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了好一段路,没了从那台破烂音响里头发出的英文歌,余下哗哗的风声,这让小十郎
终于有种消停下来的感觉。沿路上晃着条血淋淋的手臂的伊达少爷政宗,大概是伤患加上之
前闹腾过度,现在懒洋洋地枕着他的大腿,整个人横躺在搞基车座上百无聊赖。不过这也总
好过之前不停聒噪的状态——这家伙,“小十郎,咱去杀沙蛟好不好?”“小十郎,买瓶果
汁给我喝!”“哇哦小十郎,那边那边!沙子里头埋着UFO!”,一直一直,“小十郎小十郎
小十郎”这样喊个不停,实在不知他是哪来的活力。
明明只是认识自己半天而已。。。
不知何时躲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政宗少爷,在自己进入房间的时候,还突然从那里跳了出来跑
向自己,莫名其妙地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可没多久他就从腰间掏出短刀架到自己脖子上,强
迫自己开车载他同行,还要是踩满油门冲向银行,狠干了一发蠢事以后,又立刻要求自己载
他四处逃窜,就连逃到哪里都没有说清楚,简直就像是制造闹剧以博得大人的注视的孩子一
样。虽然明知道他是个无法无天、各种乱来的家伙,在那之前,小十郎也从来没想过他竟然
会要自己这么一个加入巴萨拉团仅仅一个月来月的新人来“帮忙”——嘛,不过也是,毕竟
在他的父亲辉宗死去没多久,伊达的势力在巴萨拉团就有些许站不住脚了。越来越多的新猎
人加入,以及政宗自身的淡出,原本跟随辉宗的部下,也受到了不少的排挤,有跟着政宗出
去胡闹而死在赏金首手上的,也有逃跑了的。一时间要找个可以信任的人跟他一起叛逃,还
不如找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刚加入不久的新人呢。
是的,巴萨拉团那边大概已经确认他这种绑架团员、私自拿走团内枪支车辆的行为属于叛逃
了吧,否则前来追杀的赏金猎人里头,就不会有那么多熟悉的面孔了。
原本还打算在巴萨拉团里稍微干几年,赚点赏金就回老家去过平淡生活,小十郎看了一眼躺
在自己腿上的家伙,又看了一眼出现在城镇墙壁上贴着的通缉令上的、自己与政宗两人的照
片,无奈地叹了口气。
双引擎的车子虽然开得快,但比起那些庞大、坚固的坦克,这样一辆跑车简直就像是个大小
姐穿着重甲提着巨大的火箭炮,跑不了几步肯定就得跪下来。果然,到达城镇以后,两人跳
下车,可以看见车身两侧的闪电喷漆被风沙狠狠地削去了一半,四条车胎也被砂石割出大小
破口。请满载服务的工人补满汽油、枪支以后,政宗站在一旁自言自语:“看来只能开一个
引擎呢,果然这些花哨的高档货就是比不上摩托。”
满载服务的工人抬起头看了看他们俩,眼中好像惊讶了一下,可立刻又拉了拉紫色的帽檐低
下了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过也是,因为见到赏金首出没在城市中就大惊小怪而
被削下脑袋,这也太不值了。
因为无聊,政宗自己又跑去酒吧喝了两杯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给小十郎带来了两串滑溜溜
烧烤,虽然这东西的长相确实不怎么好看。重新跳上车后,政宗摆弄了一下堆放在后座的枪
。如今他只剩下一条手臂能动了,因此用着单手和牙齿,逐支检查了所有的枪里头的子弹情
况,谨慎得简直像换了个人。接着,他又躺了下来,以一个仰视的角度,看着小十郎的下颌
,笑道:“呐,小十郎,之前听说了个story哦!有个little girl,眼睛像窗棂一样黑,皮
肤像雪一样白。。。”
“。。。又是snow white吗。”小十郎善意地“提醒”他,“从昨天开始,你已经讲过很多
遍了。”
“还没讲完嘛!上次讲到哪里去了?”
“。。。猎人。”
“啊啊对了,小十郎果然是有认真听的。”那家伙孩子气地笑了,又说,“那个猎人,大概
从没想过自己走上的,是最后的旅程吧。”
小十郎没有回话,只是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大风吹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就连枕在他身
上的政宗的样子,也有些看不清。但那家伙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清晰:“取下野兽的心脏来
瞒骗善妒的王后。。。放走snow white那一刻,不知他可有少许的恐惧,或是反悔呢。”
稍微摆了一下方向盘,小十郎避过了前面突起的巨石:“也许吧。”
而政宗微微笑了,道:“假如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无论谁都好,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
是走在最后的旅途上呢。仿佛就是时刻都在与狼共舞。。。”
与狼共舞。。。小十郎侧了侧头,看向了这个恣意妄为的年轻人,很想说“你不就是这么一
匹狼吗,无缘无故将我也拖下水”之类的。没想到这家伙却突然坐了起来,指着他哈哈大笑
道:“小十郎,狼,哈哈,现在的我,不也是跟‘狼’在一起嘛!”
他笑得像是很开心,还用力拍着小十郎的肩膀,而小十郎心里咯噔了一下。贴着胸口藏着的
短刀,被他这样一拍,差点就要掉到腹部的位置来,而他轻轻咳嗽了一下,若无其事般,继
续拧着眉头,摆弄方向盘。
“巴萨拉团也是时候清理一下那些无用的人了。至于叛徒,片仓君只需要将尖刀刺进其心脏
即可。至于报酬。。。”
现在这家伙的身价大概是十万。。。吧。
捏在手里的方向盘,不知是不是因为晒久了太阳,显得有点热。这家伙是知道我小十郎被请
入巴萨拉团的原因,因此故意试探我,还是真的是彻底的一无所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