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情绪在黑衫的脑海中渐渐弥漫开来,由内而外,缓缓渗出,将他的身体浸润了。优异的成绩,殷实的家境,灵活的头脑,追求上进的心,黑衫身上的优秀品质为他周围的人们所津津乐道。他们认为,那些常人所无法摆脱的烦恼和忧愁,绝无可能侵入黑衫的生活,而黑衫自己也保持着同样的想法。当然,巨大的空虚感依旧袭向了他,就像它终将袭向每一个人那样,如同每年如期而至的梅雨季节。
换上女装,黑衫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戴上耳机,黑衫又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然而,这种空虚感如影随形,伴随着黑衫在世界线之间穿梭跳跃,无形无象,却压迫着他,使他难以喘息。他甚至想要尝试在自己身上打孔镶嵌33号符文来填补这种空虚感,于是怀揣两块小号符文和一块宝石,一头钻进微波炉里。微波炉的转盘却等不及转动:骸把他从微波炉里生拽出来,如同从鸡笼里拎起一只鸡那样轻松——她无法忍受这种浪费33号符文的行径。骸告诉他,像他这样的状况是无法使用公式打孔的,并且带着他去看置顶。另外,骸把黑衫的33号符文拿走了,说是要去修家里的纱窗,临行前不忘嘲讽一句,说是像他这样的弱鸡只适合玩《英雄无敌3》这样不需要智力水平的游戏。弱鸡?数十年来,没有人会用这种词汇形容黑衫,即便是小妖和l君这样关系亲密的友人都不会拿这种完全不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对此,黑衫当然不会服气,于是他又去找骸。
黑衫完败,比学习被爆,比壕被碾压,一次又一次:骸骨慢走立功了,她不给黑衫任何机会,黑羽菠萝、无颜的紫花、新腾千寻在这一刻灵魂附体,骸骨慢走代表了暗黑破坏神吧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不是一个人。黑衫动摇了,甚至在对着骸毒舌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颤抖。这种恐惧不无道理,因为他相当清楚,他的话语无法左右面前这个人。阴沉的天空,大雨骤降,瓢泼而下。相对于路间奔走躲避的众人,骸随手提起一边的黑衫,举过头顶,保持着先前行进节奏。磅礴的雨点在黑衫的身体迅速铺开,由表及里,即刻渗入,将他的身体浸润了。雨将止,骸便将黑衫放下。到了居所,骸将黑衫除去衣物,洗净吹干,丢进他的房间,便做自己的事去。晚间的二人有各自的生活,一般而言互不干扰,但也有例外,比如骸打算使用浴缸的时候,就会把黑衫当作橡皮小鸭丢进去,时而捏上一把,即便黑衫并不会因此而发出“嘟嘟”的声响。
被骸当作物件使用,被骸当作物件保养,黑衫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骸用她聪慧的头脑和灵巧的双手设计出了各式各样的机械,黑衫不听话的时候,她也会把他当作机械修理一番。骸从不担心黑衫会走失,顺着耳机线,她永远能找到他,适时地一把把他拉回到现实世界里来。骸侵入了黑衫的生活,将那股空虚感驱逐了出去,挤占了它的生存空间,充实感和满足感回归了。
根据充足理由律,对于任何一个事实,必然有一个使其成为这样而不那样或者其他样子的理由。当然,这个理由时常不为人们所知,就好像黑衫并不知道,为何那一天骸会出现在微波炉门前那样。过去,黑衫时常调侃l君,说他明明比小妖高大,却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躲到小妖身后,真是个和体格不相称的胆小鬼。现在他可以理解这种做法了。事实上,如今的他自己也时常躲到骸的身后——这是为了防止骸最重要的东西损坏,或者说,至少能降低这方面的风险。另一方面,他也可以略微感受到,身后是他自己给骸所带去的安心感。有他作为基石的话,骸不必担心自己身后所走过的路会塌陷,当她想回溯的时候,随时可以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