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往昔(一)☆
青山·雪染
云逸岚&莫菲雪
……
年时梦里青山,归来素衣雪染。
弹指景清寒,谁堪江湖纷乱。
念断,念断,不过只影孤案。
……
繁华静默,浮沉终黯之时,她时常在想,如若那年她并未听信传言,为师父上山采取所谓灵药;如若那月她并未失足,跌落雪山之颠;如若那日归途迷路她并未由着性子,一探那迢迢百里的映雪红梅……如若那日并未遇见他……
风声呜呜的回旋在空谷之上,卷起丝丝的雪雾,打着旋儿,清舞漫漫……
他剑走游龙,身边梅落雪旋。一地折断的梅枝,才堪堪使他在一片断木中收去剑影。
遥遥望着困了他七日的天际,浅浅一叹。
微风拂过他额际微微渗出的薄汗,在冬日下闪着凛冽的碎光。
七日了,这山谷困了他七日,而父亲的病,等不得人啊……
如同往日一般,正待转身离去。
身后却传来一句微讽的询问,声线淡淡的,却清脆婉转,
“真真不料世间有如此无趣之人,自个儿愚笨被这大雪锁在了山谷里头,可是这梅林与你过不去?绿林莽夫……哎呦……”
一句话未说完,脚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她连日奔波,已是疲惫难言。
正欲认命的跌落在地,
一双修长的手稳稳的拉住她的手腕,微凉的指尖灵巧一扣,阻了她下坠的趋势。
她抬眸,
那人青衫淡淡,微挑的嘴角在逆光中散发着飘逸的光泽……
眼前的女子一袭雪白的狐裘素袍,却衬着一件火红的锦衫,
突兀的闯入他的视线,
霎时间,纷飞的一派寒雪悄然静谧,
天地间的梅色似乎都掩不去那眸光一转的风华……
“姑娘怕也是迷路了吧?”
两人略略生硬的各自起身,后撤一步。
“嗯。”
闷闷的声音,隐约透着不爽。
却见那人线条俊逸的面容上似乎有趣的一笑,
抬步走向她身侧的一株寒梅。
她抬头,微微仰望,
那人轻卷了几分衣袖,
抬手折下最高处的一枝雪梅,
晶莹的指尖拂去残雪,
笑,“喏,这样,还算风雅?”
微窘的不屑,面上绯红浅浅,
“不过一时附庸而已。”
“呵呵。在下云兮山云逸岚,敢问姑娘雅名?”
“噗,山川之雾最终还是被一场雪困居不得出……
咳咳,在下雪落阁继任大弟子莫菲雪。”
“哦,原是芳菲弥章啊,果真是傲雪凌厉!
莫姑娘,幸会幸会。”
“你……!”
“在下笑言了。姑娘还是不要放在心上。
姑娘的伤,怎样了?”
儒雅却不带书生酸腐的气度,柔和的笑意,令她微微一呆……
这人若笑,当真雪融冰川……
好暖……
……
岁月凉薄,转瞬间风云巨变。
她,继承大任,成为世人一叹风华的雪落阁主。
他,父命所托,成为武林雷霆万钧的武林盟主。
……
敌人的剑如嗜血的恶魂,紧紧咬在她的白皙的颈间。
他按剑欲动,苍白了骨节。
她向来明白,
立场不同,他的选择向来艰难,
几月的冲突争端,
这份尖端的信任,已然极限。
淡漠的笑笑,华美水袖下的银针,幽然冥祭。
“放开她,东西,我交给你。”
她错愕的抬头,
甚至不顾颈间刺痛,血色暗涌。
然而,危机消散,
她只能怔然望着那一纸寄约离别的信笺,
讽然落泪,
心底,凉成一片。
原来他还记得那座青山……
何必,如斯,残忍……
……
漫天疏落的大雪,洋洋洒洒的早已遮掩了来往亲朋送别的足迹。
“盟主,还不走么?”
“等等,再等等……”
温热的酒香在冰冷的空气中慢慢凝结成型,
复尔渺然消散……
酒冷,茶凉。
他也再无借口了吧。
孤案只影酒一壶,
在一片茫茫雪色中隐着点点苍凉。
明红的衣衫轻轻落下,
一饮而尽那凉透的冷酒,
倦然伏在那冰冷的案几上,
蓦然失笑……
这一段往事,总归幽幽的没入大周的一概浮沉之中,无人记得。
却只记得,
京都的雪落阁,有一种酒,名曰尘梦。
因着饮的人多了,
不知是哪一人的醉后一叹成就了万民争相的金字招牌。
那一句是,
尘梦黄梁短复长,罢饮千年难相忘。
不忘,又何能真正的醉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