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来！

（时既黄昏，金乌渐沉，慈宁宫定省罢，并不出宫门而归，而有意在慈宁宫后花园不疾不徐、且看且行的绕圈儿。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我也一样，入宫后的第一件事儿，同届秀女、龙潜娘娘，我哪个也没见，只在每日晨昏定省时露面，力求到的再早些，我在亟待。天下有哪个额娘不希望自己儿子身边的人全是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的？我把我的肯为和耐心，在一次一次晨昏定省中不动神色的说予她知）
（这儿的牡丹开得妙极，眸光梭巡过成簇开得正好的牡丹，未置一语）
（远处徐徐行来一个身影，我亦是不卑不亢的同来人打着招呼，心中却早已有了量算）公公好（他是太后身边的脸的内监宦官，眉眼依旧盈盈，不待他问，先把自己露在明面上的来意奉了出来）我瞧这儿牡丹开得好，便多留了一阵儿，这是你种的？
@郝监

【每天没什么忙碌的事，日子过的越来月清闲，只不过这国丧三月已过，大批的秀女入宫，每天早上黄昏慈宁宫便炸开了锅似的人来人往，人多确实热闹，不过人多我们这些奴才就得开始忙碌，那个小主来了不得端茶送水赐座的，又是迎又是送，忙前忙后跑断腿，抽了个空档找了个小太监来顶了自己的值在近前伺候，自己抽身出来。】
【牡丹此时开得甚好，花丛中立一佳人，贵人着装，只是不知停在此处是为何，步步上前，贵人闻声看过来，道了声公公好，同样的弯身行礼道了句贵人安。听她后话原来是牡丹抢了眼，驻足观赏，听她问话谦虚一笑。】
贵人高看奴才了，奴才哪有这等本事做这细腻的活儿，宫中自由专门的花匠来打理这些。

（慈宁宫中，也许是成日受人跪拜而给人无法言喻的威压，从踏入殿门的第一步，我便已不自觉的放轻放缓了吐纳。）
（他说话倒还谦虚，不像别的太监那样踩高捧低、谄媚阿谀。可能换一个人，会暗自庆幸，觉得往下更容易些，可我仿佛只看见一个铜墙铁壁的堡垒，因他似乎不用刻意去讨好、奉承谁，似乎那些金银珠宝、那些别的太监公公们要伸长了手去抓掠的东西，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面上心思兜过百转，两弯秋叶稍弯来问他）你一直都在太后娘娘身边做事儿么？
（一顿，再续前话）公公不必谦虚，这几日晨昏定省时我瞧的分明，端茶、添水、迎、送、往来的人都是你，能在太后娘娘身边儿做这些事，哪个敢说公公心思不细腻？

（他还没说出口，答案便早已了然于心。一早儿便同宫中年纪长的嬷嬷打听过了，不然，又怎么会在这儿耗过好时辰？好生意，不做一朝一夕，我相信他可以给我更多。眉微弯、眸深邃，微微吃惊，仿若是第一次听说）这样久，想必郝公公对太后娘娘的脾性已了如指掌了。
（草蛇灰线、覆延千里，我如同隐藏在幽暗密林中以食肉为生的野兽，一步步将他带到自己的圈子里，一步步套出我想知道的消息）赫济理甫一入宫，人生地不熟，想在侍候太后娘娘身边一尽孝道，却苦于没有门道，更不知太后娘娘欢喜什么、厌弃什么，烦公公指教一二

了如指掌算不上，顶多比别人多了解一点儿罢了。
【女人心，难猜，宫中女人的心，更难猜，就算我曾经是她最信任的人，就算现在我依然是她最信任的人，但是在她心里也一定会有一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密不透风。虽说这巧遇制造的相当的巧，让人看不出丝毫，但是话说两句还是要绕回到正题上，毕竟机会并不是那么好把握。讨太后欢心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过想讨的人多了，对我只有好处没坏处，我何乐而不为。】
太后嘛，喜欢听话机灵，安守本分的人，至于东西物件儿的，还有什么比慈宁的好？厌恶嘛，天底下额娘疼儿子，太后也不例外，厌恶什么，贵人可想而知。

公公说笑，若是您都只算一点儿，那赫济理岂不是该羞愧的钻地底下了？（他的口风似乎比我想的严的多，看似说了这么多，其实这些都是摆在面上的。哪个婆婆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安安分分、听话机灵？哪个上位者不喜欢自己的奴才安安分分、听话机灵？至于东西物件儿，我可从来没指望安宓阁的屋子里，有哪件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这样密不透风的堡垒，我不得不变着法儿拐着弯儿来从他嘴里撬出一丝半毫）赫济理驽钝，烦公公说仔细些
（眼眸映着牡丹红，两弯柳叶眉稍弯，似不经意说来）赫济理前几日，新蠲了一碗露水，用来窨茶最好，不知太后娘娘可爱品茗？（一顿）再者，前日安宓阁中，桃花开的正好，不知慈宁宫中可缺一束鲜活？

贵人若是觉得地下凉快，奴才觉得钻地下也不错啊。
【她果然没韫贵人好对付，韫贵人看上去是真的没太多争宠的欲望，不过是想安安分分的在宫里，而这个襄贵人，目标很明确，目的性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且也不拐弯抹角直直的就冲着自己的目的去，这么坦率直白倒是令人钦佩，不过我要是随随便便钦佩一个人就能卖了主子的喜好，我这个位子坐着也是白坐。】
太后是否喜欢品茗，是否缺一束鲜活，奴才知道是知道，不过被这花香熏的有点儿脑子混沌了还是怎么着了。。。
【说着话儿皱了眉头，抬手揉了揉脑袋，晃了晃脖子。】

（一壁是我晏晏逶蛇、紧追逼问，毫不避讳的探求慈宁；一壁是他推打太极、一笑润去，慈宁为虎他为伥，方才还是靥飞笑、丹唇微弯，此时却不禁心中打鼓。不知是我太过年轻，将事情想的太过简易，还是他宫中十载，早已不能更加圆滑。如同一个失败的猎人，被自己的捕兽夹夹伤双腿，无法自拔）
（心思百转，听得后话，素手似纤长的百合，依旧是面上笑容不改，伸手向怀中掏出一把金瓜子）您脑子可不能混沌，太后娘娘身边，若是缺您这么一个心腹，日子可不好过。这些玩意儿，给您补补脑，您现在可清醒了几分？（金瓜子能补脑？笑话！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把漂亮话摆在面上、把龃龉事藏在身后）

【她还算是识趣的，听了我不好听的话脸上虽然尴尬了一时，不过也很快烟消云散换上原有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把金瓜子塞给了我。手里握着金瓜子掂量了一番缩进袖筒中，缓缓出口，娓娓道来。】
太后向来是有喝茶的喜好的，每每有好茶进贡上来，太后都会嘱咐奴才第一时间去取来让人给泡了。
【她给我我想要的，我便还给她她想要的，这交易看上去像是平等，却也不怎么平等，我拿的是一时的好处，要是她能把握好机会，那可不止是一时的好处。抻了抻袖子，轻咳两声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后道。】
咳，不过太后这固定哪个点儿要喝上两口，奴才还真是记得不太清了。

（听他话，清眸倏地亮了，这回眼中笑意才真切，仿若终于瞧见远处一道可行至桃花源的光亮）太后娘娘爱喝什么茶？
（喜姜多些、喜盐多些，还是就喜欢清茶？喜君山银针、武夷岩茶，还是桃花蠲的、杏花蠲的、梅花蠲的茶？就在我以为他会知无不尽的档口，方想往下问，他又与我打起了太极）
（还好，他还不是无欲无求的；还好，他还会痴迷于这些身外之物。素手纤纤，金灿灿的瓜子儿与嫩白手掌形成反差，递至他跟前儿。此时四周已无人，金乌渐沉，四周宫灯渐起，红彤彤的一排延伸至视线尽头。我欢喜这样黑夜的到来，身形亟待着融入黑夜，仿佛那是我本来的归宿）您好好想想？
（一顿，复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珏）这回您要是再想不起来，我明儿就秉太后娘娘去，说郝公公年岁已长、眼已昏花，该回家休息去了。（一棒子再塞一颗枣子的伎俩，我惯会）

贵人这是哪儿的话，认真了不是？
【一把金瓜子到手，又是一枚玉珏，来者不拒，统统收入囊中，给了好还不忘带两句狠话，这贵人也不傻，陪着笑脸说着话，这话她自然也只是说说而已，让我知道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就算她真的不识时务的去找太后告了状，太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权当没听过，不过讲好就收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
申时三刻，武夷岩茶。
【得了自己想要的，总不能不给别人想要的，交易就是你来我往，合作愉快了才会有下次合作，明理识趣的客户，丢了可不好找。】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是笑眼盈盈展，东西也给的痛快，说话也说的脆生儿响。明面上，他只予我八个字儿，实际上，远比我给他、或是我今后能给他的东西多得多。至于究竟是喜爱哪一种作料、哪一种气味，日终则移、月盈则亏、山峭者崩、泽满者溢，知道太多反惹疑心，收回后话）
赫济理记下了，时辰也不早了，该回了，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