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把手机放下来时,他才觉出耳朵和手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崔求成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到墙边,无目的地环视着周围的街道。
心脏在胸腔里呯呯直跳。
崔不相信槙岛是个没有紧张感的人。在真正的危险中,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那个人也是会神经紧绷的。但让他搞不懂的不是槙岛表现情绪的方式。
确实,即使赶到槙岛那里,也会徒增危险。他没有槙岛那样特异的体质,或许不但帮不到槙岛、自己的性命反而也会赔进去。可是,明知如此,那个人又为何要这样打电话给他?不向他要求援助,却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他,然后又支使他去做完全无关的琐事。崔的胸中升起了淡淡的怨气。这是槙岛恶劣的玩笑吗?是想看他会不会擅自行动跑去救援?还是说,只是故意要让他体验着这种无力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干着急?
男人擦掉汗水,心想,如果现在被检测仪照到的话,不知自己的PP值升高到了何种程度。
他心思烦乱地慢慢走回超市,勉强把要买的食材买齐,然后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往住所方向走。一路上,手机都没有再响起。崔求成望着车来车往的大街,觉得每一秒钟都变得漫长起来。他禁止自己去设想最坏的情况,设想他的旦那就这样消失在这片高楼大厦背后的某条小巷、从此再也找不到踪影。
然而,即使神思止不住地恍惚,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谨慎地避开了所有的街头监视器,顺利回到家里。
除了按槙岛说的准备晚饭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天色暗了下来。崔机械性地煮着面条,把西红柿和洋葱切碎,手机一直放在灶台上,他时不时地瞥它一眼,或者看看表,同时谛听着玄关是否有声音传来。
然而直到把饭做好,槙岛也没有到家。
他觉得自己的压力值正像加热的水银柱一样以可见的速度升高,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达到忍耐的极限。但考虑到槙岛很可能正在和敌人周旋,贸然打电话过去也许会害旦那分心或者暴露目标。
崔把晚饭盛好,然后开始在屋里转来转去。
现在,那个人到底怎样了……
脑子里只能思考这一个问题。
他本来是个冷酷而狡猾的人——现在大概也是。首要目的是活着,是维护自己的利益。但认识槙岛之前,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焦虑。认识槙岛之前,他需要担心的只有自己。认识槙岛之后,虽然有了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机会,却也不知不觉做了很多不情不愿无可奈何的事。时间一长,他已经有些分不出两者之间的界限。
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屋子里,光线逐渐消失。崔求成无心去开灯,只是重复地走动着,黑暗像让人逐渐失明般夺去了视力,剩下格外敏锐的听觉,还有每一次呼吸都能“闻见”的、槙岛圣护在这里留下的熟悉气息。
然后,忽然,前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