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1]旧事
一 背箩[2]
那天和朋友从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过,我们穿过一条堆满垃圾的街道去一家小馆子吃羊肉粉。这里白天是菜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晚上则行人寥落,冷冷清清。四下里堆满各种蔬菜水果的残骸,散发出阵阵怪味。
我和朋友要了两碗羊肉粉,在靠近门的一侧坐下,边吃边聊些闲话。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了吵闹声,我扒开冬天御寒的塑料帘子向外观看,有两个人正在街道一旁争吵,他们各自背着一个变了形的背箩、手里提着打楚[3],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我立刻知道他们是背箩。水城的背箩很多,大多是从农村出来的农民,他们没有文化,找不到工作,就算是去干体力活,也要靠关系才能找到。于是很多人选择当背箩,每天挣十来块钱糊口。在水城的大街小巷里时常可以看到他们三五成群的打纸牌、赌钱、喝酒或者烤火。
我并未在意他们的争吵,继续吃粉。过了片刻吵闹声却大了起来,很多人开始在外面围观,我放下了碗想去看看怎么回事。那两个背箩在街道的一侧,其中一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全是胡子,穿着明显短了一截的破帆布裤子。他把打楚夹在腋下,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矿泉水瓶,水瓶的中间用烟火烫出一个小孔,上面插着一支点燃的纸烟。这是个自制的水烟筒。另一个则看起来年轻些,但瘦得怕人。他一手拿着纸牌,一手指着拿水烟筒的背箩说,“给钱,杂种给钱。”拿水烟筒的说“兄弟,我明天给你”瘦的说,不行,就得今天给,你以为我是傻的,像昨天的那个老者叫你们吃[4]。“啊,没有,谁吃你,你不要这样说”拿水烟筒的局促的说。他转了个身然后转回来,把打楚拿在手里,对瘦的背箩说:“我明天还你,我今天没钱,明天不还你,我是你儿子”。瘦的背箩说:“明天你妈勒,你个杂种,还不还”边说还不还的同时他去拖拿水烟筒的背箩的后颈。像撑着棵树似的,对着水烟筒背箩的屁股踢了两大脚。水烟筒没料到被打,他不敢还手,低头念叨着含混不清的词语。瘦背箩又一把抢过他肩上的背箩,摔在地上。水烟筒回过头想拿回背箩,被瘦背箩一呼喝便不动了。瘦背箩走到街对面的垃圾堆,捡了一些废纸片过来放在背箩里,掏出打火机打燃。他是要把水烟筒的背箩烧掉。水烟筒耷拉着头,左手徐徐的拿着他那个土制的水烟筒,右手拿着打楚,一动不动的看着瘦背箩烧他的背箩。
我看不下去,走到瘦背箩面前问:他欠你多少钱?瘦背箩抬起头看我,说:“三块”。我掏出三块钱给瘦背箩。(从水城吧转来一篇#(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