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辞黄门邓飞渡淮水,乘青舟孙立会英雄
话说那邓飞醒来发狂,众人恐他受伤急忙将其按住。邓飞口里却喊:“瞎了眼的狗官脏吏!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的祖坟刨遍、家人宰光、食你的肉、喝你的血!你便是如今捉了老子,杀了老子,老子也变成厉鬼,日日折磨你,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马麟将其左肩臂死死锁住,牙缝里蹦出来:“昏了这么多天,力气还这么大。”杨林在后面抱着腰,对郎中喊:“快找东西来把他救醒!”郎中忙去翻找安魂香。邓飞听得“救”这一字,却哀嚎一声,带着哭腔道:“却救他一救!此事全在我身上,与别人毫无关联!杀得刮得,却不干他人事!”郎中找到安魂香,熏起捧将过来,却因邓飞两腿向前死命踢蹬,不得靠近。杨林便松手过去拿,,谁知邓飞刚刚腰腿得闲,便踢了一个扭身鞭腿,腿风将桌上的油灯呼地熄灭。此时屋里别无灯火,窗外又连日阴雨,便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杨林闻得身后有血腥味,心道邓飞踢了那么久,伤口怕是又裂了,这几日内好不了就麻烦了。
杨林摸到郎中面前,捧过熏香,躲着邓飞的腿捧到鼻下,不久邓飞便浑身脱力瘫在地上。杨林道:“邓飞,还认得杨林吗?”邓飞嘶着嗓道:“杨林?。。。哦,杨林哥哥也在。地府可真黑,小弟都看不见哥哥了。”欧鹏接话道:“邓飞兄弟,你并非身在地狱,这里端的是人间,兄弟便安心吧。”邓飞寻思一晌才道:“那便是我瞎了,成了一废人?”杨林听得邓飞说这些话,心中万分难过,强压住眼泪,道“现在是夜晚,你眼上又敷药贴,因此看不见。兄弟不要疑虑,安心养伤便是。”点了灯,众人把邓飞扶上床榻,欧鹏马麟道日夜深了,便起身告辞。杨林瞥见欧鹏手背到虎口一排血牙印,想到刚刚闻到的血腥味,心中过意不去,道:“却麻烦你了,扰得你们受伤受累。”欧鹏挥挥臂道:“哎,休这样说。都是兄弟,不说两家话。”二人并郎中便辞去,杨林自去照料邓飞不提。
却说数日匆匆便过,杨林肩臂上的伤大好了,邓飞面色也日渐转好,渐渐下地行走无碍,眼睛虽无明显好转,但也看得清东西,不用日日上药了。此一日延绵旬日的秋雨将停,杨林寻思黄门山非久留之处,便道去到贯山蟒那里致谢并请辞。主意打定,刚出了房门,离了庭院,向聚义厅走时,迎面却遇到欧鹏,两相问候了,杨林问及欧鹏手伤,欧鹏道:“无妨,只是破了点皮。兄弟连日少出门,都不曾看这黄门山景象。今日我也得闲,便与兄弟游山如何?”杨林道:“兄长盛情,小弟心领了。只是因前几日下雨,小弟出门不便,一直未曾答谢山上众头领,已是无礼。今日雨停风定,天气大好,这便要去拜见头领。”欧鹏笑道:“今日不巧,大哥今早不在厅中。兄弟要去,还得等到下午才成。不知邓飞兄弟可好些了?”杨林道:“邓飞已然行动无碍,下午我便带邓飞来见过诸位头领。既是今早不巧,我这便回房。”欧鹏点头道:“若兄弟今日无心游山,我改日再来陪兄弟。”
杨林归得房来,邓飞见了,口叫里道:“杨林大哥怕伤口不好,整天让小弟呆在屋里,这小弟都依了,只是整日不动,筋骨怕是要锈得拎不起枪了。日日圈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杨林心里正纳闷,没好气道:“你却不见我刚出去,现在也得回来?”将邓飞堵了个讷口无言。杨林踱了几回,伸手推开窗子,朝阳窥将进来,天上一碧如洗。杨林看了一番,回头道:“兄弟休气闷,下午你我同去见这山里的大王,却看我的行动,少说话便可。”邓飞道:“听这话的意思,兄长有离开的打算?”杨林关上窗道:“是我没有留下来的打算。”杨林教邓飞拾掇了,待到太阳偏西,便有人来请两人。
两人到得厅前,依然三把交椅,头领坐在堂前。只见吕庆手里捏着一封信,对两边道:“狗官差竟敢写信向我们山寨要人,我不去搅扰他们州府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这厮好大的胆子!”蒋敬道:“大哥便回信道‘山寨查无此人’便可,现还是不要和官府闹翻脸的好。”这时喽啰通报了,吕庆收起信,连忙让两人进来。两人剪拂了,吕庆给两人看座。杨林道:“我们本是犯罪该死的人,这几日不仅多有打搅,白白折废山寨的钱粮,还累得山寨不好了,心里羞愧难当。”吕庆呵呵大笑,道:“好汉休这样说,我吕庆是个爱结交英雄的人,好汉对抗官府,英雄了得,便是我吕庆的兄弟,不用见外。”杨林道:“虽然如此,我在这山寨里只怕是害了山寨。现今我若离了山寨,山寨与官府间就不用相互征讨,白白伤了寨中兄弟的性命了。”吕庆手捋胡子,一时间不知可否。蒋敬却问:“兄弟离了山寨,却要去哪里?可要投奔何处?”杨林道:“为今之计我只得北上,小弟家乡在北方,对北地却是很熟捻。”吕庆点了点头。欧鹏道:“邓飞兄弟尚未痊愈,长途跋涉只怕是伤身,兼如今海捕文书已发到各州各县,路上出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杨林看向邓飞,邓飞道:“兄长不必替我等担心,小弟伤势早已无碍,至于官兵缉捕,我和杨林哥哥微做打扮,拣小路走,便能躲过许多官兵盘查。”杨林也道:“凭我兄弟二人的武艺,寻常兵甲也难奈我何。况且小弟行事一向谨慎,逢艰难处也会化险为夷。兄长心意小弟感激不尽。”欧鹏道:“既然兄弟主意已定,我也难再挽留。大哥,这就让人准备下山物什,明日送二位兄弟下山,如何?”吕庆一摆手,道:“那就由贤弟安排吧。”欧鹏领命,便带二人下去了。
欧鹏将二人带到库房,把先前收缴的武器还给二人,又教选了兵器。跨了刀,腰间插了匕首,两人又各自挑选了趁手的枪。着人备了行路的衣裳包裹,便教回房歇息,第二天一早,吕庆叫人捧了盘缠给二人,杨林忙推辞,吕庆定教收下,杨林道:“用不了这么许多,三分足矣。”头领送至寨门,二人谢过而各位头领,马麟领二人北向下山,欧鹏差一队喽罗走西路狸儿陷,北山虽无西山之险,但侵晓走来,日光渗漏,风摇树影,却将这斧劈刀削的高崖深壑尽送入人眼。只见:
岩壁隐天,石堑通冥;横柯倒挂,峦嶂参差。泼墨崖影勒银边,豹斑石面镶嫰玉。羊肠小道,吓破几何路人胆;虎胆狂豺,断送多少行客命。日影昭昭,林霭深深;涧流迅疾破碧水,山势崔巍出黄门。
三人边走边闲话,便也不觉得累。眼看着日将正午,转过这一个弯,便见前方一片坦途,相去官道不远了。马麟对二人道:“穿过官道向东去,有一条小径,向来无人盘查。顺道向东北便可到渡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便只能送到这里。兄长尽快上路,早奔前程,小弟祝哥哥一路风顺,逢凶化吉。”杨林邓飞皆道:“兄弟亦须保重,我等感念兄弟情义,永志不忘。”二人出了山踏上行程。马麟也自回山寨。二人路上行着,听得身后幽谷传来笛声。那笛声如何?
秋山楚云惊梦,苦桐细柳断肠。转入悲风催叶落,咽泉逐客流长。
樵人贪听忘斧,行客惧闻彷徨。归心始知别乡久,西望千山万嶂。
二人回头望去,并不见人。听了一会,只闻笛声渐远,不久便听不见了。自此二人上路,只捡小路便走,路上并不在客栈停歇,因此躲过了许多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