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从那天起,两人就陷入了冷战期。
彼此之间除了必要的对话外几乎不说话,短信、电话更是销声匿迹。即便两人在家一起待在同一个空间,气氛也是冻结得可怕,比前段时间更沉默静谧。有时候某一方受不住那种氛围了就会自觉走开,要么躲进房间、要么闪去阳台。
所以,在冷战后的那一星期里头,两人哪怕是上了饭桌也只是默默地嚼着米饭,就连传递调味料这种事都是一方说一句‘酱油’然后另一方悄声无息地递过去,再就没了下文;到了床上,也只是各占床的一边,睡前靠着床头看看书刷刷手机,要睡了就擅自关灯躺下,连睡姿都是刻意的背对背侧躺。虽然有时黑子哲也会睡相不佳,睡到半夜抢走了绿间那头的被子而后者又不敢蛮力扯回来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了……
但那么多个夜晚过去,双方都没有道过一句‘晚安’,早上也没有一句‘早安’。
总而言之,冷战的家庭里总是悄声无息地弥漫着硝烟味,但却不再有导火索点燃战争。双方都只是冷漠、固执地坚持着自我,然后磨磨唧唧地进行着拉锯战,徒增彼此心里的难受与不堪。
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故,黑子哲也任职的幼儿园也暂时关闭,黑子哲也就相当于放起了短假。所以冷战期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实在闲得没事了就会出去溜达,但从来没有约过朋友见面,甚至连某些朋友主动约他出门他都只是婉拒对方。
若是换做从前,他这么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找个适宜的时间去探绿间真太郎的班,毕竟后者是医生,休假不固定而且假期总比他这个幼教少。加上对方工作量很大,经常都是一脸疲惫地回家,于是从两人同居起,黑子哲也总会挑个绿间真太郎不太繁忙的中午给人送去爱心便当,在医院附近或者楼顶陪男友度过短暂而温馨的午休。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在家休假一个星期里头黑子哲也没有一天是去探班的,只是大清早给绿间真太郎准备好便当让人带着去自己吃。
绿间真太郎原本以为在这种时候便当应该会被家里那位报复性地减少分量或者变得较为寒碜,比如只有水煮蛋配白米饭什么的,没料到近日的便当还是一如既往的丰富时而会更丰富而且有新奇的菜色。
他觉得这应该是黑子哲也闲着在家没事经常研究新食谱的缘故。
偶尔看到五颜六色而且卖相愈来愈佳的便当,他心里还是挺暖的而且满怀感激的,除了看到便当里出现自己讨厌的纳豆之外……
其实两人在互相冷漠对待的这一周里,是有独自思考和反省自我的。
绿间真太郎不止一次在心里唾弃自己在吵架时的口不择言和幼稚的言行,仔细想想,他对黑子哲也有急事不上报的行为固然感到不满,但这种事情是需要理智沟通的。可他却因为吃醋这种附属情绪把情敌强行代入到话题之中,让争论点衍生到另一个莫名其妙的境界,这是不大稳妥而且十分小家子气的。
这一点他早在吵架当下就反了悔的。何况他也清楚黑子也在为他不接电话不回短信这种行径感到不安和担心,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和不良情绪让对方陷入焦急中确实是他不对。
绿间真太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往往都能发自内心地正视自己的错误。他内心是知错的,表象是死不认错的,这是不好的,得改。
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但傲娇和死要面子的秉性是那么多年都难改变的。所以在冷战期间他天天在心里挠墙滚地掀翻好几张桌子,但换成实际行动时,他就只能变成平日一副不苟言笑的面瘫脸,屁话说不出半句,更别提妥协认错。
然而黑子哲也这边,天知道他有多想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是个相当包容而且十分懂得让步的人,加上他骨子里那种舍己为人、有事先怪罪自己的温柔劲早已足够让他来结束这场冷战。更别提在吵架那会,看见绿间真太郎难得一见的怒火和为自己担心着急的神态时他心早就暖了、软了也知道自己的不该了。
可当看到绿间真太郎抛出一句莫名的说辞,但还欲言又止不愿谈及时,他打住了即刻终止争吵的念头。
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的问题和隔阂,怕是两个人都十分清楚。黑子哲也跟对方相处几年下来更是把这个问题看得清楚透彻。
但两人毕竟性格都偏向沉稳平淡,相处那么久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两人吵得起架。没有导火索、没有突破口,两人之间那种默契到忽略交谈的相处模式无法解决彼此之间的空缺。他清楚他们之间需要一个爆发点,需要一次开诚布公。
否则日子越过越久,倘若两人在岁月的磨合中还是如此沉默、不谈,经过沉积的心意和心声只会越变越隐秘,到最后,两人恐怕躲不过渐行渐远的命运最终只能葬送这段感情。
这是黑子哲也最不愿意看到的未来,也是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两个人的未来。
而这次的冷战恰好提供了个机会,所以黑子哲也才狠下了心,抑制住了当即言和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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