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东篱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一、
网球部经常合宿，而且大都是柳莲二安排的。这些事柳莲二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网球部刚刚出来，身边清新的空气带着并不是那么醒目的水渍。
很明显，刚刚洗完澡。
“柳前辈！等等我啦！”慌慌张张的，一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柳莲二的耳中。
他回头，只见那个有着蓬松杂乱黑发的后辈气喘吁吁地向他走开。
见柳莲二伫步等待，切原赤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傻傻的，像一个得了糖的孩子。也慢慢放缓了脚步。
柳莲二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反应略显平淡，淡淡的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听自家后辈叽叽喳喳的诉说今天顺心的不顺心的小事。
迷迷糊糊地，不疯狂不疯癫，
例如“今天到底怎么惹到幸村部长了啊，呜呜真田副部长的眼神好可怕！”
“我又不是不想考好英语，明明就是与身具来的弱项啊再补课也没有办法的！”
切原赤也烦躁地抓抓他本就杂乱的头发，柳莲二眉眼悄悄柔和，比起在球场上的恶魔赤也，他还是更喜欢这个乖巧却稍微有些暴躁的学弟。
比网球场场上的时候……更真实。
柳如是在心里道。算是一条data，回去需要整理。
柳莲二默然无语，他停下脚步，脸偏向切原，开口却是一件不相关的事，
“赤也，”他顿了一下
“啊！？柳前辈，什么事？”
嘴里嘟囔着心里诸多不满，听到柳的唤声，好像直接转台的收音机，转向另外一个专频。
“大概下个星期要去合宿，你觉得那里比较好？”好像是认真，似乎是随意。柳装作不在意问道。
“诶？！”后辈的碧眼中是完全符合data的惊讶，柳没有说话，等待着切原赤也的下文。
习惯性地挠挠脑袋，“我随便哪里都可以啦，柳前辈不用问我意见啦！”
符合data，是典型的切原赤也反应。
下意识忽略心底的那一份失望，也许……在过半个学期……他会意识到的……赤也不是个蠢才。
柳抬手，揉揉切原的头发，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测试圆场——其实就算不圆，自家学弟也不会感觉出来什么的。
“没事，那就箱根好了。”似乎真的是在考虑合宿的问题。
切原赤也愣了一下，恢复了常态。虽然不知道柳前辈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肯定有他的理由就是了。
目送赤也进入家门，柳的眼神微凝，拿出笔记寥寥勾画两笔，向着回家的路走去。

二、
“赤也~英语又不及格么？”幸村部长笑颜如花，百合背景灿烂盛开。
柳莲二似乎很清晰地看到了切原赤也背后的那滴冷汗。
“部……部长……”浑身寒毛倒竖，切原赤也紧张几乎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咬了咬牙，正准备继续道。
忽然，真田副部长虎躯一震，怒斥道“太松懈了！”
切原一惊，刚刚没有完全咽下去的口水顿时呛住了他自己。抱紧了领带死咳，柳莲二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把赤也拉到身后。
“精市，弦一郎，赤也的英语交给我吧。”柳莲二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有些不复平时的淡然和无谓。
强势，不容拒绝。
“好，麻烦莲二了。”幸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柳和切原，笑得温和。
真田拉拉帽檐，最后只从冷肃的嘴唇边蹦出一句，“不要松懈！”
也不知道是对柳，还是对切原。
柳莲二点点头，将网球拍塞入球袋，带着切原走出网球社。
“柳……柳前辈，现在我们去哪里？”被吓到了的切原，畏畏缩缩地跟在柳莲二身后。声音微小的让柳几乎听不见。
“我家。”柳莲二不辨喜怒，声音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
不敢再开口，切原强行压下心里的兴奋和忐忑。不再说话。
家里，柳先去浴室冲个澡，刚刚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冲澡。
切原压抑不住内心的忐忑，独自一人的空间里，到处都是莲二前辈的气息，寂静的环境里只有细微的水声。
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度。心脏在胸腔里撞击，急促了切原赤也的呼吸。
“赤也。”柳平稳的声线传入切原的耳朵，切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抬头。
“桌子上有我整理的题目，根据data，这次考试范围90％在这里。你先写完。”柳身着一件素色浴衣，肩上搭着一条纯白色的毛巾。
还未擦干的水珠顺着光滑平整的下巴滑落，“滴答”一声，碎落在地板上。在地板上多染上了一点黑纹。
认真严谨的军师，扑面而来清雅淡然的气息，让切原赤也震撼。愣愣地看着柳莲二修长的身躯，难以想象，场上凌厉强势的柳莲二，真正的气息竟淡雅至斯。
柳的眼神掠过傻傻的学弟，无意识地勾起一抹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出现了一块怀表。
柳将怀表放在桌子上，平井无波的声音平稳地传到切原耳中“赤也，你还有两个小时五十七分三十六秒。”
“啊啊！！柳前辈这怎么就开始了！！时间完全不够啊！！！！”狠狠滴蹂躏自己的海带脑袋，抓狂似地抱怨。
“还有两小时五十六分五十四秒。”柳将笔记摊开，坐在桌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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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柳前辈，我还没有写完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拿去就拿去好了……”坚决的抗议在柳淡然一瞥中渐渐消音。
“休息五分钟，把这些句子背下来。明白了？”不理会完全不上进的自家后辈，将刚刚落下最后一笔的笔记本递到切原面前。
换笔批改切原漏洞百出的题目，柳默默地埋下头……在学弟面前破功什么的……太不符合data了……

三、
“赤也，动词后面跟什么？”
“额……ING？好像是吧……”切原赤也苦恼地抓抓头发，不确定的给出完全是扯淡出来的答案。
柳只感觉一滴冷汗从背后划下，虽然知道自己的DATA是不会有错误的，但是……那么干脆的揽下给赤也辅导的任务……是不是太武断了一点？
“动词后面跟宾语从句，联系动词后面跟ING。这题就是这样，从句要用陈述句语序。你可以一个部分一个部分数，主语在哪里，谓语，和补语。这样可以减少错误率。”柳耐心地将相关的知识罗列在试卷的一边，修长的手指触及纸面，在纸上留下一道指痕。
“哦，柳前辈……”切原赤也的脑子里像搅了浆糊一般，复杂纷乱的语法被吸收，直接就像发生了化学变化一样不见了踪影。
“嗯？？”抬眼看着他青色的眸子，迷茫的表情还未褪去，柳在心里叹了口气。快要升起的怒火被浓浓的无奈掩盖。
“为什么谓语后面是补语呢？谓语后面不是宾语么？”切原忍不住又狠狠滴挠了把头，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英语和日语完全不一样呢？
柳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赤也，你还记得这是什么从句么？”
“额……陈述句从句？”试探性地答道，谁知道这什么表达方式还有从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切原烦躁不堪，就差直接进入了红眼模式。
摊开笔记本，记上两笔。挡住伸头想看的切原赤也。轻声命令道“赤也，低头。”
切原赤也不明所以地低头，只见白生生的A4纸上，题头柳莲二清秀的字体【宾语从句】红色的大字直接闯入切原的眼了。
“啊，哈哈……哈，……哈……”切原讪笑几下，缩缩脑袋，不敢再说话。也许是幻觉，他清晰地看到柳莲二素色浴衣背后升腾起一片黑气。
柳合上书本，从桌下拿出电话，手指在一个号码前徘徊了一下，按了下去。
“莲二。我是真田。”真田沉稳严肃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
柳不顾切原倏然煞白的脸色，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弦一郎，赤也好像暂时没有实力参加合宿，所以下周合宿让小林前辈和成田前辈去吧。我会安排赤也这段时间的训练的”
“哦？莲二你要帮赤也补习不去合宿了？”再有声音传来，不显严谨，温润柔和得令人舒畅，是幸村。
“嗯，现在赤也的状态不适合继续打球。体能训练不会落下的。”柳淡淡答道，不理会那边张牙舞爪想要夺取电话却不敢的样子。
“不行。莲二你还要负责资金安排和整个立海大网球部正选的训练计划。不能完全把时间放在赤也身上。”幸村温润的语言
幸村……
也察觉到我的反常了么……
在切原看不到的地方，柳蹙眉，总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了data的范围……

真田看了柳一眼，点点头坐到赤也身边。
如果换一个人补习赤也的学习效果怎么样呢？
“莲二？”幸村微笑地看着他，发现了他的有神，不经意地瞥了赤也一眼。
“啊，抱歉。刚才有神了。精市，刚刚弦一郎给你讲到哪里了？”
“这道题，为什么一氧化碳和甲烷同时进入高炉炼铁，却只有一氧化碳可以利用而甲烷不行呢？呢？”
“因为一氧化碳还原氧化铁后生成二氧化碳……这是方程式……二氧化碳会和铁中杂质碳反应再次生成一氧化碳……看，从这里进……这里出……”
“还有……这里……为什么实验室制二氧化碳的时候不用石灰石和稀硫酸呢？”
“嗯……石灰石和稀硫酸反应会生成硫酸钙，硫酸钙微溶于水会阻止反应进行。”
“嗯，我没问题了。可以开始下一个专题。”

“精市你先把这几道题做一下，这几道都是比较经典是实验题。”
“好，麻烦莲二了呢”
“没什么。”柳应道，继续整理刚刚收集来的数据，顺便观察赤也更新数据。
笔一顿……观察赤也更新数据？
我柳莲二什么时候被乾附体了么？
“呐……莲二。你听说过么？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过分关注的时候，就说明，这个人对另一个人，心怀不轨哦~”似是不经意，幸村一边做题一边道。眼里划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柔和地笑笑，埋下头继续做题。
柳顿了顿，将幸村的这句话记到扉页上。像是不在意，收回了徘徊在赤也身上的目光。
不多时，幸村就将题目递回，笑道“莲二，做完了，帮我看一下。”
“好。”接过来，换笔批改。
不得不说，幸村比赤也好教不少。
“精市，基本没有错误，存在几个小知识点，你看一下。”将知识点记在题目旁边，柳道。
“嗯。”

==============================最后，最先解决的还是部长大人和军师这一组。
柳回头望去……赤也这是第三次挨骂了。题目呢……还是刚才那专题……
真田弦一郎，教学水准中。针对自觉学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自觉的学生有…事百倍而功不成的效果……
“莲二，出来一下。”幸村站在门口，唤道。
点点头，柳起身，和幸村一起走出去。在花园里站定。
“怎么了？”
“关于赤也。”
柳的心不自觉一颤，被压了回去，没有说话，蹙眉望着幸村。
“我想……把赤也当做下任部长来培养。你的意见呢？”
柳没有丝毫意外，平淡地道“精市你是这么想的可能性高于87.5％”
“呵呵，我该说不愧是莲二么？”

五、
昏暗的灯光下，柳跪坐在房间里，面前是一页笔记。
与工整清爽的学习笔记不同，纸上破天荒的写满了相似的草书。凌乱的难以分辨。
一一切原赤也。
柳眉头紧蹙，想着合宿那天，幸村的言语，心乱了好几天。
得快点调整过来，立海大三连霸不容松懈。
眼前挥之不去的那蓬乱的海带头。好好想想，莲二！
苦笑了一下，放弃了无谓的努力。抬手拿起电话，拨出了那个号码。
”幸村，我好像一一喜欢他。”

电话那边，低低的笑声传来。似是愉悦，似是搪塞，“莲二，你真的是……好有趣。”
柳皱眉，稍微彷徨的心情被幸村的吐槽打发的一干二净。
柳甚至不知道他是应该果断的放弃，还是果断追求那个少年。
毕竟是没有先例的事。谁都会有这种情绪，没有什么好羞涩的。
“精市，如果你再说这种不相关的话，99.9％你会有困扰。”柳清淡的话语中蕴藏着压不住的火气。
也许是自身的修养才没让柳张嘴爆个粗口。
“呵呵，莲二也有心急的时候呢~”
“幸村精市——”柳压抑的声音喷博而出，换来的是幸村的几声轻笑。
“好了好了，莲二，赤也知道么？”
虽然知道幸村不在面前，柳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那怎么办呢？让我们的小朋友认清自己的心意很麻烦吧？”幸村闲闲的清凉话传来，并无太多实质性建议。
“他会意识到的。”柳回答，声音里盛的是满满的自信。“我柳莲二的眼光，自是不差。”

不仅不差，更是锐利无比。
若不是发现了赤也的若有若无的依赖，柳自己一定会及时地制止自己这种无意识的行为吧？
至于把这种依恋转化成爱情，成功的几率是97.6％。
“莲二，”似乎是不在意，幸村笑了笑，却顿了一下。“我，和弦一郎在一起了哦。你•要•加•油•哦。”
弦一郎？幸村不是一直叫他真田么？看起来果然在一起了啊……
又让你抢了先手呢，幸村。
放下电话，柳整了整思绪，坐待天明。
这一天，本就不适合早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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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网球场上，切原和真田打对抗赛。
柳和幸村站在场边，都无训练的意思。
柳盯着场上那个倔强的身影，被打趴了下去，再站起来。
巨大的压力裹挟着如龙卷风般的球，重重地撞击在切原的球拍上。
“啪嗒。”球拍掉落。
切原整个手腕红肿，几乎拿不起球拍。狠狠地咬住嘴唇，压榨身体里的每一番气力。
柳蹙眉，眼睁睁地看着切原从一个倔强的男孩转化成一个疯狂的恶魔。不知为何，心抽痛了一下。
他合上记录本，递给幸村。没有交代什么，向场外走去。
幸村温润一笑，无奈地摇摇头。看着记录本上清秀的字迹，狡黠地光彩闪过眼睛。

拿过笔，在柳莲二的训练计划那一面右下角，轻巧地划下两笔。
『X3 by YS』
——
柳斜倚在校门口，翻着笔记。
夕阳下，影子被拉的狭长，本就修长的身影显得更加单薄。
大概还有两分三十七秒，赤也就该到了。
待到切原带着疑惑的表情走到柳面前，用大嗓门抱怨着。
类似，“什么啊，柳前辈都不等我就一个人先走太狡猾了啦。”
“柳前辈你真的有和部长说么？部长给你加了三遍训练量诶！”
又或者是，“今天又没有打过副部长，不过我下次是一定会成功的啦！”
“连带柳前辈你哦！我要做立海大的NO.1！哈哈哈哈！”
柳身边的气息忽然柔和了不少，略带温度看着切原赤也。

最后一遍在心里斟酌，柳道，“赤也，等立海大三连霸后，我们交往吧？”
切原忽然停了抱怨，像断电似的怔在那里。
也就那么一瞬，柳的心沉了下去。
于是，他就听到了赤也那一如既往的欢脱的嗓音，“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还以为柳前辈你反常那么多天是怎么回事呢！”
他抓抓头发，“其实我也想跟柳前辈说来着。我也喜欢前辈啦，还在担心来着。”
柳望着切原精致的面容和翡翠般流光溢彩的眸子，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柳莲二是何其有幸，如幸村精市的益友。
连感情都收获的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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