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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红尘》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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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1楼2013-06-28 21:59回复
    第二章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航站楼里,一位肩挎黑色商务挎包的中年男子步履匆匆地去办理登机手续,此人衣着考究,戴一副镶金边的名贵眼镜,文雅中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他就是香港当红影星戴梦岩的经纪人、香港星际演艺经纪公司总经理梁士乔,即将搭乘4点10分的航班前往巴黎,为获得圣西蒙电影节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戴梦岩出席颁奖典礼做前期准备。
    跟随在梁士乔身边的是剧组为戴梦岩配备的专用车的司机韩平,一个二十多岁的北京小伙子,腋下夹着文件包,手里攥着车钥匙。
    忽然,韩平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他拿出一看,是戴梦岩发来的,内容是:梁哥,情况有变,取消去巴黎,速回片场。韩平赶紧拿给梁士乔看,梁士乔皱了皱眉头,马上就近找了个公用电话打到片场,等了几分钟,戴梦岩接到电话。
    梁士乔说:“什么事?我马上就要登机了。”
    戴梦岩说:“你今天不能去巴黎了,你得先去纽约,然后从纽约去巴黎,你也顺道回家看看。阿英刚跟机场联系过,晚上11点的那趟航班还有机票。”
    梁士乔惊诧不已,因为周围有人,不得不压低了声调说:“还有什么事能比颁奖典礼更重要?天大的事也要等电影节的事忙完了再说。”
    戴梦岩语调平缓而严峻地说:“梁哥,出事了,罗家明在莫斯科破产自杀了,苏老师受不住打击,25号在纽约突发心脏病猝死。阿英是20分钟前接到的传真,我往纽约打电话核实过了,是真的。苏老师的葬礼定在28号,传真里没提这事,是我向林雪红核实情况问到了她才说的,传真内容主要是那笔30万美元借款的事,说是等巴黎颁奖典礼结束以后要我们去柏林参加债权人会议。我没见到传真,详细情况也不清楚。”
    梁士乔说:“这次最佳女主角提名里你是最被行家看好的,如果不出意外,你就是金像奖得主,这是你演艺生涯的又一个成就,每个细节都会被媒体传播出去,每个细节都至关重要,都需要周密协调、精心准备,每个细节都关系着你的最新身价。”
    戴梦岩说:“我知道你的细节论,巴黎那边还有时间,还没紧迫到分秒计较。纽约的事一天就办完了,时间完全来得及,你再辛苦点吧。”


    IP属地:北京3楼2013-06-28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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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士乔说:“罗家明借的不是你一家的钱,如果有办法他愿意死吗?他不知道他母亲的心脏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吗?人都没了,那笔钱也就没多大指望了。你和苏教授的关系圈里人都知道,但是葬礼跟典礼撞车了,我相信任何人都能理解。况且你说的那趟班机是纽约时间下午2点降落,怎么都赶不上明天上午的葬礼。”
      戴梦岩说:“我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了,这是最重要的。借给苏教授的钱加上利息有36万美元,能不能还也要弄个明白。我不知道债权跟柏林有什么关系,如果是走过场我没必要再去柏林。我办美国签证来不及了,你替我走一趟吧。”
      梁士乔妥协了,不悦地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退票去。”
      戴梦岩说:“你直接来片场,我让阿英把传真送来。”
      ……
      韩平驱车送梁士乔去北京京都影视基地《红颜至尊》剧组拍摄现场。
      拍摄现场在一间宽敞的摄影棚里,外围两个出口均有保安把守,没有剧组证件或未经剧组批准的人员一律禁止入内。由于天热,摄影棚的大门敞开着,门口除了各种车辆还有许多候场的演员,有些演员跟梁士乔认识,或点头或微笑地打招呼。现场有几个娱乐记者在进行剧组探班,采集拍摄花絮之类,看见梁士乔下车就想过来采访,梁士乔赶紧摆手谢绝,并抱拳表示歉意。阿英已经先到了,手里拿着传真文件站在大门口,一边观看里面的拍摄一边不时回头张望,见到梁士乔马上迎了过去。
      阿英是戴梦岩的私人助理,香港人,比戴梦岩小一岁,综合素质很好,主要负责照顾戴梦岩的个人生活,处理日常繁杂事务,从整理房间、衣物送洗、日用品采购到戴梦岩外出工作时准备服装、化妆品、安排休息、用餐,遇到影迷和记者纠缠还要与经纪公司或保安一起充当保护墙的角色,凡是涉及戴梦岩个人生活的,几乎无所不做。
      阿英把传真递上,说:“梁哥,这是林雪红的传真。”
      梁士乔接过传真,一眼就看见右上角有3个加粗加大的字:请保密。


      IP属地:北京4楼2013-06-28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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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梦岩手握金像,凑近麦克风用英语激动地说:“非常荣幸……太激动了……我要感谢香港英雄影业公司和导演给我的机会,感谢经纪人梁士乔先生给我的帮助,感谢剧组的每一个人给我的支持,感谢评委给了我站在这里的荣耀,感谢所有我要感谢的人们……”
        此时,舞台大银幕上再次出现了戴梦岩在《香港之恋》中的表演片段。
        2
        巴黎老城的梅里斯坦街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街道不宽,沿街道两边是一幢幢只有四五层楼的老式公寓,这里没有别墅豪宅的显贵,没有平民楼房的简朴,没有新城的高楼大厦和商业区的喧闹繁华,无论岁月怎么变迁,这里一直都是中产阶层的聚集地,静静的街道似乎是被时尚巴黎遗忘的角落,却悄然流淌着独属巴黎的古典风情。
        梅里斯坦街17号公寓3楼5号,这是戴梦岩在巴黎的房产其中的一套。
        颁奖典礼之后戴梦岩参加了一个由组委会举办的部分获奖者记者招待会,然后就直接回公寓了,没有参加组委会举办的例行晚宴,而是去主持她自己的家庭晚宴。这个家庭晚宴是阴错阳差赶出来的,原本是几个在法国经商或逗留的朋友想趁她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机会在巴黎宴请她,这些朋友里有知名企业家,也有著名的歌星、演员,都是不好谢绝的朋友,但也不能逐一参加每一位的宴请,于是反客为主预约宴请大家,这样就都照顾到了。由于颁奖典礼期间涌来不少内地和港台娱乐媒体,其中不乏专门炮制八卦绯闻的记者,戴梦岩为躲避记者而没有选择饭店,特意把这次宴请安排在自己的公寓。
        这是一套4室2厅的房子,房内装修一新,只是戴梦岩不常在这里住,家具很少,客厅甚至连沙发、电视这样的居家物品都没有,此时就完全当餐厅用了。空荡荡的客厅摆着一张崭新的、长长的西式餐桌,餐桌两侧各有6把椅子,两端各有一把椅子,一共摆放了14把高靠背椅子,洁白的台布上依次摆放着14套精致餐具,每个餐位的玻璃杯都插着花朵形状的餐巾。男人们谈笑风生,女人们尽情八卦,家宴承办方的饭店女招待优雅地穿梭于餐桌和厨房之间……这情景一下子使人联想起电影里豪门家族的宴请场面。
        这次家宴是由巴黎著名的卡尼奇饭店承办,卡尼奇饭店100多年来一直沿袭着家族经营模式,以坚守传统闻名,是最能代表法国大餐文化内涵的巴黎饭店之一。梁士乔在4天前就与卡尼奇饭店接洽了,除了桌椅,其他所有原料和餐具全部由饭店自带,店方派出了一名高级厨师、一名厨师助理和两名女招待。当然,价格不菲。约请的7位客人都到了,其中两位女士,加上3位带夫人或女朋友的,共12位,再算上戴梦岩和梁士乔,正好坐满。


        IP属地:北京14楼2013-06-28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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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的顶灯洒落着柔和的灯光,窗帘在晚风中飘动,这是一个温馨的巴黎之夜,这是一个贵宾满堂的巴黎之夜,而对于戴梦岩,这是一个获得了圣西蒙金像奖的辉煌之夜。
          开胃酒斟上,开胃小菜上来,法国大餐的第一道程序这就开始了,戴梦岩作为主人起身说了一段开场白,她说:“梁哥在里屋谈房租合同,不让咱们等了,那就开始吧。这房子是去年买的,今天是第一次在这里招待朋友,来的全是商界和演艺圈的著名人物,今天又是我得奖的日子,我感到特别荣幸,也特别有纪念意义,非常感谢大家捧场,也感谢梁哥把巴黎这边的事筹划得这么周到。唯一遗憾的是今晚还要赶班机去柏林,聚会时间受点限制,好在还有3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还不算太糟糕,也请大家多谅解。另外赵总和刘哥要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喝酒就不要为难他们了。来,大家为今天的聚会,干杯!”
          客人纷纷举杯,有的说:为梦岩获得金像奖干杯!
          有的说:为梦岩大喜的日子干杯!
          ……
          法国大餐一般分为开胃酒、前菜、主菜、甜点、咖啡5个程序。前菜过后,梁士乔在里屋谈房租还没出来,眼看鹅肝、蜗牛这些主菜都陆续上桌,大家开始有些议论了,纷纷问戴梦岩:梁士乔怎么还不见出来?
          一位台湾当红女歌星站起身说:“梦岩,要不要我去催催梁哥?”
          戴梦岩点点头,继续应酬客人。
          不多时,那位女歌星回来了,对戴梦岩说:“梁哥让你去一下,那边要减11万房租。”
          戴梦岩放下酒杯,说:“好了,我也忍到头了。大家慢用,我去去就来。”
          戴梦岩起身去了书房,书房的写字桌侧面靠墙,正面坐着梁士乔,对面的两把椅子坐着承租方,承租方是一对加拿大中年夫妇。写字桌上放着两份打印好的房屋租赁合同,用餐盘代替的临时烟缸里有六七个烟头,显然是谈的时间不短了。加拿大夫妇不急不躁,一副平和镇定的神态,而梁士乔的表情却呈现出几分不悦。


          IP属地:北京15楼2013-06-28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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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梦岩进屋问:“梁哥,怎么回事?”
            戴梦岩是用华语问的,而加拿大夫妇讲英语,大概从戴梦岩的神态和语气明白些意思,于是还没等梁士乔回答,男的就解释:“是这样的,总体讲今年的世界经济不景气,法国的经济增长率已经下降到1.3%左右,经济学家认为法国已经进入战后最严重的经济衰退,这必然会影响到巴黎的旅游业和零售业,根据行业协会统计的数字,就连香榭丽舍大街的营业额都在下降,巴黎新城的商业街就更受影响。所以,我们提出适当降低房租的要求。我们从电视里看到您得了最佳女主角金像奖,您的家庭宴会还请来了那么多尊贵客人,我们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打扰您,真的非常抱歉。但是如果您以后因为签约再专程来巴黎,以您的身份将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最重要的,您的时间就是滚滚财富。”
            戴梦岩说:“我不懂什么世界经济,我只知道我的房租在新城商业街是中等偏下的,你们觉得合适就续约,否则等剩下的8个月期满以后,你们可以去找更合适的房子。”
            梁士乔说:“该说的都说了,可他们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戴梦岩对中年夫妇说:“那就没什么好谈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我的房子我做主,我不出租了。”
            男人一愣,惊讶地问:“为什么?”
            戴梦岩愠怒地说了一句在北京学来的字正腔圆的京骂:“你他妈惹着我了!”
            男人听不懂,问梁士乔:“她说什么?”
            梁士乔说:“她说她很不愉快,房子不出租了。”
            男人说:“您就是租给别人,根据法律我们也有优先权。”
            戴梦岩说:“拿上你的优先权回去吧!梁哥,送客!”说完转身走了。


            IP属地:北京16楼2013-06-28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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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兰迪打量着叶子农,下午开会时的那身西装现在换成了一件类似军服的上衣,到处都是口袋,袖子高高挽起,雪白的衬衣也不见了,里面穿一件黑色背心。布兰迪看到,换下了西装的叶子农变得自如了,这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布兰迪坐下,惊奇地说:“你……就在这种地方生活?”
              叶子农坐的是一只破旧的木凳子,说:“是的。找我有事吗?”
              布兰迪说:“我对你很好奇,想来看看。”
              叶子农说:“哦,那就看吧。”
              布兰迪说:“你英语很好。”
              叶子农说:“嗯,还行吧。”
              场面有些冷落,布兰迪说:“我好像不太受欢迎。”
              叶子农说:“没有,我跟人交往太少,没事不知道怎么说话。”
              布兰迪笑笑,说:“其实我也是,不善交际。”
              正说着,门铃又响了,叶子农走过去拿起话筒用德语问:“谁呀?”
              来人讲的是中文,说:“我是老九,这不明天要走了嘛,想来找你坐坐。”
              叶子农挂上话筒,摁下门锁键。
              随着楼道里一阵厚重的脚步声,老九上来,叶子农打开门说:“请进。”
              老九看见布兰迪并不惊讶,显然知道他在此,只是用英语招呼道:“你好!”


              IP属地:北京31楼2013-06-2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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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兰迪也起身礼貌地说:“你好!”
                老九打量一番屋子,跟布兰迪一样惊奇,只是含蓄地说:“这儿……不大宽敞啊。”
                叶子农说:“嗯,不大宽敞。”
                老九对布兰迪说:“我没打扰你们吧?我知道你在这儿,可还是硬着头皮来了。这不明天要走了嘛,真没时间了。”
                叶子农也给老九掰下一个塑料凳子,说:“都别站着,坐下说。”
                老九的身材比布兰迪还高大,单薄的塑料腿在重压下与地面发出“吱吱”的响声,矮小的凳子也使他的身体不得不呈蜷缩状,坐下说:“叶先生这事办得仗义,我挺佩服的,我要不表示表示,这心它落不下。其实也没啥,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叶子农说:“别,这个我可不受。吃饭可以,到了我这儿我做东,不然就算了。”
                老九说:“不给面子?”
                叶子农说:“扯哪儿去了?吃了你的饭就默认了仗义,可这事跟仗不仗义的没关系,凭空扣个帽子你受吗?”
                老九一时语塞了,一个合适的词都找不出来。
                布兰迪看在眼里,随和地说:“一起吃个饭很好,不必为什么,就是一起聊聊。”
                老九说:“那……就只好让叶先生破费了。”
                说到吃,叶子农来了兴致,说:“柏林城别的我不敢说,就对吃有了解,哪条街有什么好吃的我张嘴就说出来,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
                老九说:“德国除了香肠火腿没什么特别好吃的,要说吃还得是中国料理。”


                IP属地:北京32楼2013-06-2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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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兰迪说:“我吃什么都可以。”
                  叶子农想着说:“中餐馆……望河楼有几个菜不错。”
                  老九说:“行啊,那就望河楼。时间也不早了,那咱们就望河楼聊吧。”
                  叶子农说:“你们稍等,我换件衣服。”
                  老九说:“不用,我不介意这个。其实你不适合穿西装,这样就挺好。”
                  于是,三人下楼。
                  叶子农走到路边一辆白色大众轿车跟前拿钥匙开车门,而布兰迪和老九都下意识地打量这辆车。这是一辆最普通的轿车,从陈旧的外观上看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却非常干净。
                  布兰迪笑着说:“叶先生,你的车比你的家干净啊。”
                  叶子农说:“多说,出了门就是公共规则。”
                  老九身材高大坐在后面,布兰迪坐在前面,叶子农开车朝望河楼饭店驶去。
                  望河楼饭店顾名思义是坐在饭店可以望到河,因施普雷河而得名。施普雷河是哈韦尔河的分支,两岸建筑林立,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闪着金光,水鸟在水面上飞翔,远处的柏林电视塔在一片楼群后面高耸,坐在饭店隔窗而望,外面的景色就是一幅优美的画卷。
                  叶子农显然对这家饭店很熟悉,进了门看也不看就径自上了二楼,选了一张位置靠里而又临窗的桌子,点了泼辣腰花、剁椒鱼头、北京烤鸭、夫妻肺片四个招牌菜,要了几瓶啤酒和几个时令小菜。叶子农开车不敢喝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这桌酒席没有开场,没有礼仪式的碰杯,非常随意。由于布兰迪的存在,三人的谈话一直都是用英语。
                  老九喝口啤酒,说:“其实这次来谁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都认为最大的可能是你给林雪红扔几个小钱打发了,大家看到罗家尽力了,也就只能这样了。大家这次来真的不是因为有什么希望,只是给罗家一个体面的收场方式,这谁心里都清楚。”


                  IP属地:北京33楼2013-06-28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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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九下车关上车门,按了一下遥控门锁,车门就锁上了。
                    来到吧台,老九看了看这几天的营业报表,到餐厅、厨房例行巡视了一遍,然后去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他从文件柜里把一沓员工登记表找出来,查一个名叫“方迪”的留学生的住址和电话,查到之后就往方迪的住所打电话,没人接,他判断方迪应该是上课去了。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老九带上点钱下楼,开车去了纽约圣尼耶尔大学商学院。
                    等到放学时间,学生们鱼贯涌出校门,老九站在门口专注地搜寻方迪的身影,看到她和几个不同肤色的同学说笑着走来,他想等方迪走近了再打招呼,而方迪也发现了他。
                    方迪25岁,属于那种少见的漂亮,脸形好,皮肤好,身材好……她长发乌黑,束着简洁的马尾,白色弹力内衣外面是一件黑底暗格上衣,没系扣子。低腰牛仔裤束着一条宽牛皮带,宽大的不锈钢皮带扣在弹力内衣下极有分寸地露出一半,融野性、妩媚、时尚、典雅于一身,不是简单的动人。
                    方迪惊讶地问:“九哥?你怎么在这儿?”
                    老九说:“等你。”
                    方迪用英语跟同学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然后问老九:“有事吗?”
                    老九说:“有点事。不介意的话,中午想请你吃个饭。”
                    方迪说:“中午不行了,已经约好了去一个同学家里聚会,是早就约好的。九哥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
                    老九说:“其实也不是请客,这事它七扭八拐的不好说清楚,就是找个说话的地方。”
                    方迪问:“很急吗?”
                    老九说:“算是吧。”
                    方迪说:“很急的话……我下午没课,你到中华总会找我吧,我在那儿排练节目。这不快到中秋节了嘛,总会要搞台晚会,有我个跳舞的节目。九哥,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啊?”
                    老九说:“这个……几句话还真是说不清楚。你排练到几点?”


                    IP属地:北京38楼2013-06-28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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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迪说:“说是到6点。”
                      老九想了想,说:“你排练节目,我也不好打扰。这样吧,我6点钟去找你,晚上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咱们再详谈。”
                      方迪说:“那好吧,如果提前排练结束了我就在总会门口等会儿。”
                      ……
                      2
                      中华总会是林林总总的华人社团里规模较大、规格较高的组织,汇集了商业、文化、艺术、宗教各个领域的优秀人才,也有一定的官方背景。总会每逢重大节日或重大政治事件都会组织一些活动,以此凝聚华人,表达华人的声音。
                      老九对中华总会人熟、地熟,将近6点的时候赶到总会大院,停好车,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来到小礼堂,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音乐声叫喊声响成一片,非常喧闹,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不同的节目各练各的,本来就不是很宽敞的礼堂被分割成了几个区块,原有的长条椅统统被归置到一个角落,参加排练的人除了艺术指导,绝大多数都是业余演员。纽约华人有个传统,凡是总会的公益活动,很多人都会自觉尽义务,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方迪在一个圆台子上独舞,圆台高度约40厘米,直径有一米多。录音机里播放的是一段节奏强劲的打击乐,两只落地音箱的低音喇叭突突地弹跳,仿佛要爆出来。方迪随着强劲的节奏忘我地舞蹈,一招一式都能让人感觉到是有点功底的身手,那舞跳得,像火一样激荡,像水一样柔美……艺术指导站在一边审视着,不时攥起拳头晃晃表示非常满意。
                      曲终,艺术指导拍拍手走近说:“好!很好!就这样定了。你回去再练练,爆发力再强一些。我再强调一遍,这节目是放在开场的,灯光、烟火一配合,上去就要把观众情绪调动起来,要那种迎面撞上去的感觉……好,今天就到这了。”
                      方迪拎上包和外衣,一边用纸巾擦汗一边走近老九,说:“九哥,你来啦。”
                      方迪刚走几步,那边艺术指导又喊道:“方迪,别忘了19号彩排,带上演出服。”
                      方迪回头答应道:“知道啦!”然后和老九一起往外走。
                      老九说:“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在这么小的台子上跳舞,搞不好就摔着了。”
                      方迪说:“这是跟人家演唱会学来的,模仿吧,主创说这节目调动观众情绪。台子其实也不算小,动作熟了掉不下去的。”
                      老九说:“好像这几年的中秋晚会你都参加了。”
                      方迪说:“可别说参加,就是给人家伴个舞,顶多叫参与了。”
                      老九笑笑说:“那这次算参加了。”
                      方迪也一笑说:“哪儿啊,这节目本来是请的名家,据说人家要价太高,除了酬金还要负责北京到纽约的往返机票和食宿,对外还要说是义演。主办方不干了,请不起呀,就找了几个业余的来试试,我比她们还有点舞蹈底子,就拿我充数了。”
                      出了中华总会大门,方迪问:“去哪儿?”
                      老九说:“我请客,你说。”
                      方迪说:“去台湾粥棚吧,就在我住的楼下不远,我喜欢那家的香菇粥。”
                      老九笑笑,说:“我知道,你们这种家庭的子女忌讳请客。也好,就台湾粥棚,你请九哥吃碗香菇粥可以吧?”
                      方迪也笑了,说:“当然可以。”
                      方迪去开车,可车却发动不着了。老九把车开到方迪的车前,下来看什么情况。方迪也从车里下来了,朝车头的侧面“咚咚”踹了几脚。
                      老九问:“发动不着吗?”
                      方迪说:“老毛病,踹两脚就好了。”方迪再一打火,车子果然就发动了。
                      老九说:“这样不能上路啊,再熄火了怎么办?”
                      方迪说:“凉车有时候这样,车一热就正常了。”
                      老九说:“还是应该去修一下。”
                      方迪说:“去修过,人家说这车不值得修了,修一下的钱还不如再买辆二手车呢。将就着开吧,实在不能跑就不要了。”
                      老九一路都担心方迪的车再熄火,但是还好,他们顺利驶到了那家台湾粥棚。


                      IP属地:北京39楼2013-06-28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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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粥棚在一条住宅楼较密集的小街上,店面不大,客人也不多。到了粥棚,方迪要了两碗香菇粥和两碟春卷,边吃边谈。老九费了好大劲才把为什么要查叶子农底细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方迪听完考虑了许久,轻轻摇摇头。
                        老九说:“这种事,没有特殊渠道是查不来的。我知道你不愿意沾这种招风的事,可这事真的关系重大。如果知根知底,不用她戴梦岩,我都能把运作资金拿出来。”
                        方迪说:“这几年不管寒假暑假都去九哥那儿打工,九哥一直挺照顾的,要说能给九哥办事,那是九哥看得起我。可这事真的不行,一旦有政治背景或涉及法律禁止的,我的麻烦就不止我个人了,而且你花了钱也一个字的资料都拿不到。”
                        老九说:“这个我懂。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查,如果你发现有问题就停止调查,调查费一分不退,你一个字的资料也不用给我。”
                        方迪说:“有没有问题你怎么知道?那样的话我可以任意黑了你的钱。”
                        老九说:“我相信你。”
                        方迪说:“你换个成本低的渠道吧,用我成本太高,因为我用别人的成本很高。那些人是什么人?没有人情是可以白用的,你选的就是一个高成本的渠道。”
                        老九说:“这些我都想过,我除了找你帮忙没别的渠道。”
                        方迪想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数:“一万,你考虑一下。”
                        老九说:“我明天就把钱给你送去。”
                        方迪说:“如果我发现有问题或者有不适合交给你的文件,我就停止了,只能把剩余的钱退给你。我是个穷学生,担不起人情,也付不起那么贵的电话费。”
                        老九歉意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IP属地:北京40楼2013-06-28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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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红停顿了一下,喝了口咖啡润嗓子,接着说:“家明刚来纽约时,住房是通过中介公司租的,房东就是布兰迪。当时布兰迪正在离婚,女方不要实物,只要钱,布兰迪就四处筹措离婚费,家明偶然知道了这事,觉得是个机会,当时家明的投资项目还没启动,手里也有闲钱,就给布兰迪送去了一笔钱,其实那笔钱布兰迪只用了4个月,很快就还了。后来家明买了房子,跟布兰迪没联系了,就想了个借点小钱的法子,布兰迪也不好拒绝。”
                          叶子农问:“你想说什么呢?”
                          林雪红说:“我想说,家明是要脸面的人,饿瘪了肚子也要挺着腰。我们不敢说自己高贵,可也不是低三下四求生的人。”
                          叶子农说:“你们高不高贵,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雪红说:“在柏林开会的时候,我想对您表示一下感谢,您说您不受这个。您不受这个,那您受什么呢?”
                          叶子农说:“要谢你谢他们,没有他们的帮助办不了这事。对于我,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不是你可以要求来的,也不是你可以谢来的,没什么可受的。”
                          林雪红问:“您为什么要帮我?”
                          叶子农说:“你该把‘我’字改成‘罗家’,是罗家。这个问题不是你现在该问的,是你来柏林之前就该想清楚的。”
                          林雪红说:“叶先生,其实我对您是不了解的,我说几句话您别生气。库格列夫是我让他来的,他一直给家明打下手,也希望有点事做。我打算让库格列夫留守布达佩斯,这样您可以随时来视察工作,库格列夫也完全能胜任这儿的工作。”
                          叶子农说:“苏联正在解体,匈牙利正在改变苏联模式,或者说正在摆脱苏联控制,这种时候不宜把俄罗斯人放到这里工作,出了安全问题你我都负不了责任。”
                          林雪红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这是个问题,我确实没考虑过。不过我还是想很不礼貌地问一句,您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我是女人,本能需要安全感,所以我想让库格列夫留守布达佩斯,这样便于您来视察工作。还有刚才,我觉得晚上去您房间不方便,所以把您约到这儿了。”
                          叶子农眼神里掠过一道惊愕,随即平息了,说:“这会儿我觉得自己很笨,不管我怎么回答都是对你不尊重。刚才是我疏忽了,我向你道歉。但我还是想说,人是有情绪的,有情绪说话就容易偏激,这会儿我就很想说句很偏激的话。”
                          林雪红问:“什么话?”
                          叶子农平静地说:“这世界,真他妈容不下一点美好的东西。”
                          林雪红的脸噌地一下就涨红了。
                          叶子农说:“诺尔库克是个权钱结构的腐败公司,至少这个不能让罗兄有底气认为自己是好东西。我就更不用说了,劣迹斑斑,从来就没是过好东西。”
                          说着,叶子农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说:“我跟罗兄交往不多,可那点东西真干净,这对我是收藏。”
                          说完叶子农就走了。
                          3
                          第二天上午,在中介公司和华人商会的陪同下,叶子农一行按约定前往厂房出租方的驻地办理承租合同,4辆轿车沿瓦茨路向北,穿过多瑙河之后再向北,在接近古罗马城址的一条东西走向的路上进入一家已经停业的食品厂。
                          厂主是一个50多岁的匈籍犹太人,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候了。
                          叶子农向厂主介绍了承租方的法人代表林雪红,然后大家就步行陪同林雪红再次看了一遍厂房。叶子农决定租下的这两幢厂房原是食品厂的一个生产车间、一个产品库房,两幢建筑都是坐北朝南,与旁边最近的其他车间相距50多米。库房的后面隔着围墙是3栋一字排开的3层宿舍楼……不难看出这曾是一家相当有规模的食品厂。据厂主介绍说,以前这里的工人大多是来自南斯拉夫和罗马尼亚的打工者,而且流动性很大。
                          叶子农指着一栋宿舍楼对林雪红说:“这栋宿舍和两个厂房是我们的,我们把这部分的隔墙推倒,把属于我们的场地用围墙圈起来,大门开在东侧,形成一个独立的厂区,这样便于管理,已经和厂主谈好了,都在合同里。宿舍楼有36个房间,每个房间上下铺能住6个工人,完全够用,留下一楼几个房间做伙房和办公室。”
                          林雪红也极认真地点点头说:“嗯,很好。”
                          这时候叶子农和林雪红是用中文交谈的,不需要翻译,但是女翻译徐红可能与林雪红比较熟悉,还是插了句嘴,说:“林姐,宿舍楼的房间当餐厅有点小了吧?”
                          林雪红说:“把东头的两间房打通了当伙房用,工人打了饭到自己房间吃去。”
                          华人商会的一位朋友也说:“刚创业没必要那么正规,其实工人更困难,不困难谁来这儿打工啊,以后生意好了可以逐步改善。”
                          看过了外部场地,大家又陪同林雪红到厂房里视察,厂房里废旧的机器还没拆走,上面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停产很久了。
                          厂主用英语对林雪红说:“签过合同以后,我们会按合同在10天之内清空厂房。”
                          林雪红也用英语回答:“好的。”
                          ……
                          视察厂房之后回到办公室,林雪红作为承租方法人代表的身份没有对叶子农的选址提出异议,于是双方正式签署厂房租赁合同,合同文本是厂主准备的,一式三份,因为中介公司也要持有一份,中介公司是要凭借这个向承租方收取服务费的。叶子农把合同文本又详细看了一遍,没有问题,双方就开始签字。
                          林雪红把纽约裕香阁公司的印章盖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从包里拿一万美元定金交给厂主,厂主也把厂房的设计图和地下管线图等资料交给林雪红。合同规定,厂房年租金为两万美元,自机器投产后开始起算,租期15年,租金按每年1.5%的比例递增。定金一万美元,如6个月内厂房不能投入使用,合同自行失效,定金一万美元归出租方所有,承租方无权索回。签完字,厂主和林雪红两人只是握了握手,没有香槟酒,也没有掌声。
                          华人商会的那位朋友笑着说:“林总,这也太简单了吧?”
                          林雪红也笑着回答:“哪里,晚上请大家吃饭,以后还仰仗各位多照应呢。”
                          叶子农对莫尔说:“从现在起,这些建筑的使用权就归我们了,你可以工作了。”
                          莫尔说:“明白,我只有两天的时间。”
                          叶子农又习惯地把衣袖推上去,点上一支烟。布达佩斯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现在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在想红川……


                          IP属地:北京44楼2013-06-2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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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楼2013-06-30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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