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她站的那么远,话语却仿佛在耳畔响起。
乾坤只觉得神思渺渺然,眩晕片刻,便人事不知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霞光漫天。
那女子就站在他身边,两缕如雪白发顺着脸侧垂下,一双温润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眼底幽深,看不到尽头。
“敢问阁下是何人?”乾坤一边问,一边略微活动了一下身躯,还好,毒似乎已经解了,伤虽然还未好,但也不十分影响行动。
“我么?”那女子忽的勾唇一笑,清淡的眉眼舒展开一池春水,“你便唤我雪先生罢。”
“雪……先生。”他试着唤了一声,还真是不太适应,“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日后但有差遣,在下无不遵从。”
雪先生又是一笑,轻拂袍袖翩然走开:“你既已能行动,便跟了来罢。伤体未愈,是受不得风寒的。”
乾坤勉力站起,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被冰雪封冻,活动时并不会裂开,也就放了心,缓缓跟上前面那一道轻若鸿羽的身影。
不多时,便望见一座石亭,通体覆雪,落于雪原中心。雪先生已在亭中石桌上摆下茶点,那只丹顶鹤也立在亭内,振翅抖下一层新雪。
待到乾坤落座,雪先生举起素瓷茶杯抿了一口,方才开口道:“说罢,你是何来历?前几日忽然遍体鳞伤昏倒在山谷外,究竟是因为何事?”
乾坤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沉吟许久方才道:“在下前事已在辗转中忘却,醒来时自名为乾坤,随了山中一老人习得一身武艺。后出山行走江湖,见有人仗势欺人,忍不住出手相助。”
他说到这里,两道剑眉拧了起来,话语也变得凌厉锋锐:“但是在这之后,便突然有人开始追杀在下,出手狠辣招招夺命,却并不显露身份。在下逃窜至此,便撑不住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就被先生救了。”
“此事,倒也有几分玄虚。”雪先生唇边依然挂着一抹浅笑,“不过你今后不需费心了,此山谷名刃雪,远离人烟万里,从无人迹。你便在此安心将养些时日,待伤好再出谷不迟。”说完捧盏相对,“惜乎此地无好酒,不然倒是可以痛饮一番。”
乾坤见雪先生神态自若,举止洒脱,行止间有英气纵横,暗自称奇,不由得将心底一个盘桓已久的问题说出:“雪先生,你难道定居于此么?”见女子点头,他猛然吸了一口气道:“如此绝地,如何住的人?”
雪先生伸出两根莹白的玉指,夹住茶盏轻盈地晃了晃:“此地也不过是冷了些许,如何住不得人?”她一看乾坤一脸不解,眉间笑意又添了三分,“清水此地取用不尽,日间所需,长翎也自会送来。”她瞧乾坤依旧不信,手一扬,素瓷茶盏脱手飞出,可不过一瞬,便被那头丹顶鹤用喙衔住,稳稳地置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