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白菜
0 眠
「白菜是一颗好白菜。」
白眉白发的张三丰老先生说
「可惜被猪拱没了。」
「是啊是啊。」
缺了右手一根小指还精神依旧的洪七公老先生接口
「可惜了这么一颗好白菜呀，可惜呀可惜。」
我傻傻的笑着。
看着他们两个。
「你们羡慕嫉妒恨也没用，白菜是我的女盆友。」
「我呸！」
张三丰老先生唾了我一口。
「你不配。」
斜了我一眼，须发皆白的老人颇有种仙风道骨，纵横睥睨的感觉。
「你别听那个老顽固的。」
洪七公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虽然你现在还不够资格，但你可以拜我为师，等你学会了降龙十八掌，也就初步有资格追白菜小姑娘了。」
「可是... 白菜她已经是我的女盆友啦！」
「年轻人不要做白日梦，脚踏实地点好。」
七公露出不满意的神色，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你看那郭靖，当初上桃花岛想当黄老邪的上门女婿，又是卖笑又是送礼的，还不是给人拿扫帚赶蟑螂似的赶出来。后来痛定思痛，知道要上进才能被人看得起，跟了老夫学了降龙十八掌后回去，不是把那个什么留洋海龟派精英欧阳克给打了个半身不遂，从此再无竞争对手，抱得黄蓉美人归？你要学习前人经验教训，跟老夫学姿势，提升水平，才有希望啊。」
「可是，白菜昨天已经答应做我女盆友啦！她真的已经是我女盆友啦！」
我焦急的辩解，希望他们能相信。
「唉...... 」
七公看我，宛如看一坨扶不上墙面的烂泥。
「老夫乃是山东南翔七十万大军总教头，一般人跪着求我也不肯教的，你这小子本有大好机会，却偏偏好生不上进，罢了罢了，你滚吧。」
「呵，别理这不着调的青毛小子了。来来来，老张我最近梦中悟到一套掌法，咱们过两手，交流交流？」
「那敢情好，俺老七来战！」
言罢，两个武林高手腾身而起，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激得漫天白雪飘扬，再纷纷落下，于拳风掌影之间穿梭来去。
这里已经不能待了，要不然被轻轻扫到一下，我恐怕就得有血光之灾。
我便退出这个地方，走进另一片没人的雪地。
远处传来呼喝的声音，还有两人的大笑声。
「哈哈哈，吃我一记亢龙有悔！」
「嘿嘿嘿，看我武当九阳功！」
「我拍，我拍，我拍拍拍拍死你！」
「我档，我挡，我挡挡挡挡得住！」
「哈！这下我看你往哪儿躲！见龙在田！」
「梯云纵！就算是神我也躲给你看呀~！」
「呵呵呵，张老儿好生厉害~」
「哈哈哈，你也不赖！」
......
我打了个呵欠。
啧，跟这两个老神经病说不明白，我还是回到我的那片雪地吧。
趁机补个眠，要不再晚点，她就该回来了。
白菜
我亲亲可爱的小白菜哟，她只在夜晚来到这片终年积雪的世界。
宛如梦中的天使降临，来到我的身边。
我带着美好的期盼，微笑着躺下，进入了梦乡。

1 雪国
我不是第一个来到雪国的人，但我已经没有在「外面」的记忆了。
进了雪国，便永远也出不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告诉我的消息，但我宁愿不知道。
其实我并不在意是不是能回到「外面」，可是不愿意回去和回不去却是两种不一样的概念，前者慵懒舒适，后者沉痛悲凉。
你问我什么是雪国？
啧，这么简单的概念你都不知道，难道你是「外面」的傻子？
雪国，就是终年积雪的国度呀！
雪国，就是永远的白色，永远的冰冷，空气中弥漫着严肃味道的雪域。
雪国，有着强大的，能御使雷电的雪人卫士军团。
它们拱卫着最强大的国王，每天不断从「外面」抓捕一些傻子进来，然后用雷电将大家的记忆抹去一部分，强迫我们变得聪明。
这样，傻子就不再是傻子了，而是像张三丰老先生，洪七公老先生和我这样，彻底变成了雪国的国民。
但国民也是有分别的，张老先生和洪老先生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从来不安分，所以他们经常与雪人军团对抗，还暗地里联系了一帮同样有本事的国民，默默地传播地下情报，筹谋脱离雪国，回到「外面」。
而我，记事不久以后就被大人送了进来，也没学会什么有用的本事，所以只能当个安分守己的国民。
这样也有好处，就是不用整天被雪人们怒目而视，时不时放电收拾。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张三丰老先生的满头白发，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在村口王师傅那里做的杀马特贵族典雅发型，而是被电得太多了，自然形成的呢。
——这个猜想可不能在他面前说出来，要不他又得敲我脑袋了。

3 灾星
「什么，你说白菜还在雪国？而且还穿上了红衣裳？」
七公听了我的话，惊讶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老张，这事你看...... ？」
「啧，老七你别信他呀。」
张三丰老先生这么说，却也是一脸严肃的揪着胡子，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为难的问题。
「李醒木这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听话只能信三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白菜已经给猪拱没了，要是再见到，那人绝对不是白菜。」
「可是，老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进来的，他跟我们不一样啊！」
七公焦急的说
「你信不信我不管，反正我是信了。还要是个红衣裳，这可是大灾前兆，要粗大事的呀！」
他这么说，我却不乐意了。
一拳捣七公腰上，只听他哎哟地叫了一声疼。
「你干嘛打我？」
「你干嘛黑白菜？」
「没有黑白菜啊我！」
「你说她是灾星，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可...... 」
七公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缓缓地低声说
「以前，白菜是颗好白菜，是我们的天使，但是现在她穿上了红衣裳，她再也不是天使白菜啦...... 」
「不是天使，是什么？」
「是灾星。」
我又是一拳捣他脸上。
「哎哟！打人不打脸没听过呀？！」
七公捂着眼睛怒道。
「再黑白菜我就打到你哭！」
关系到白菜的名誉，我绝不示弱。
「你再打我就要用降龙十八掌啦！」
这时，张三丰拉住了洪七公。
「你别跟这小子较真，我看他八成是被迷糊涂了。」
他说
「我想想也觉得不对劲，不如问问‘那个人’的意见。」
「你要去找‘那个人’？」
七公惊讶道，他已经分不清楚今天惊讶了多少回了。
「你不是说你自己才是玄门正道，那个牛鼻子是邪门歪道，不屑于与他为伍的么？」
张三丰揪着胡子，皱着眉头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在一些专业领域上，他偶尔也会有独到的见解...... 」
他转向我，问道
「你小子说白菜还在雪国，跟我们说没用，我们不信的。但是如果你能让另外一个人相信，我们就都信了。」
「你说谁？」
「全真教的王重阳。」
「好。」
点了点头，我无所谓的说
「你们带我去见他，我会让他相信的。」

4 阴阳
然后，我们便来到了另一片雪地。
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静静的坐在雪地里，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打坐。
还没等我们靠近，这人突然睁开眼睛，我只见一道金光闪过，转眼他便消失在我面前。
「有妖气！尔等是何方妖孽？」
从我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这家伙是人是鬼？怎么跑得那么快？
「老牛鼻子，李醒木说他见到了穿红衣裳的白菜啦，你给他鉴定鉴定。」
听了张三丰的话，王重阳看了我一眼
「还有什么好鉴定的，这小子鬼气缠身，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出离的愤怒了，冲上去就要打他，却不想这牛鼻子轻哼一声，两指作剑，点在我的额头上。
奇怪的是，我竟然全身动惮不得了。
「你使得什么妖法？」
「这是我全真教真传一阳指，一般人中了没事，像你这种妖气深入骨髓的家伙中了，就显出真形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快放开我！」
「慢来，且让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在无法移动的我身边转悠了几圈，他才好整以暇的说
「首先，你说你见到了白菜，可你是否还记得...... 」
忽然盯着我的眼睛
「——白菜已经死了，这件事？」
被他突然地瞪视吓了一跳，我觉着有些头晕目眩。
眼睛里黑了一片，险些倒下去。
一股名为悲痛的情绪，无来由的涌上我的心头，眼眶有些湿热......
感觉好像稍微可以动了，我慢慢的俯下身体，双手撑地半跪在地上。
半晌，我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伸手揉了揉眼睛，我马上抬头。
「你胡说！白菜没死，你才死了！」
「哼。」
他不屑的低下头，凑近我低声说道
「别死撑了，你能动了就说明我这招改自佛门狮子吼的‘当头棒喝’对你起了效果，现在你应该找回一点记忆，并且相信我说的话啦。」
「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全真教的王重阳，可是你很厉害么？」
「厉害啊，我一直都很厉害的，老张老七他们都知道，你不知道么？」
「你这么厉害，你知道醒目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自己就叫李醒木，竟然不知道醒目是什么意思吗？」
「你叫王重阳，你知道重阳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重阳是一个节日。」
得意的微笑让王重阳分外显得面目可憎
「并且，醒目的意思是：聪明过人，目光敏锐。」
我有些无言以对，心里烦闷。
但我又不想承认一些早有预感的事情，只好强行找些话来说
「你胡说，我哪里来的目光敏锐了？他们都说我眼神有问题。」
「没说你目光敏锐了， 要是起的名字能跟实际人品性一样，那世上要多出多少阿猫阿狗来啊！再说，你不否认聪明过人这一条么？」
「我聪不聪明跟你没关系，你连我眼神有问题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我才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呢！」
「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就算你是个傻子，也要分清楚有些话能讲，有些话不能讲。」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能被送进雪国的，哪个不是傻子？」
「我不是，我是被人冤枉的，我迟早要回到‘外面’去。我还知道，其实你也是被冤枉的，你本来不该被送进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你认识我家大人么？」
「凡夫俗子，所以无知，唉...... 」
王重阳抬头望天，一脸怅然。
「他们送你进来，是因为你能看见一些他们看不见的东西，你让他们感到了恐惧。但他们不知道，你并不是眼神有问题，而是阴阳眼。」
他伸出手，指向一边，我顺着看过去，只见张三丰与洪七公又因为等得不耐烦而打成了一团。
雪花，满天飞舞。
在扬起的白色飞絮中，传来王重阳低沉的声音......
「你眼中看的这个世界，和他们，和我，都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