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愿望书
夜。
从友枝市的某间屋子深处,开始弥漫出浓厚的雾气,带着浓厚的腐朽气息。
「真是的,你的祖先没有交代过后辈,绝对不能翻开最后一页吗?」
从雾气中走出的魔术师俯下身,温柔地、温柔地扼住男人的喉咙,笑容优雅又冷漠。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痛苦地惨叫,但他的声音被吞没在浓雾里,「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嘛,嘛,愚昧的蝼蚁,」魔术师啧啧地摇着手指,「向虚无许下的愿望,是要有代价的。哪怕吾等被禁锢多时,但终究要讨还的啊。」
「不,不——」男人哭泣地挣扎着,「我把一切都还给你们,财富,地位,我什么都不要,请不要杀我!」
「吵死了,能干脆点吗?」一个声音懒洋洋地插进来,「时光已经让你的关节生锈了吗,西珀瓦尔?」
「啊啊,真抱歉!我马上让他闭嘴!」
浓稠的雾气翻滚着,很快化成了整群的灰色蝴蝶,扑扇着翅膀拥向男人。密密麻麻地爬在他的身上,吞没了他的挣扎和惊恐。
一本黑色封皮的精装书掉在地上,迅速地翻过,停在最后一页上。有人走过去,将其拣起来,撕掉了最后一页。
被重新丢在地上的书籍,封面上渐渐浮现出一只灰色的蝴蝶,蝴蝶翅膀上的花纹细腻而诡谲,乍看下去像一张微笑的人脸。
「真是个美好的城市,宁静得让人舍不得去撕碎呢。」
街灯下的小丑摘下滑稽的面具,回首朝着黑暗中延伸的街道弯起唇角,笑容浓墨重彩。
「真是一点诚意都找不到啊。」从豪宅里走出来的人压下羽饰帽子,漫不经心地笑道,「Joker。」
*****
友枝市是个温柔的城市。
即使曾经发生过一些可爱又淘气的「小意外」,但最后的结局总是令人欢喜。就像不小心在糖糕上倒了过多的果酱一般让人会心一笑。
「小樱——」大道寺知世站在校门口挥手,「快一点,要迟到了!」
「是——」木之本樱大声应道,用力蹬着滑轮鞋冲进校门,和友人抱在一起,「真是太棒了知世!知道能继续和知世一个班级,真的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啊,小樱。」知世温柔地默默木之本樱的头发,轻轻笑着,「可以继续和小樱在一起,而且——」
端庄的淑女举起DV机,一手捂着脸颊,感动地说道:「而且,又能每时每刻地拍摄可爱的小樱了呢!」
看着温柔贤淑的挚友瞬间撑起一片粉红色的气场,樱的嘴角抽了抽,一滴冷汗自额角流下。
少女魔法使结束了小学生涯,成为一名国中生。
关于小学时的那些惊奇和冒险,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可爱得引人发笑。但挂在胸前的钥匙、家里嗜爱甜食的布偶和来自英国的信件却证明这是真实的。
「库洛里德先生发明库洛牌的初衷是什么呢?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呢——不管怎么说,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
在一次用「泡沫」牌洗干净了餐具后,樱认认真真地写信问艾利欧。
然后她收到了回信——
「每个人对魔法的看法都是不同的,不用在意库洛的初衷,库洛里德已经是过去,而现在和未来掌握在你的手里。小樱,哪怕你再普通,你也是小樱啊。」
*****
最近的友枝市雾天很多。
但无论如何,连屋子里也充满了雾气也太可笑了。
可鲁贝洛斯从满是甜品的梦境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包裹在浓稠的雾霭中动弹不得。这真是太糟糕了,雾气中的腐朽气味让它想打喷嚏。
「你的牙齿已经被甜食蛀坏了吗,大猫。」女孩子甜美的声音穿过雾气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像信号不好的广播,「真让我失望。」
可鲁贝洛斯顿时炸起毛来,转头盯着窗口。只见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偶推开窗户跳进来。
——实在是个漂亮的人偶,如果不是动作太过僵硬的话,简直真假难辨。
可鲁贝洛斯看着那只穿着哥特礼裙的人偶,成功地从脑海深处挖掘出了时代久远——相当的——不美好的回忆。
它来不及变回原身,张嘴喷吐出一团火焰,烧向人偶。然而火焰如同被黏住了一般凝固在半空中。
「嘛,嘛,真是和以前一样粗鲁啊,大猫。」隔着火焰,人偶的声音有些失真,「看来你的新主人并没有让你变得更温柔一点。」
然后火焰就像融化了一般消解在雾气里。
人偶俏丽可爱的小身影露了出来,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显得诡异而讥诮。
「混蛋!你们不是应该早就——」可鲁贝洛斯愤怒地咆哮道,「死掉了吗?」
「哎呀哎呀,该说真天真吗。」人偶歪了脑袋,笑容好无辜,另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来,形成了奇怪的二重唱,「我们绝对不会,在现实中被杀死。」
可鲁贝洛斯抬起头,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在人偶后显现出来。那是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穿着金红色的晚礼服,手上掌着人偶的线。
「日安。亲爱的可鲁贝洛斯,」人偶在女子的操控下走向布娃娃,很淑女地俯下身,「顺便替我们向你的新主人问好。」
「离小樱远一点!」可鲁贝洛斯用力推开人偶,低吼道。
女子低低地嗤笑着,人偶爬起来,用流苏袖子挡住脸,笑得很端庄。
「原来你连战斗的本能都忘记了吗,那就太无趣了呢。」人偶走过去,拍拍可鲁贝洛斯的脑袋,「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噢!」
雾气渐渐变浓,遮住了女子和人偶的身影。
然后浓稠到几乎实质化的雾霭化成了灰色的蝴蝶,大片大片地扑向窗外,溶入友枝市春季的薄雾里。
可鲁贝洛斯挣脱了桎梏,立刻恢复原身追到窗口,但窗外依旧青葱浅碧,一派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