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间有“如果”这种事,会不会有一种幸福是在突利那里。==
我说过,每个公主都期待着自己的王子,他潇洒俊朗、他心地善良、他武功盖世、他气贯山河⋯⋯当然了,他还应该死心塌地而不只是一往情深,他还应该心无旁骛而不只是朝思暮想,他应该像杨过那样,从此眼里再看不见另外一个人。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看到后面很是心酸,希望这剧到他登基戛然而止,这样还留给我们一个想象的空间,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想象当英雄赢得天下,吉儿还是他唯一宠爱疼惜的出云,当岁月催人老去,吉儿才是他唯一相伴的爱人,当天命不假余年,他能再告诉他美丽的公主,你是我此生唯一挚爱。我小时候只读出哀伤,这次看,我了了,她真的是他宠爱疼惜的出云,是他倾心相伴的爱人,是他此生挚爱,只是,真的不是唯一。我记得,有一次,我4岁的小表弟睡觉前求我讲故事,我讲的是海的女儿,故事讲完了,那个臭小子满面愁容地说他并不喜欢这个故事,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哀伤。我估计当时我是捧腹大笑的,因为哀伤这两个字从一个黄口小儿的嘴巴里说出来。但是,以后我每次真的体会到哀伤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个回忆里的片段。当童话像泡沫一样随风逸散,哀伤的是你知道这居然更接近现实。美人迟暮对镜自叹,感怀年少情痴狂,那些甜蜜的抚慰与温暖的拥抱那么深情,但为什么伊人容颜会老,为什么爱人会酣卧他人床。当他醉里胡言乱语最爱别人的时候,她是不是有一种幻灭的感觉,其实,在顾影自怜的那些日子里,从那个忧伤的眼神中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一生。这个剧中,没有人得到绝对的垂青,贤德如长孙,能赢得世人敬,但赢不到痴迷,淋漓如那燕,终争得到怜爱但争不到倾心,盖世英雄如世民,抚的平四海,但面对流年无情,抚不平渴望青春年华好的内心。因为它希望接近历史,因为它拍尽了人生,既然接近历史,就难免撕落童话的伪装,既然拍尽人生,就难免碰触人生最大的悲凉。如果当年有像今天这样的娱乐环境和网络条件,我必定是个花痴粉,当然是粉那个飒爽英姿的少年英雄。但我又忍不住去想象,如果这世间有“如果”这种事,会不会有一种幸福是在突利那里。汾阳宫里痴望美人,一份憨态可爱,迎亲路上揽美人入怀,一份霸气凸显,兄长面前,“一句话,带走”,举指忿言,“我打心眼里喜欢她”,一份豪爽大气,护送公主赴江都,他关怀备至,被心爱的人问起,你可有心上人,他黯然神伤。如果公主知道,有一天,她心痛如绞抱起她孩子的时候,只能做第二个长孙,那么她是否还会选择像当初逃离父亲时候地那么一无反顾呢?但是最后,爱人病榻前,她分明说的是无怨无悔,她说她没有任何的遗憾。但是即便是这样,其实我希望她的自称是“吉儿”,而不是“臣妾”。我非常努力地想象。如果她当初并不能预卜未来,那么握箭思慕风姿少年郎的公主,当她换握风车在手,念兹盼兹的他也在向自己表露着衷肠,每个经历过初恋忐忑的人都会牢牢地记住那种花在心底绽放的悸动。但就算她能先知未来之事,那又怎样。如果在突利那里的,是一生的疼爱,一生唯一的疼爱与呵护,那真的会是一种幸福的路。这个幸福的可能曾经在公主的人生中数次地闪现,公主的人生也许路过过几个岔路,在和亲的路上甚至在江都的途中。也许那条路是一种更好的选择,我真的非常认真地去想象过,但是我最终相信了,所谓选择,其实是有此有彼,非此即彼,总之是有彼此的,但其实在公主的人生里,她也许感叹过路有荆棘、人生有不完美,但这却是一个骄傲的、率性的、睿智的公主唯一一条人生,是她踏在脚下的唯一,也是握在手里、存在心里、掠过脑际的此生的唯一。如果两种人生存成画卷铺陈在她的眼前,我相信她会轻舞衣袖,悠然地选择她和她的世民、恪儿。因为什么?一个骄傲的公主会倾听她的信仰而选择爱,一个率性的公主会跟随她的内心而选择爱,只有一个睿智的公主会去权衡,但睿智只是岁月赠给吉儿的锦囊,锦囊中那颗琉璃,包裹着的是天下所有女人关于爱情最最美好的想象,而这种想象在几乎在她的人生中实现。她有少年轻狂的公子第一次回眸时送来的痴情相望,她有寝宫里,那个心有忿忿的思慕人倔强地伪装,不肯承认冒死夜探汾阳宫的真相,她有家国命运里抚慰心灵的风车定情,她有别苑里初拥恋人的浓情蜜意,她有金戈铁马间英雄将领的望月寄思,她有稳重的夫君因为自己对那温柔贤惠的妻子的怒颜相向,她有此生至爱的承诺,有明枪暗箭中相互的支撑与慰藉,有茶淡尤甘的相濡以沫,有伴他走尽人生的荣幸与残忍。其实,她没有的,真的只有那个唯一。别跟我说历史,我又不是说历史,别跟我说最爱,我说的是唯一,别跟我说时移世易,听故事的我又不是妻妾成群家常便饭的古王朝。但怎样呢,这就是世民的缺憾,也是他的真实,这就是吉儿的悲情,也是她的动人。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只是维纳斯留下空白的地方,杨过也不曾填补,有一种美,由缺憾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