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为光
01
天亮了。
灸舞揉着稍显僵硬的脖颈抬起头，身上披着的毛毯无声滑落。他俯身拾起，手指不自觉地蹭了蹭那份柔软。门缝里还有暖光悄悄溜进。
起身，才发现案上的公文已排得整整齐齐，灸舞瞥了眼昨夜没喝完的咖啡杯，现在已是洁白瓷实的样子。
他这段时间热衷于泡咖啡，没来由地喜欢咖啡特有的苦味。对此灸舞微笑着耸肩，“我觉得咖啡很少年。”
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缓了会才明白，“拜托是速溶咖啡。”
——咖啡不少年，速溶咖啡很少年。
侧目，微笑，“但那太没档次。别被那些青春小说洗脑。”
推开房门，客厅光线调得刚刚好。灸舞不适地眯了眯眼，随即转进厨房拿了两瓶绿茶。他看着永远被放满各式饮料的冰箱，暗叹生活应该温柔待我。
顺着光源看过去，客厅里的少年正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画面上的小人蹦蹦哒哒的避开各种攻击，像是赋予了主角光环的不死战士。
“又通宵呐？”
灸舞将绿茶放在茶几上。他的尾音扬起，才使得这句话像个疑问句。
“啊！”
一声惨叫，少年懊恼地扔下遥控器，一边嘟囔着好不容易才打到这一关，一边慢悠悠地拧开绿茶瓶盖。
“谢啦小学同学。”他抬起头，咧开嘴笑。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熬夜的倦态掩饰地恰到好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关于青春的美好，“怎么是绿茶，我喜欢红茶诶。”
灸舞站在窗口，晨光映照在他的侧脸，长睫毛投下一片纤细的阴影。他笑着应道：“哦我忘了你最近见红需要补一补。”
一个抱枕从天而降。
“阿扣我告你以下犯上，偷袭盟主该当何罪！”灸舞稳稳接住抱枕，略略敛起笑容，真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模样，可偏偏那只印着轻松熊的抱枕太煞风景。
阿扣光着脚丫站起身，一脸不屑模样，“那我给你买串臭豆腐当作精神安慰礼呗。”
“我要大包的！就楼下转角直走第二个巷口那个姓陈的阿婆家的不客气！”灸舞语速极快，等阿扣走到大门口穿鞋开门等电梯的时候，他探出头去，补充道：“别忘了放辣哟！”
“哟”字怎么看都颇有些卖萌的嫌疑。
阿扣觉得如果现在手上有个抱枕的话一定毫不犹豫地再砸过去。
轻轻倚着门框的少年笑弯了眉角，暗叹果然欣赏阿扣脸上的表情是人生一大趣事啊。
灸舞递过一件深咖色的外套。待阿扣接过，利索地穿上后，他才象征性地挥挥手，笑得痞气 “See you.”
按下电梯键，微凉的触觉让阿扣不由得摩挲下指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许久没有打发蜡的发丝很柔软，阿扣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叹气的。
一定是跟这个假正经真吃货、没事瞎逞强、即使这样还桃花朵朵开的盟主处得太近的原因。
调离东城卫没多久，阿扣也搬离了东城卫一起住的那间大公寓，打着“我是你的小呀小学同学呀，我还是你忠实的下属呀，我无家可归了你不忍心的我知道，而且你家这么大空着也是空着”的旗号，隔天就搬进了灸舞家的公寓。从此开始了他陪吃陪喝陪聊陪啊呸的生活。
所以当某个下雨天，他的前团长盛情邀请他回去住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心动的。
所谓盛情，不过是前团长大师一句“打扰盟主不好，你的房间没动”。
虽轻描淡写的，没泪点更没笑点，但阿扣很认真的考虑了下可行性。
他最终还是打着哈哈混过去：“哟修大师你想多了，我和我小学同学谁跟谁啊，他敢嫌弃我试试看！”
修皱着眉显然还想说什么，就见到阿扣闪躲的眼神。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阿扣记得那天修穿着黑色单衣，没有打伞，就这样走入了那片雨里。
那天的车灯似乎都在雨帘里穿行，阿扣觉得这实在是太晃眼了。
晃眼到他记不清他背影的模样。
阿扣就这样呈放空状态经过第二个巷口。
盘腿坐在毛毯上的灸舞计算着阿扣和他的臭豆腐回来的时间。第二个巷口估计一千米远，一来一回再加上臭豆腐排队现炸，路上说不定遇上fans要签名，阿扣绝对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回来。
冬日的阳光微微淡淡，洒落窗边的，只有不甚明晰的光影。
灸舞望着窗外，有些失神。
办公桌上的公文是阿扣整理的，那么，阿扣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写满“呼延觉罗修扰乱时空秩序”的奏章。
看到倒是无妨。灸舞奇怪的是，阿扣没有可能不来找他为修辩护一番。
剥开糖果，灸舞唇畔泛起微笑。这该死的自以为了解啊。自己和阿扣是同学六年没错，修和阿扣的感情也只可能比自己想象得更深厚。
真是件麻烦的事呢。
阿扣在远离第二个巷口三百多米处回过神来，幸好侧头就看见“陈记臭豆腐”的招牌在风中飘荡。刚准备迈步，耳边传来极熟悉的旋律。
当初和初恋分手，阿扣倒也真感伤了一会儿。修就是在这时谱好《够爱》的曲，递给阿扣让他修改曲子，阿扣竟灵感爆发，隔天就把词曲一齐上交。
指头还残留/你为我/擦的指甲油
没想走/你好像说过/你和我/会不会有以后
经过音响的放大，人群的嘈杂，这首他唱得撕心裂肺的情歌增添了某种不一样的繁华。而现在听来，只剩下万千感概。
阿扣想起自己交完词作后两眼发昏倒头就睡的时候，有个人为自己掖好被子。然后洒在眼睑上扎眼的白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床头的一盏昏暗的小灯。拖鞋和地板的摩擦声几近听不见，是一片巨大的寂静。阿扣朦胧中看见天花板上晕开的光影，温柔得不像话。
多一分就矫情，少一分就虚假。那种令人不知所措的温柔啊。
温柔呵，原本以为温柔这个词和不苟言笑的铁时空首席战斗团东城卫团长是搭不上关系的，可修是温柔的。
雄哥从时空夹缝中回来，夏家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修只是在旁默默的看着，但那神情，分明是动容的、温柔的。
和火焰使者大战之后，众人更是欢呼雀跃地如同小孩子。阿扣侧过头就能看到修的眼眸，是欢喜的，是温柔的，那种温柔都快要满溢出来。
世界一直一直变/地球不停的转动
在你的时空/我从未退缩懦弱
当我靠在你耳朵只想轻轻对你说/我的温柔/只想让你都拥有
阿扣又叹了口气，最近怕是闲得慌，总想些有的没的。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