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
披着厚实黑色呢绒大衣，皮靴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踏过噔噔作响，双手收在口袋里避免阴冷寒风钻入衣袖内带来刺骨寒冷。晨光在他俊朗面容上覆了一层金色柔光，淡淡看不清情愫。
跨过门槛，随风传入耳中的是与平日清冷嗓音不同的柔媚女子声线，向后拢了拢碎发，竟是不敢向往日一般坐下去瞧台上的人。婉转缠绵曲调让他无处可避，转而音乐蓦地结尾让人颇觉好笑，似乎看到那人赌气般的面孔。
照往常旧路寻到那人房里，听闻那人话语，搭在门框上的手微微扣合，泛白的骨节微微凸起，嘴角弧线逐渐僵硬的片刻却又重新挑起，整了整脸上神情，走了进去。薄唇微抿向上一挑，低沉嗓音如经过情事后一般沙哑。
：这不是来了？I

程子衿
[那李四也真是胆小的主,听到他问话只是怯懦地低头站着,嘴里也不知道支吾些什么,他冷笑了声便明白了几分.正恼怒间却闻熟悉男声入耳,只是今儿个倒颇像在床上颠来倒去折腾了番似的.撇了脸他故意不去瞧他,微眯双眸似享受般叼着自己的烟枪不作声——倒还真当他程子衿是他谢恒捧出来的角儿,没了他便成不了气候?他愈想便愈是不快,狠狠踹了脚下的凳子犹不解愤,便起身走到了更远处立着,只留给那人一个背影.]
[见自家主子这番,李四也只能苦哈哈寻了谢恒道.]谢爷来了啊,快坐快坐,可需奴才给爷倒杯水?I

谢恒
脱下大衣顺手递给了一旁站着的李四，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麻烦，拉过红木凳就着那人坐下左手顺势抚上对方盈盈一握的纤腰，夺过手中烟枪放入两篇薄唇之间狠吸了一口，站起身微微低头冲对方被油墨覆盖的俊脸上缓缓吐出烟雾，亲密地凑到耳边调笑道。
：怎的，生气了？
语调含着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笑意，似乎在期待对方脸上会展现出怎样神情，桃花眼泛着一丝冻红，食指和拇指习惯性摩挲起来，转移到对方白皙细腻的下颚，向上轻微抬起，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眼眸深处方才酝酿起的温柔意味通通泄露出来。I

程子衿
[虽说是挑了远地站着,可他仍是把心神放在那人身上,想到此他便有些瞧不起自个儿,你说他程爷那可是响彻梨园的名号,怎就这般栽在那谢混蛋身上了.]
[掐着时间他正盘算着那人的举动,急等慢等也没等到那人哄劝,薄唇紧抿竟也红了眼眶,伤神间那混蛋倒没辜负他的苦心,微寒的体温环上腰间催着他坐下,愤愤间,手中的烟枪也被那人顺势夺走.他忍了酸涩不甘示弱地瞪上那人情绪暗涌动的幽深黑眸,吞吐间的烟雾有些模糊了那人的剑眉星目,那一瞬他竟觉得自此便要失了他去,后闻他话语也不由垂眸服了软,任由热气喷向耳廓,顺着下巴不轻不重的力道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小爷...小爷我就是生气了怎么样!I

能水嘛………………！
--前面是海后退无岸你说我该如何选

谢恒
盯了对方俊脸，终是叹了口气，方才的热闹声响在空气中缓缓散开换成冰冷缠入耳中带起一阵莫名心悸。松开手中下颚，手藏进大衣口袋里，食指和拇指摩挲片刻蓦地一顿，张了张口话还没出口便已被寒风堵住，对方身上沾染着的淡淡檀香在空气中散开，眉头微微蹙起，向后退了两步半曲身子手掌在木凳上拍了拍示意对方坐下，自己倚在门边，与生俱来的帝王气息给人以浓重压迫感。
：罢，生完气以后也就没人惹你生气了。
准备的说辞全数堵在喉咙中未说出口，抿起薄唇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程子衿
[语毕他只觉耳根无端端发热得紧,全梨园的人都知道程爷的破脾气也只有谢恒受得住,服软退让劳什子的事他可从没主动做过,这番倒也真真是难为他了.强作镇定他掀了掀眼皮暗暗瞧他,却见他只是默默松开了捏在他下颚上的手指,双唇几番翕合却硬是没蹦出什么,他虽些许骄纵但也总是明事理儿的人,何况这谢恒的不对劲他又怎会看不出.]
[空气渐渐沉寂束住他的吐息,那抹了油彩的面皮也不禁覆上一层担忧,长眉紧蹙,眸底是止不住的疑惑.顺着他的示意坐下,他迎着压迫感一瞬不瞬地抬首盯着那人俊俏眉眼似乎是在催促他发话,可最终迎来的话语就像是火星,点燃了他的所有不安惶恐和歉疚,他踉跄站起也顾不得疼痛,一把拽住他的大衣衣袖,手指深深陷进呢绒大衣厚重褶皱中,骨节泛白好像用尽全力.有些语无伦次的询问]谢恒,谢恒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想着质问,想着怀疑,可事实就似不可阻挡的破败门缝间呼呼涌进的寒风包裹他的躯体,他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心底的答案叫嚣着几欲从他唇齿间跃出.]

谢恒
将衣袖上骨节分明手指攥进自己手里，带着凉意在指间挥之不去，握了对方双手移到口前轻轻呵气，直到感觉对方纤纤细手逐渐回温才放了开。抬头看了对方紧蹙的长眉，方才藏回口袋里的手蓦地一愣，复又朝他伸了手拉入自己怀中，拇指抚上对方眉心摩挲似乎想要将其抹平，细细打量眼神流连于眼前被浓重油墨覆了的脸上，红木桌上摇曳的半截白烛兀地熄了，抬眼淡扫了黯淡烛火，油彩间眉如远山，终是叹了口气。
：子衿，我得走了。
突然记起从前似乎从未真正叫过他一次，简单二字在唇齿间咀嚼压榨不干其中难以忘怀韵味。这句话在心中徘徊许久不知如何开口，真正说出也不并无那么难，说这句话的语气甚至平淡无奇像是日常的问好。
：我得走了。
@食鸩i

程子衿
走了，是要去哪？
顺着他的动作抬首看向他俊朗的眉眼，眉间是属于他的温暖，程子衿有些痴了，咿呀唱腔中仿佛又记起了他们的初识。那时他还不是梨园的名角，每日便是忍气吞声地过活，连描摹面皮都是拣台柱儿用后的边角余料。是谢恒将他领出了幕后，将他推至台前，用不甚温柔的语调替他勾勒出属于他的未来。
他的唇因寒冬开裂，此时又因彻骨的心寒覆上犹如死人的灰白。他记得在谢恒凭空出现后的流言蜚语，他曾憎恨着那些污言秽语，他曾憎恨着在他男儿身份上套用被包养的词句，他倔强地用自己瘦弱的脊背面对谢恒。但是他现在却有那么一点希翼自己能是谢恒的什么，那么他便可以理所应当地纠缠他不让他离去，可是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身份资格去强人所难，去满足自己的私欲私心，他和谢恒本就不是一个世间的人。
豁悟后他死死盯着被他狠力弄出的褶皱，半晌才讷讷松开了谢恒的衣袖，他的头垂得很低，就像当时被谢恒拦住后惶恐不知所措的小戏子般，时间仿佛如桌上红色蜡油无声凝固，唇齿几番翕合后他似用尽全身力气般从齿缝吐出了几个字。
：哈哈……终于要走了吗，这下可好，再也没有人来纠……纠缠小爷了。

谢恒
油墨中神情犹如当初，耳畔语言却不是当初那般怯懦，小心翼翼。他自然明白，他眼前的人儿已不是当初的那个默默无闻活着，受尽他人指责的小戏子，而现已经是响彻梨园的名角儿，他又何德何能留在他的身边？自然……自然是不想走的。
听了那人的话，他仿佛是听不出其中其余韵味一霎时被怒气淹没，所有的不舍，难过，绝望充数被抹成空白。
：程子衿，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走？
语句狠狠咬在唇齿之间，费力地挤了出来砸在地上，他觉得从小到大他没有这么不冷静过，然后，说出了让他这一辈子都后悔的话。他低头凑近了对方的脸，嘴角折上嘲讽弧度，看着眼前原本粉嫩的唇瓣因寒冬而裂开，他想像以前一般抱着他，亲吻他。
——但是不能。理智换回他一切的欲望，该走了，该走了。
：是啊，我该走了，以后没人会纠缠你了。
他说得决绝，虽然甩了手准备离去，脚步最终还是慢了下来，他仍是不舍。
子衿，只要你一句话，我便会留下来。

UP

么么

UP

程子衿
谢恒是谁？谢恒是潜在潭中的蛟龙，而自己是甘愿居于潭底的藻荇，他痴恋他但他柔软的枝茎终究无法缚住他，他不属于着小小湖泊。他垂眸盯住捏得发白的骨节，冷汗浸湿袖口又转眼被风吹干冰冷一片，缓缓吐出胸口浊气他的唇瓣几不可见的翕合。他是男儿，他怎么会不懂男儿胸中大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只愿来日能够看你马蹄乘春风，看尽长安花。
他低喃着，曜黑双眸蒙上水雾氤氲出满心欢喜餍足，后又被近乎凶横的掩埋，僵直转身他强迫自己去想谢恒的不是：他的霸道，他的强势，他对自己无时不刻的逗弄。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他安慰自己谢恒曾经真真实实在自己生命中存在过的仅剩的珍宝。
他恍惚着竟趔趄了两步，慌忙借着木桌支撑才勉强立住，可几番折腾后背脊却仍是挺得极直，后又似想阻止自己的不管不顾反悔般颤抖着声线急唤。
：李四！李四！送客！以后我们梨园就没有谢恒这个人！
最后一句话染上沙哑被寒风劈散，像是自我安慰加上了的咬牙切齿的重音被雪扯着奄奄一息地消失在了漫天茫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