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她忽然喊道。这一声并不响,在寂夜中却显得格外唐突,她有些后悔,但已经叫了出来,便由不得她不说下去。
刘绩果然回了头。
玉钗抿了抿唇,道:“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你都应该看到了,在这府里,就算是不愁吃穿,终归不比江湖人士逍遥自在。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吴女侠必定知道。她教了姑娘八年武艺,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不会是巧合吧?”
刘绩没有回答,身子却僵了一僵。
“我们若是想追查你的身份,方法实在太多,但我们,却都选择听你自己说。”玉钗并不知道自家姑娘是如何得知刘绩的身份的,她只能赌一把,“无论是已经知道了的姑娘,还是未曾知道的我,都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刘绩似乎松了口气,却仍旧没有说话。
“所以,不要辜负这份信任。”
刘绩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你放心。”
玉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来,她看着刘绩离开,只觉得自己离他更远了。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希望刘绩离开这里,哪怕是像胜陌行那样成为一个不值得相信的不速之客,而不是现在这样,与他们这些下人同列。
那不该是他的命。
玉钗并不是一个信命的人,相反,她试图反抗早已不止一回。她的出生不好,父母都是这里的仆人,她作为一个家养的丫鬟,比之从外面买来的还要不如。她伺候过夫人,虽然只是个跑腿的小丫头,但夫人说“心思太活,不合适”,要把她放到厨房去。玉钗自然是不肯的,哭闹了许久,夫人才答应她“再看看”。
玉钗长得并不是特别美,但她的眼睛很漂亮,很灵活,似乎会说话。她知道夫人不想留她的原因,十五六岁的丫鬟,太容易倚仗美貌试图向上爬了。她并不觉得夫人这么做有什么错处,她只是不甘心。
她永不能忘冯雨夕救了她的那一天,她还记得,八年前,雨夕到夫人房里,只看了自己一眼,便道:“这个姐姐送给我,好不好?”
她记得那天的天很晴,万物都显得一派生机盎然。
玉钗想了很久,才慢慢地往回走。抬起头,月牙不知不觉偏移了位置,有云雾飘过来,又将它挡住。
白露斋的人果然都已经睡了,她走到暖阁那里,看到杏帘点着一支蜡烛,对着那点儿灯光绣着什么。
“好你个小丫头,大半夜的不睡,对着蜡烛绣什么呢?是鸳鸯,还是牡丹?这是想情郎了?”玉钗压着声音调笑,却一把抢过了杏帘手上的绣帕,上面是一丛兰花。
“我的好姐姐,我哪儿敢?这是姑娘吩咐我做的。”杏帘又抢过来。
玉钗笑了笑:“你倒勤快,大半夜的折腾自个儿。”
“如今不做,怕是将来也没机会了。”
“这是怎么说?”玉钗疑问道。
杏帘笑笑摇头:“你就当我乱想,本来也没什么根据。”
“你倒是说清楚。”玉钗问道,“别想混过去。”
“奚夫人的事情一直是姑娘的一块心病,而胜大侠的死因,也是那位胜少爷的心病,偏偏两方都没进展,我只怕,姑娘终有一天,是要出府自个儿去查的。”杏帘看着绣帕道,“姑娘这么打算,早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玉钗点了点头:“我是知道。”
“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呢?”杏帘似是在发问,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玉钗回答不上来。
【未完待续,这一更有点啰嗦,那是因为接下来会有很大的信息量(不)。请适应我一会儿金庸一会儿红楼的文风,我自己也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