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神父,什么是牧师?”
“牧师,神之使徒。”
“神父,神是什么?”
“神,吾等所侍之主。”
“神父,主在看着我们么?”
“主一直在看着我们,赐福我们,感恩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主将驱逐我们身边的黑暗,给世界带来温暖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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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很冷,即使隔了几层布料也依旧吸取着身上的温度。
我歪着头,愣愣地看着天边肆虐的雪。天空很阴沉,风很尖锐,割在身上的感觉却格外熟悉。
“须何。你在这儿。”
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长着长长的白胡子的脸和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很温和,一身白衣又显得很圣洁。
“神父。”我愣了愣,又笑起来,站好欠身。
“怎么不去和大家一起准备圣诞节的准备工作?今晚所有的小牧师们都会接触牧师真正的职责,并为大家布道——还记得传颂词么?“语气中似乎带点责备?
”圣诞树的祝福,愿上帝的圣名受赞美。”我回答道,并没有多认真的意思。
神父看着我,似乎带了点无奈,“须何,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在今晚的祈祷中大放异彩——你有很好的天赋,从我捡到你那天就......”神父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啊......我怎么给忘了,那天也是圣诞节......”
我可不会忘。
心里有点不爽。或许我不该和神父闹脾气的,他是个好人,是个老好人。在这个没有多少人还有着善心的世界上,他是唯一一个对我,对所有他捡到的孤儿们施放爱的人。他会带领我们去解读圣经,教我们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牧师,恨不得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他就像是我的第二个父亲。
——但,他不是。
我已经有一个父亲了。即使我已经不太记得他的面容,但他的承诺我还记得。
【等到小须何知道什么是圣诞节的时候,我就回来,好不好?】
......至少,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神父,“我扯了扯老人的衣角,”圣诞节是什么?”
“嗯?”神父愣了愣,然后笑着说,“小须何不知道么,神之子耶稣降临于世的日子,也就是圣诞节。”
......神之子降临于世,与我有什么关系?
......爸爸,你只是在找个借口在甩掉我么?
结果,约定什么的,只是你在敷衍么?须何?!
背后已经传来清晰地祷告声。
【愿上帝的圣名受赞美。】
【慈爱的天父,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又来临,我们感谢你、赞美你。这棵圣诞 树是你带给我们教会的祝福。它提醒我们:你对人类的爱眷、应许和种种恩典,尤其藉你圣子降生成人,具体地到临人世间,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求赐我们藉此 圣诞树的庆典,将我们每一个人对教会、对社会、对家庭和个人的心愿呈献,激发我们对永生的渴望......】
——可我明明只是渴求着和父亲相遇,这么微小的愿望,却耗费了六年,一无所获。
【主耶和华如此说:「我要将香柏树梢拧去栽上,就是从尽尖的嫩枝中折一嫩枝,栽于极高的山上;在以色列处的山栽上。它就生枝子结果子,成为佳美香柏树,各类飞鸟都必宿在其下,就是宿在枝子的荫下。田野的树木都必佑道我耶和华,使高树矮小,矮树高大;青树枯干,枯树发旺。我耶和华如此说,也如此行了。】
——不够......还不够......
【生命的主,求你赐恩,让我们也能成为生命树的之子,由此汲取永恒的生 命力,而能成为你的儿女。】
——我的父亲只要有一个人就够了。神也好主也罢,都......
【创造万有的天父上帝,我们为你所创造的宇宙和一切形形色色的花草树木赞美你、感谢你。求你降福我们教会每位信徒及家人......以上所求靠赖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之名而求。阿们。】
祷告声结束了。神父摸摸我的头,头上传来的温度却冷得像冰。
“愿上帝的圣名受赞美。”
神父这么喃喃低语,就像是每年在圣诞树下的祷告一样。
不自觉地,我也低声喃道:“从今直到永远。”
须何,永远是多久?
直到我长大,成为青年,壮年,老年;直到我死去,身体腐烂,化成土,化成尘;直到所有人对我的记忆,直到我对男人的记忆都化作了虚无——
——直到我再一次遇到男人。
”须何,你在哭么?“
神父粗糙的手擦过我的眼角,带点湿润的气味灌进体内。然后,我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怜的小家伙,愿主保佑你......“
啊......想起来了。
那天,在茫茫的雪夜里,坐在教堂殿前台阶上的我,再也看不到男人的踪影。
后院传来祷告的声音——
——【愿上帝的圣名受赞美。】
——【从今直到永远。】
然后,是神父打开了那扇门,金色的光芒倾泻到我的身上。
然后,也是神父将我拉入怀里。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可怜的小家伙,愿主保佑这个被抛弃的孩子,让让他投入您温暖的怀抱,从今享有神的庇护,平平安安......“
对啊......我只是被抛弃了。
猛地挣开神父的怀抱,我发狠地冲进一片苍茫中,跌跌撞撞地跑着,将教堂、将记忆、将神父的呼唤都狠狠扔到了身后。
我是知道的。
我明明知道的。
爸爸啊妈妈啊,他们总会有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的迫不得已。
但是、但是......
但是那个被抛弃的人,总是会偷偷的难过吧?
那个守约的人,总是会有疲惫到不想再守望的时候吧?
脚下绊到了什么,猛地就扑倒在了地上,冰凌擦得身上都是,灼得像是火和荆棘,雪水顺着颈脖一路冻结,冷得无处可躲。
突然忍不住哭起来。
哀嚎,吼叫,泪流满面,直到声嘶力竭,直到。
飞雪嘲笑般地将我掩盖起来,一点一点夺取身上的温度,和肢体的知觉。
然后,一双手将我捞了起来。
我没有反抗,任由手的主人将我搂进怀里,用胸膛温暖我的身体。
”回家吧。“
神父在我耳边说。
TBC。
......码了一小时就这么个破玩意儿我也是醉了,将就着看吧我放弃治疗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