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REE】
进到审问厅的时候西维亚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针织衫,黑色长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蓝色的眼睛映出她惊讶的表情。
“你好,西维亚。我们昨天就见过了,不是吗?”他朝着西维亚笑着,随手指了指搭在椅子上的白色长袍,“我不喜欢穿上那个,让我们把气氛调节得尽量轻松一些。我叫——”
“艾略特。心理疾病及心理犯罪专业咨询医师。”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但还是很镇定。
“很好,看来你都了解了。让我们开始吧?”他推了推眼镜,耸了下肩膀。
“你要问什么?”
“不要那么紧张,亲爱的。让我们一起回想一下,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傻事?”艾略特的眼睛带着极强的催眠性。
“我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她一字一顿地反驳着,双手在体旁收紧,光靠指甲应该什么都做不到吧。
“你最后烧了一所房子,还记得吗?那所房子和你有什么渊源呢?”艾略特的手指指尖轻轻碰在一起,歪着头很有兴趣地看着她。神情和这姿势都像极了凯纳。
“别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艾略特先生,”她笑了一声,“我不是疯子。我很清楚我都做了些什么,不过很遗憾,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知道他们想让你套出什么。”
“西维亚,”他皱了下眉头,“是你太过于紧张了,我可没打算逼问你什么,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们就慢慢来,现在,你想要去哪里吗?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西维亚犹豫了。她面前这个男人,安安静静的样子,好像除了笑他也不会做出其他的表情了。如果不和他的职业联想到一起,他确实是一个很棒的朋友。只是这张脸,和凯纳实在是太像了。她不由得想起那个人。
“你就是西维亚?你好,我是凯纳。你准备在那里坐到什么时候?”穿着黑色薄毛衣的凯纳仔细地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我感到很遗憾,去世的是你的母亲?”
“滚开。”她依然是这样冷冰冰的态度。凯纳摆了摆手。
“对于陌生人的事情我很少管,但你是我的邻居。天就要黑了,你介意我请你喝杯东西吗?”
“……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很荣幸得到你的评价。”凯纳把她从高处接下来,笑了一下。
……
“怎么了?西维亚小姐?”
“没什么,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她回过神来,带着点尴尬。
“让我们暂且抛开这个问题。去你昨天去过的地方走走吧,今天天气不错。”艾略特的眼神依然带着笑意,他看了看天,然后望向窗外更远的地方。一只鸟正飞过,箭响,鸟落,压弯十根草。
“干得很彻底啊,西维亚。基本什么都不剩了。”
西维亚抬头看了看昨天一把火烧掉的屋子。大部分白色的建筑的表面都已经被熏得焦黑,残破的屋椽下还滴淌着灭火留下的水珠,混合成浓黑的焦油从屋顶滴落到坑坑洼洼的积水处,却倒映出一片蓝天。她颤抖着蹲下来,把膝盖跪在一片润湿的泥土里,感受着秋日早晨的温度。带着凉意,却还有夏季的湿热,水珠把它们搅拌均匀通由皮肤传达,只是在这样的秋意之下,这所房子已经像周围的树木一样干枯萎缩在一片寂静下了。
“你为什么要烧掉这所房子?”艾略特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西维亚猛地从地上起来,一个趔阻。
“不要想从我嘴里套东西出来,艾略特,先生。”她加重了尾音的“先生”二字。
“不,亲爱的。要知道一件事物往往和她心中的创伤有关——”
“我没有受到创伤!”西维亚激动起来,她的指甲划过艾略特的脸颊,被猛然抓住手腕。那双蓝得澄净的眼睛盯着她灰绿色的眸子:“是吗,那就是我多虑了。还请你不要降低你对我的‘故人’映像啊。”
凯纳吗?现在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凯纳和艾略特的不同在于性格。
“请你离我远一点,西维亚小姐。我现在可是个亡命之徒。”凯纳靠在桌边喝酒,肌肉紧实的胳膊上捆着带血迹的纱布。他笑得很迷人,伸手取一点血朝着西维亚邀约:“但是看起来你不并怕我。”
西维亚拉住递过来的手,把溅上的一点血放到嘴里去尝,柔软冰凉的血腥味。“你会被处死吗?”
“那就要看我有没有能耐逃出去了。如果我成功了,我们就一起走,好吗?”
“暗部的组织没有那么好离开。”
“亲爱的,你要相信我。”凯纳把她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胳膊上,她能借此感觉到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一下。两下。沉稳而有力。
可是他已经离开了。
“……别死。”
“抱歉……不过你可以先逃吗……该死的,你留在这里很容易给别人造成困扰啊。”凯纳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然后颓然地落下来。
“前面的人,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已经抓到现行证据,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再说一遍,前面的人……”
他们到底是不像的,除了两张神色相似的脸。
“你就是个安于现状的懦夫,安静地躲在庇护之下就好了。你这个被圈养的家畜。”她对着他耳语。
艾略特只是理了理他的针织衫边卷曲的一角。
“你能认识清楚这一点就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我在这附近有幢小宅,我想知道,我是否有资格邀请你前去坐坐?”他还是带着那样安静的笑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当然,我相信你也没有别的选择。”毫不意外地,西维亚从他温和的语气里听出一点强硬的味道。
她看了看眼前这座被她亲手烧掉的房子,一只手捏了捏身上并不太合身的病号服,笑着迎进艾略特的怀抱。
“我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