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光的，我看到眼前在美丽的灯光下唐铭双眉紧锁，满脸担忧的神色。我鼻梁一酸。
还是有光的。
我们来到了平时上放学都会路过的排挡街，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冬天寒冷的天气丝毫不能阻止这里的热闹，晚上七八点在露天的摊子上依然有很多人举杯欢饮！
霓虹灯在我们头顶和身后闪烁，欢笑喧闹的嘈杂萦绕在我们周围。老子一杯一杯接着往喉咙里灌酒，嫌不过瘾干脆抱着啤酒瓶对瓶吹。
“来！唐、唐铭！”我口齿不清举着瓶子在空中虚晃两下：“干！”
“妈的……不就是个娘们！”我有些醉，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脑子涨的像是要裂开。还试图仰着脖子继续喝。
那架势不是要把自己淹死在酒里面就是想把自己给撑死。在我周围零零散散聚积了一大堆的墨绿色酒瓶。桌上的菜倒是一点没动。
那啥话说的好么！情场失利酒场得意啊啊啊啊呸这话谁说的！灯光绚烂人声鼎沸趴在桌子上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能听见声音却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光线全部淡化晕成一片一片的马赛克。
唐铭终于看不下去，他从刚才到现在没喝一口。嘿嘿嘿好学生么，还不知道和没喝过，更别提我这样的对瓶吹。他有试图劝过我

唐铭终于看不下去，他从刚才到现在没喝一口。嘿嘿嘿好学生么，还不知道和没喝过，更别提我这样的对瓶吹。他有试图劝过我管个屁啊。看不下去……老子知道他看不下去！但是老子彻底失恋了喝口酒都不让我喝？！
酒精是好物啊……我傻笑。
唐铭劈手夺下我手里的酒瓶，咕嘟咕嘟就着瓶儿把剩下的小半瓶酒喝个干净。我愣着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想去抢瓶子。
眼前似乎有重影，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靠……你喝个鬼啊……”念念叨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伤患喝个屁的酒啊……妈的！”
唐铭咳嗽两声，不知道是不是给呛着了。他把酒瓶放下，声音飘渺的像是从天边传来：“少喝点吧。哥，上次我说给你讲个故事……还记得么？”
我耷拉着脑袋，没有吭声。

“大概是2009年吧，一位男生转学到市实验小学的六年级一班。他有着得天独厚的家庭条件，也是家中的独子。从小就泡在蜜罐里，叛逆乖张。
“班上的同学基本都躲着他，由于性格恶劣。在班上至多有几个爱好一起捉弄人的朋友。
“在他们学校四年级有一位女生，文文静静，性格内向。某一天男生和朋友起了好玩的心思，偶然把女生堵在巷子里。
“六年级的孩子也并不大，知道一点大人的事情就笨拙着模仿。四年级的时候小姑娘并没有发育，大概是哭着喊着想要跑掉，态度及其强硬。后来应该是那个男生看不下去，于是招呼他们换了一种玩法。”唐铭微微皱眉。
“不清楚过程怎么样，但结果是女生额角留了道疤。那种事情是没有继续下去。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晃晃脑袋，想让自己听的清楚一点。

唐铭顿了顿：“所以说了，哥你放手未必不好……”他轻咳一声“那个女生，是蔡佳洁。”
……
轰隆隆……好像有雷劈下。
我猛得从凳子上跳起，撞歪了旁边的桌子，酒一下清醒的大半，张张口，却只说出了“艹！”
“那……那之前你打群架也是！？”也是那喜欢那姑娘的人干的？喝了很多酒声音依然干涩，震惊到难以说出完整的句子。
如果这样目标应该是我啊！但是稍一思量也就明白。没错了我之前也遭受不少袭击，不乏伤重的却总会在撑不住的时候来援兵，对方意识到唐铭和我是一起的，想要打击必须两个同时彻底的打垮。
但是他没想到唐铭能短时间在学校发展出这么一股势力，先前除了围剿的目的以外也有试试我们实力的意思。这样一来更大的威胁还在后面。
这么说的话……唐铭从一开始……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我才出来混的。为我争夺那么一线机会，为了我涉世，为了我受伤。
“你找死啊！”被我撞歪的那扇桌子上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怒吼，我看着唐铭无意识的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似乎看见唐铭瞬间惊愕的表情，背后阵风袭来，我被他使劲一拽躲过不知为何的东西。
回头就看见之前那怒吼的大汉竟然再次劈掌为刀，带起寒冷的劲风。我矮身躲过。眼角余光环顾四周。空落落正在

回头就看见之前那怒吼的大汉竟然再次劈掌为刀，带起寒冷的劲风。我矮身躲过。眼角余光环顾四周。空空落落，原来在在吃饭的人仅剩几桌，飞速撤离。
倒是仍然有人拿着筷子，气定神闲，看那架势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该死！
唐铭闪到我身边，从袖管飞出两根银针，想封住这大汉的穴位，被他扭身躲过。同时他桌上的其他人也站了起来，隐隐有形成包围之势。
打群架？
不动神色的又飞出一把银针。眼前大汉的动作瞬间凝固，我在空隙之间隐约听见唐铭轻笑：“说什么对不起呢……我也是七剑啊。”
我也是七剑……这句话什么意思？
没空继续思考，就发现除了这一桌隐约形成的包围后面还有更多的人！
几十人！甚至几百！
艹！
妈的我已经没兴趣去埋怨喜欢蔡佳洁的汉子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老子不就抱了一下姑娘你就想让我们死？是有多大势力才能消尸灭迹毫无压力？
这是要栽？
无奈的发现自己和他们斗实在是太嫩。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已经习惯直来直去的解决问题。就算培养的那种特殊的第六感也没法猜到有人暗地里策划怎样把我们团灭。
就是……太对不起唐铭了啊。
冬季的冷风从人群中呼啸而过。微寒的天气使人愉悦。
看了古代那么对以一敌百万夫莫开的戏剧这是要自己上了么？
出乎意料的，我竟然兴奋大过于恐惧。

shit这样下去会疯的吧麻麻你不要来捣乱啊…

我抄起摆在还摆在堆在桌上桌旁的空啤酒瓶，使劲往旁边一个试图攻击的大汉头上，狠命一挥。他意欲躲闪，却被先前唐铭封住穴道的汉子挡住去路，一个判断不好就结结实实的中了我这一招。
砰的一声。瓶碎头破，玻璃碴哗啦啦掉了一地，他头上什么深色的液体也跟着哗啦啦模糊了一脸。
手里的空啤酒瓶就只剩下瓶颈这一块，锋利的断口让我觉得它并不是没有用。
所以手一抖，有着锋利断口的瓶颈就‘不小心’扎进的这人的颈大动脉。瞬间颈动脉爆出的压强足足能将血液喷到几米高。
看着架势就知道是朝着我的命来的，既然目的这么明确，我也就没必要留后手。反正孤立无援迟早要挂，警察来了也不指望能阻止这样的黑势力打群架，时不时‘一不小心’杀了人，道上也都会处理的干干净净。
既然无此，痛快来战！
伸手又是一个啤酒瓶凌空砸过去，居然发现这种东西用起来意外的顺手。墨绿色的玻璃片再次在一个试图偷袭唐铭的人头上破开，略有小伤死不了人，但倒是起了很好的警示作用。
猜的没错，这些成年人只是稍稍懂一点所谓的武功内力，连入门都没有。却有一种长期累积的血腥味，是道上混的特有气息。只是被我一开始不要命的出手给吓住，等他们反映过来我们可能会落了下风。
必须尽快解决这些人。环顾四周，似乎大部分都是少年人的模样，与这些人比起来少了狠辣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与唐铭之前描述的喜欢蔡佳洁的汉子对应起来。
手里拿上一个还没开瓶啤酒，手感略沉。再次的双手握住瓶颈，重头向外，使了十成十的力气砸向另一个人的后脑勺。
啤酒爆开的沫子漂亮极了！混合着少量迸溅的血花。如果不是时间紧促，我甚至都想吹个口哨表达欢欣。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汉子却晃了两下就倒了下去。
我略诧异，仗着比成年人轻盈的体格和身法闪开又一波的攻击。终于在把锋利的瓶口扎入另一人的小腹时想通，原来先前那汉子的后脑勺受过伤，才如此不堪一击。
我爸说过我天生就是打架的料，出血越多我越兴奋。这样想起来还真是一点没错。
对方的攻击渐渐刁钻狠厉，我忽然就有点想认识认识那个老大。这占有欲变态是变态了点，但是是个人才，不会差了。
可惜再怎么耗下去我都会死，甚至不知道他们老大会不会出场。不过在彻底翘掉之前能打这么一场畅快淋漓的架，也算值了。唯一的遗憾就是牵连了唐铭。
曾经有人对我打架用了个成语来评价，血肉横飞。但我总觉得打架就是打架，哪来这么多废话，非要说的话就只有两个字：痛快！
胳膊上也挂了彩，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有用长虹心法弄一些辅助技能。要说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明明内力已经鸡肋到只有这种作用，为什么一些人还是如临大敌。
像上次唐铭受伤那种虹光漫天的炫目牛逼，我是不敢再用了，不过死的更快而已。

我目光一凌，竟然在少年模样的人群里看见了鸡窝头。忽然间就想起这家伙后来一反常态的嚣张态度，似乎明白了什么。
刹那的分神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被身后的一闷棍扫倒在地，瞬间落在下风。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前一秒你斗志昂扬，下一秒你就可以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被人踩在头上也懒得反抗，你太累了。不是那种饿狠了没有力气，而是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的疲惫。你活了十六年了，喜欢的姑娘一次又一次拒绝你，到最后你才知道看中的娘们早已经是别人的猎物。你现在因为她而拼命，但是姑娘却不知道在哪里开着空调用迷人的声音背着政治教条。可以和你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直都在瞒着你，偏偏你最后发怒却毫无理由，原因是因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生气自己保护不了别人却显得毫无理由，这他妈的都是什么！
也许你累了，也许你该休息了。

可是……
“哥！”
又是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尖锐的划过我的耳膜。迷离的视线像是只有那么一瞬正确的对焦。
从对着我拳脚相加的人缝里能看到唐铭踉跄的身影向这边走来，他背后映射出的灯光有那么些刺目，又恰到好处的在我视网膜上映射下一个黑色的轮廓。
光线太耀眼了，耀眼的唐铭衣上的血迹尽数不见，耀眼到看不清他踉跄的身体。就像时隔九年第一次见面那样，略带紧张和不安，上扬的声线喊出一身哥。
我右手缓缓握成拳，又缓缓松开。果然还是有什么……不甘心啊……
我嘿嘿笑出声，看着自己的右手。我亲爱的……弟弟啊……

谁说过，留着命，就是为了在某个时候把他豁出去。
反正自认为我是活不了啦，总得让唐铭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又有了力气是不是？
我勉强站起，再次朝着一个人扑了过去。没有啤酒瓶就用板凳，没有板凳就赤手空拳，四肢不能用了就用牙！只要你还能动！
就在我准备最后一搏的时候，对方却逐渐安静下来。人群让开一条道，只想我和唐铭的所在。唐铭状态极差，一条手臂看起来毫无知觉，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身上没有一处不被黑褐色的血液覆盖。
他咬牙，死死的盯住前面。
从被让出的通道里渐渐出现人影，距离有点远，我有些头昏。
再次摇摇脑袋看那个越来越大的人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问唐铭“是他？”
唐铭脸色苍白的点头。
丁欷。还有旁边狗腿跟着的鸡窝头。被簇拥着走来。
我忽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例如第一次在KTV认识丁欷时他眼里不符合寻常的凌厉让我对他年龄误判，举止温文尔雅确实像个世家子弟。唐铭被袭击的时候约他们出来的人，还有第一次见到鸡窝头他说的“我们老大的女人”。
太多太多了。追了蔡佳洁五年的人。
然而真正让气氛压抑的并不仅仅是丁欷的出现，还有他手中我逐渐能看清楚的——双管猎枪。

熟悉的人带着双管猎枪而来，而在之前我甚至还想结识一下这个人才。呵，好大的耳光。
上一次见面还在与众欢歌，下一次就是在深夜持枪相对。
寂静的，没有人说话。唯有冬风连绵。
但是在我们身后忽然又起了骚动，我的脑容量已经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却听见旁边的唐铭轻轻舒了一口气。
我们的人？我们哪里有人？
好像听见林悠的声音。
总是这样，在真相大白以后才忽然明白之前的伏笔，一一闪现，却没法提前知晓。比如这次在我把第一个啤酒瓶砸开的时候，似而看见唐铭一闪而过的手机。
而我当时以为我看花了。也不会多想。
所以我有轻声问他。他也从善如流的解释，他早就猜到还会有一波相当大的袭击，今晚也是个绝好的机会。早就打了招呼全军待命，然而赶来的速度还是比想象中慢得多。
我该说什么。
人群渐渐分成两边，林悠带来了很多学生，但是仍然比不上丁欷那边。即使三中的混混不比一中，民风虽然彪悍，也拼不过人数。这边唐铭、林悠、我，站在这边队伍的前端。寒风凛冽。
稍微有了喘息的余地，我却没有任何放松。高度紧张下被压制的剧痛现在也发作起来。我还一直盯着丁欷手上的双管猎枪。

枪在国内虽然是禁止持有的，但是在黑市弄一把这样的枪并不难。而在冷兵器的时代，有火器出现，无疑是致命的关键。
我看见他缓缓举起了枪。
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
然而丁欷清朗的声音盖过一切：
“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作风。”该死的居然还是带有那种贵族气质的语调。
“应该也都知道是谁在哪方面惹了我。”妈你个逼的我今天之前都不知道好吧！
“鸿逗，你大概能了解现在的形式。”他指的是我们这一边的人数比不上他。老实说我觉得几百人在街道上对峙都已经老帅气了。
“如果你走出来。他们就会没事。”双管猎枪的有很多现在流行枪支都已经没有的弊病，我不知道是今天那个拥抱刺激了他或者怎样，竟然只匆匆弄了这样差劲的枪。当然也应该有人喜欢，不多我想远距离打准心脏或者脑门应该对丁欷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但是不论怎样。我沉默着走了出去。
今天被包围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活着的打算。
我厌恶黑道的理由有至关重要的一点，总是会牵连无辜。如果我的站出能减少这种伤亡。我还是愿意。
虽然唐铭总是瞒着我，但也无可否认，他一直是我的小兔崽子。
我希望他安然无事。我希望林悠能很好的安慰他。
我希望……
夜太黑，看不清丁欷的表情。直觉他在笑。
他摆出射击的动作，手指按到扳机上。
唐铭在身后焦急的喊。我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我似乎看见丁欷勾着那抹温文尔雅的笑，轻轻扣下扳机。
我似乎听见劲风忽起，我似乎听见枪响。我似乎看见血花炸开。
在那时我慢慢瞪大眼睛，丧失的全部的思考能力，脑袋一片空白。
……
唐铭颤抖着在我身前跪倒，我看见他怀里抱着胸口有血雾炸开的林悠。
丁欷似乎也没能想到这样的变故，我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那边的大部队忽然回撤。
我只听见唐铭嘶声力竭。
我也跪倒。
在绝对的悲愤和伤感中一切语言都是无力的，并不像想象中的会多么撕心裂肺。只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是空白。
林悠嘴角挂着笑，她轻轻说：“傻瓜……”
她说：“青光家的轻功……怎么能输。”
轻而坚定，带着睥睨的傲气，一如当初。
救护车刺耳的声音终于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唐铭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放开林悠。医护人员稍作检查，却残忍的轻轻轻轻摇头。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理清，那一刻是唐铭想帮我挡枪。林悠却以更快的速度挡在我们身前。心脏中弹，不治身亡。
但是我却很轻易的知道，我仍然没能保护他们。
轻轻的飘起，重重的砸在我的心头。

三个月前和喜欢的姑娘用信件聊得火热。无时不刻幻想着有些许追到的把握。
两个月前在医院里和唐铭磨合。气恼他在自己学校拉帮结派。
一个月前发生震惊全市的黑势力恶性斗殴事件，一名女学生不幸无辜殒命，有关部门表示一定会严肃处理。
三个星期前林悠的葬礼如期举行，大雨倾盆。陆续有热心市民自发赶来哀悼。
两个星期前唐铭只留下一封信，大意是无法继续呆在这边，被唐父接去天津，正在办理后续转学手续。
一个星期前丁欷开庭审理，判决四年，立即执行。
现在我失魂落魄，在那条街上来回徘徊。从破晓到黄昏，一直是一个人。夕阳依旧。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在后来又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事情。
例如丁欷疯狂，却从来不犯傻。他知道林悠是副市长的女儿，才会在那天紧急撤退。还顺带拨打了120.

他的家族全权处理这件事情，并且劝他去外国暂避。被拒绝。理由他不会离开蔡佳洁在的城市。
例如按照丁欷家族的势力，本来可以一手遮天。但是副市长借着手里的权利，扩散民众舆论。迫于压力，最终结果是判刑四年。
例如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唐铭已经被副市长，也就是林悠的父亲逼得寸步难行。
例如一开始唐铭和林悠交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看上林悠的能力和她的势力。
例如在那天晚上，唐铭抱着我，哭的像个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