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I die young 【Lilo】
0.0
哥特式的建筑伫立在街两旁，褐色和棕红色的色块交错着，像是被人随意涂抹在方正的砖块上一样。
天空很高很蓝，一团一团的云朵分散在各个方向，每朵之间都隔着老远，瞪大眼睛使劲盯着那团面积大但密度小的水雾，似乎是可以把它看穿的。
Louis坐在街头，身上穿着略显破旧的粗布风衣，与周围初秋的景致有些格格不入。
他把两只手都塞到口袋里，弯曲着的两条腿相互交叉，脚踝因为较短的灰蓝布牛仔裤而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早上好，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他微笑着，有些漫不经心。
没人理睬他，人们或快或慢地掠过，脚步声的变化踏碎了秋的叶子。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睫毛在瞳孔里投下大片的阴影。
这个时候他会想到一个男孩子，一个令人感到温暖的、微笑很漂亮的男孩子，于是他会继续耐心地对每一个人说早安，看着这些微不足道的问候淹没在太阳的光线里。
——Louis，如果我能在早上对每一个人说早安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0.1
九月的风带着凉凉的温度从脚尖吹到发间，中午的和煦阳光照下来，暖和了冰冷的空气。
Louis站在马路边，背着书包，嚼着青苹果味的口香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个淡绿色的泡泡从他的上下唇瓣间诞生，然后破裂，接着产生另外一个淡绿色的泡泡。
他非常热衷于这样的游戏，青苹果的味道萦绕在鼻腔里，甜腻腻的。
棕褐发的男孩往上踮了踮脚，深呼吸了几口，抬脚向马路对面走去。
“喂，那个人好像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
“可是，那么多血诶。”
“快走吧不要再说了……”
“他身上有很多伤，好像是个孩子。”
“那不关我们的事，别惹上麻烦。”
低低的交谈声随着风掠过耳廓，吸引了男孩的注意力。
他放慢脚步，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两个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中。
很多伤，大量的血，好像要死了。
Louis略感兴奋，唇角轻轻翘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眼睛眯缝起来，看着自己的睫毛在阳光下被染成淡金色的。
“下午好。”纤细的声音撞在巷子两边的墙壁上，“有人活着么？”
棕发男孩半睁着眼，感觉阳光大片大片地落在自己的头发上，很温暖，心很冷。
“Hello？”秋日的气息随着凉凉的风渗透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在他身边的垃圾桶上停留了很久。
Liam靠着满是污垢的墙壁，闭上眼小憩。
“找到你了！”他被突然在耳边炸开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想要逃离。还未来得及移动，左肩就被一双手牢牢地握住，力气之大使他动弹不得。
“什么？”他呻吟了一声，脖子僵硬地立起来。
“你好！你好！”那个男孩欢快地叫喊到，一边的嘴角高高挑出一个戏谑的弧度。
Liam眼眶微微扩大，小心翼翼地微笑道，“下午好。”
那个男孩似乎是冷静了些，笑容淡去，但还是紧紧扣住Liam的肩膀。“你是弱智么？”
“嗯？”棕发男孩有些不明所以。
“弱智才会在别人控制住他的时候单纯地打招呼。”那个男孩认真地说道。
Liam呆了一下，“不，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打招呼，我明明没有对你表示友好。”
“可是是你先向我问好的。”Liam无奈，想要挣脱那双手，但情况没有任何改变。
“你好？”男孩重复了一遍。
“是的。”Liam捂住腹部，一只脚弯曲起来，脚掌踩到地面上，“放开我，我要走了。”
“走吧。”男孩站起来，接着又快速蹲下，把外套脱下来盖住Liam的上半身，然后楞是一下把整个人都背起来了。
“嘿！你在做什么？”肩胛骨突然顶住肋骨的感觉很难受，Liam生气地喊道。
“诶？”那个男孩稍微偏了偏头用余光看他，“带你回家啊，你肚子上的口子如果不快点处理的话会很麻烦的，也许会死。你不能死。”语气认真得有些吓人，“顺便说一句，我是Louis。我叫Louis。”
那个时候有一个人用肩膀撑起他的整个重量，感觉就好像有一整个宇宙都被撑起来了一样。
阳光的温度突然炙热起来，心脏的位置也是，跳动的速度似乎都有些急促。

1.0
早安。
午安。
晚安。
“Morning，Louis。”棕发的少年暖暖地笑着，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白瓷盘放在铺好餐布的长桌上。
“哦。”Louis应了一声，毫不惊讶地拉开椅子坐下，甩开脚上的拖鞋，脚趾蜷缩着。
Liam舔了舔嘴唇，“你适应能力真好，真是令人，”他眨眨眼睛，“羡慕？”
“嗯。”Louis咬了口面包，粉红色的果酱沾在嘴角，像是那里突然长多了一块肉一样。
Liam又眨了眨眼睛，唇角的笑僵硬着。
Louis慢慢地、慢慢地吃完一块三文治，把另一个盘子里的炸土豆块拨到自己的盘子里。“坐啊，你弄好了么？”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前的几个碟盘。
Liam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
“Louis？”
他那样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男孩的名字。
“干嘛。”棕褐发男孩咽下满满一口土豆，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
“嗯没事。”Liam温顺地低下头，略长的颈发贴在脖子上，棕色的头发上像覆盖了一层金色的阳光。
“今天太阳好大哦把窗帘拉上吧。”Louis用手撑着一边的脸，手掌推挤着那团肉肉。
棕发男孩敛了敛下巴，咬住下唇内侧，“你接受我了？”
“哈？”
“把一个受伤的陌生人带回家不是很奇怪么。” 他说着，把手背到身后，指甲扭曲着衣服边角的布料。
“哦，还好吧。”Louis拍拍自己旁边的椅子，“坐啊，今天早餐很赞。”语气得意得好像这些都是他弄的一样。
“谢谢。”Liam嘟嚷了一声，思考着这是不是对自己的赞美。
Louis笑着，薄薄的嘴唇抿出一个向上的弧度，“Liam Payne。”
棕发男孩垂着的头点了点，没说话。
“你哪儿的人啊？”Louis吊儿郎当地问。
“不知道。”Liam不卑不忼地回答，半透明的淡色吸管拨弄着碗里的牛奶麦片。
Louis耸了耸肩，“听起来不错。”
Liam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挑眉，嘴唇蠕动了几下。
“你上学么？”Louis笑眯眯地继续问。
“上过。”Liam咬住下唇，眼眶微微扩充，看得见一圈粉色。
“你家里人呢？”Louis换着话题。
“不知道，大概都死了。”Liam又低下头去搅动麦片，凉凉的话语被凉凉的风吹散在凉凉的秋日里。
“哦……”Louis低低地应着，像是在叹息一般。“那你以后跟着我吧。”
“什么？为什么？”
“我不会做早餐。”
“……好吧。”
对话就像流水账一样被记下来，和别的不大不小的事一起被码在时间的缝隙中，紧紧地挤在一起，过了很久之后就会积上一层薄灰。

1.1
Louis把脚趾插到老布鞋里，脚跟踩着扁扁的鞋帮，跻拉着一双鞋开了门。
棕发男孩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踌躇着从沙发上站起身，
“我们要出去么？”
“我们？”Louis用眼角瞄了他一眼，“不不，不是我们，只有我，你在这里呆着。”然后扬了扬手里的一串钥匙让它们丁零当啷地响起来以吸引男孩的主意力。
“你要去哪？”Liam皱眉，“这不公平。”他环视这个略显拥挤的空间，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是突然多出来的一样。
“出去找点乐子。”Louis说完就出门了，Liam还记得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没有一点节奏感。
这不公平！Liam呆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做很傻，又坐回沙发上去，腿伸得老长老长，消失在有点刺眼的阳光下。
之后他站起来在屋子里乱走，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冰箱上便签卷起来的一角和浴室门把上挂着的一个长长的贝壳项链，还有别的一些什么小玩意儿。
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挺新鲜的。
Liam里里外外都绕了一圈，微笑着，眼睛里溢出温暖。
有家的感觉。
他没动多久就又坐下来，因为腹部传来的疼痛感。
棕发男孩仰头看着天花板，数着一个个的格子，或者是闭上眼的时候把瞳孔感受到的光斑幻想成不同的东西，不久之后他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是暗的，Louis还没回来，Liam觉得饿了，就去厨房找东西吃。
但是橱柜是空的，冰箱里还有上午剩下的吃食，冻得硬邦邦的。
Liam舔舔嘴唇，没了胃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联系Louis，身上又没钱，又不能去翻别人家的东西。
Liam撇撇嘴，就地坐了下来，面朝着门，听着走道里的动静。
不知道周围住的都是什么样的家伙。他甩着脚把一个抱枕从沙发旁边弄到自己身边来，两腿的膝盖把它夹着，下巴抵在上面。
昨天被背回来的时候头晕晕乎乎的，也没看清，只是觉得肋骨被硌得老疼，又饿着，手脚冰冷。
Louis一点都不疼惜地把他一下子放到地上，抱怨着自己背上的衣服沾了血。
Liam想起这些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线，之后他又记忆起了早上Louis笑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像一个美术生在牛皮纸上用炭笔随意划拉出来的，有点痞气，但是很好看。
他痴痴地想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是用这种方式来抗议的么？”Louis说得挪揄，手插口袋站在门口，嘴角弯弯。
就是这样笑的。Liam看着他没说话，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吵。
Louis见没人理睬自己，有些赌气地不开灯拉上门进了屋，也没问Liam为什么不开灯，任由他坐在地板上，绕过他进了里屋。
Liam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臀部的肉肉凉凉的麻麻的，让他走起路来感到别扭。
“我饿了。”他对Louis说。
Louis头也不回，“我晚上不吃饭。”
“为什么？”其实Liam不在意，但他还是问了，为表示礼貌。
Louis回过头看他，灰蓝色的眼睛被不知从哪来的光照得发亮。
“我可以一天都不吃饭。”之后他又在寂暗中补充到，“也不喝水。”
“为什么？”Liam又问，但他觉得好奇。
“因为我喜欢。”说完后Louis又转过头，站在里屋中央静静的不再说话。
Liam感到莫名其妙，只是觉得那个背影让人嗅到悲伤。
“我饿了。”他极力缩小自己的口型，声音发自唇齿间，有些尖锐。
Louis用力地回头然后用力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抬腿往外走，还故意撞了一下棕发男孩的肩膀。
Liam吃痛地揉了揉肩，继续跟着他。
“穿鞋。”Louis已经到了屋外，站在楼梯旁边，一半的脸被他右上方的橘红色灯光染得非常柔和。
Liam把脚踩进鞋子里，快走几步去到他身边，之后又转身回去把门关上。
“我没带钥匙。”Louis扁着嘴，看着Liam睁大的眼睛。
Liam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Louis古怪地笑了一下，“骗你的。走了。”
“去哪？”
“吃东西。”Louis拿眼角看他，“旁边有个家伙在吵蛋我也不爽。”

2.0
夕阳西下。
猩红的天空照得空气显出一片温暖，但是皮肤还是在风和布料的摩擦中透露出微凉的淡红。
Liam坐在小公寓门口的台阶上，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嘴唇。 _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