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要说“回忆”二字,那么在鹿丸看来,只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分散在内心的光源,随着长大,漫不经心的黯淡下去。
“鹿丸,看窗外。”
13岁的鹿丸靠在汽车后座上,听到妈妈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却依然
闭着眼不想睁开。
窗外的景象,无非就是白杨木的重影向后倒退。
“下雪了哦。”
蓦地睁开眼睛,正看到大雪扑打着车窗纷纷扬扬的飘下。
“砂镇难得能下一次雪啊。”驾驶座上的爸爸也忍不住赞叹这恰好赶上的盛景。
声音传进鹿丸耳里,却被模糊了重点。
麻烦的砂镇,就要到了。
高速行驶的汽车在下一秒开进了隧道。
“唰”的一下。
全世界的黑暗轰然降临。
鹿丸无趣的把头抵在玻璃上,再次闭上眼睛。
每一次稍一开怀,恐惧不安就会接踵而至。
果然,这是守恒的法则。
傍晚时分,一家人平安抵达目的地,砂镇,鹿丸奶奶家。
下了车顺着街往前走,一阵喧闹声传来。
鹿丸不禁驻足看过去,隔着纷乱的大雪也能看清,对面的小区里,有三个孩子堆雪人堆得正开心,银铃般的笑声随冷风灌进他的耳朵里。
真是羡慕。
“鹿丸,快跟上哦。”妈妈跺着脚在前面呼喊。
“哦...”少年呵出一小团可爱的白雾,迟迟才迈开步伐。
一进屋,鹿丸就被压抑的气氛憋得喘不过气来。
妈妈从奶奶手里接过围裙,说笑着走进厨房;爸爸提着大包小包走向杂物间。
只剩他一人,正襟危坐在奶奶身边。
无声的沉默让鹿丸惶惶不安。
“我听木叶的绘画老师说了,你的年末作业画得不错...说起来,他跟我还是师出同门。”抿了一口茶,老妇人继续开口,“所以,自然是要多夸赞你几句。你不要因此就沾沾自喜,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水平可不止你这点,要不是因为嫁入奈良家...”
鹿丸无聊的拨弄着茶杯,沉默的听着奶奶的老生常谈。
这份常谈,其实并不平常,估计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理解,所以鹿丸只告诉过最信赖的朋友,山中井野以及秋道丁次。
年轻时的奶奶曾是美术大学油画系的高材生。
并非天赋异禀,只是凭着对绘画的热爱跨进了专业领域,一度小有名气。
可再大的抱负也随着婚姻败下阵来。
嫁给爷爷的时候,正值奈良家鹿园疫情爆发,加上鹿角衍生产品市场一度萎靡。
家族产业与家庭,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艰难的时刻,奶奶不得不选择放下画笔,将大把大把的精力投入到与爷爷一起打理家族产业中。
搁笔,一搁就搁了几十年。
野心与强韧,换了块领域依旧顺风顺水,有所施展。
自此,曾经想成为知名画家的愿望终于被搁浅。
而惊醒她沉寂几十年心愿的,正是鹿丸从小所表现出来的惊人的绘画天赋。
日复一日的把鹿丸禁足在昏暗的画室。
画画、撕掉、再画。
看不到鹿丸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只看得到他的天赋。
有天赋就已足够。
足够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