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终于仰脸,眼睛里跳着点惊喜的光:“周郎精于音律,天下谁人不知?都督所言正是,只这一个音,小乔却才疏,试了许多次也不得好,如今正请都督指教。”
孙策眉梢一敛,瞅着小乔笑意涟涟心里只觉得堵,好好心情也给糟蹋得不成样子。
周瑜却不觉,潇潇然一句“冒犯”,便举步拾阶而上,小乔退到一边,眼见得周瑜一撩广袖,在那张琴前坐了下来。
琴声出手,不料正是刚才听到的那调子,周瑜手下依次拂过琴弦,眸光流转。琴声里柔婉情绪都不见,却添了清古冶艳的味道,曲路里头大开大阖,是极广的一番胸襟。
他在某一段上回旋两遍,孙策听出正是先前小乔有误之处,不由得皱眉。抬眼去看,却发觉周瑜唇角含笑,手起弦落,眸子温润,恰恰好映在他一个人身上。
孙策那一刻只觉心上大悸,天地悠悠,有什么东西随着那琴声钻入他心底,自此年华依旧,却再不孤寂。
一曲即毕,由不得小乔在旁边惊喜“谢都督赐教”,他浅浅应了声,向前走下去,迎着孙策眸光,低声:“伯符,你可听到那曲子,我弹它如此,是为你谋了这天下大计。伯符可要记得,公瑾承诺助你,要助你一展宏图,铸这千古伟业!”
孙策在那时就已明白,小乔误了这一支琴曲,而孙策,却为这曲子误了终生。
两月之后,孙策纳了大乔,周瑜纳小乔。才子佳人,自又是这民间极动人的佳话。
只是随后却不是平和日子,同年年底,周瑜于沙羡大破黄祖,不仅得了城,还收了黄祖等一干虎将在己麾下。
庆功宴自来热闹,因为是年底,正逢着年关将近,于是便是大宴群臣,好一番火树银灯。
席间文武都因着佳节,且又是大捷,觥酬交错,喝得难免肆意。周瑜颇有些酒量,又是军中威信,免不了被人轮着灌酒。
待夜深时分,席间三三两两醉倒的都是人,周瑜踉跄着起身,拜了孙策便要回去。孙策见他醉得眼波都晃,知道今日醉得狠了,忙唤青衣的侍女提灯指路,送他回房。
又熬了半个时辰,孙策终于结了话,看文臣武将都打道回府,自己便也虚着步子回去。
他其实醉得不怎么厉害,本身好酒量,又没人敢对他提耳强灌,虽是步伐晃悠,脑子却还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