使聪明的张学宁使出了招美人计,但郭兴中见招拆招,使得众人越聚越多,愈发起哄,这既从根上阻断了那些大尾巴美国狼,又随即提供了一个密封空间好让张学宁真正完成任务,同时顺理成章铺垫自己的诈死,这诈死最后还成功骗过了701局最佳侦查员。此一石三鸟,足见郭少的足智多谋,城府心计深不可测,手段之圆滑,名副其实的“老鬼”。
再来,当张学宁剑走偏锋带回何兵时,在火车上的那一段对话。
何兵:你们知道我调一台很普通的钢琴收多少钱吗?
张学宁:我给你双倍的价钱。
何兵:那我妈那方面?
张学宁:我们安排了宿舍给你妈,在外滩。
何兵:外滩好,外滩风景好。可买菜……就有点不方便。比如说如果有一台小轿车,那就……
同样的讨价还价场景:
何兵:这位领导跟我说好,是请我来调钢琴的,你现在叫我去打仗,那……,收费方面就很不一样了。
郭兴中:你说多少钱合适,兵哥?
何兵:我们说好的价钱,翻五倍。
郭兴中:合理。
何兵:那我妈也不可能住在宿舍了。
郭兴中:老人家应该住在洋房更舒服些。
何兵:外加一台小轿车。
郭兴中:进口的。
何兵伸出手:成交。
郭兴中孔武有力,握死他。
难怪,他二人,张学宁从来都不是赢家。
漫长的黑夜里,随着列车“咣当咣当”有节奏的摆动,人最容易被催眠,去回想一些过去。过去的五年时光,那么长的一幕戏,都存了假心的张学宁和郭兴中,真的全部都是假的吗?他喝酒时她下意识依偎在他身边,把手贴在他胸口;她撒娇时,他闻言便露出的笑容;还有相拥而吻时两人都情不自禁闭上的双眼,这些真的全都是假的吗?
为此,张学宁的噩梦又一次光临。梦中,她没看见别的,眼前只有血红色一片,她没听见别的,只有冰冷刀刃捅入肉身的声响,记忆犹新的是郭兴中濒死盯着自己的双眼,还有他无力垂下贴在她的喉间的头,男女肌肤之亲,零距离的旖旎,带来的却是死神的气息。
再睁眼,那双灰白色双瞳的主人问她:你闭上眼睛会看见什么。张学宁反应极大地立刻反问:你说什么?
二次,张学宁这四个字说过二次。一次和何兵,一次和郭兴中。二个不同的对象,同样的语速,同样的大反应,而这两次真正针对的,都是郭兴中。
谍报人员的特点,我知道的你最好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一定要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些我不想让你知道的,那我就更要想方设法知道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张学宁很优秀,所以更典型,她追问何兵:你刚才是听到什么吗?
“你睡觉不打呼,也不说梦话,心跳很慢,气息不急,手脚却绷得紧紧的,好像有人一碰你,你就会把他打死一样。”
其实郭兴中之死是一个误会,误会解开前,死是任务需要,误会澄清后,死并不存在,那她为何还要做这种噩梦,为何当再次感觉他唇齿间呼吸骤然消失时想杀人?
张学宁问何兵:如果好事情里有难过的东西怎么办?
记住好的那个部分不就行了?
于是她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沉思,不知道是否在感受,什么是好事情?而好事情里的哪部分让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