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得一人心】
——我是唐嫣
“今天你们进度不错。比我预计得快很多啊。”导演欣慰地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天色还没有黑。你们就稍微等一等,等到天黑下来了,我们拍四个人流星许愿的戏。然后就可以放你们回去休息了。”
剧组的人三三两两地散开。我找了个偏僻位置坐了下来,抬头欣赏天空。
此刻是黄昏。我透过松林的缝隙,望见那夕阳坠落下去,收敛了它的光彩,然后抛下云朵,独自溜到了地平线上。
可能因为身体里自带的文艺细胞,我从小就喜欢黄昏的景象。
我喜欢黄昏那残余的温暖,每次仿佛都能够感觉到黄昏的呼吸,都能听到黄昏对我的温声细语。
以前看的时候心中只有这黄昏之景,如今难得再这么安安静静地欣赏,心中倒是浮现出一个人。
他也是温暖的,细致的。虽然有时候很喜欢说教,碎碎念的,但是怎么看就是让人有一种可以放心依赖的感觉。
“一个人在这么偏的地方躲着干嘛,找你好久。”霍建华突然出现,用脚将我身边这块地的土块踢掉,就这么坐下。
我心中一惊,真的是想谁来谁啊。
“偶尔玩玩小清新耍耍小文艺不给啊。”我拿胳膊顶了他一下。感觉到我们衣料之间的摩擦,就好像我沾染上了他的气味。
“给给给。”他笑得无可奈何,带着宠溺“我敢不给嘛。”
“...切,谅你也不敢。”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口热乎乎的,连带着脸上的热度都提高了。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夜色很快降临。霍建华扶着我站起,帮着我拍拍身上的草屑。和我一前一后走到布置的戏中场景里。
“你们两个到哪里去过二人世界啦?”黄明吃着糕点,嘴里含糊不清。
“哇,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有甜点都不叫我来吃啊。”我在盘子里拿了一块凤梨酥,也含糊不清地对黄明嚷嚷。
“这我可要帮长风说话了。”贡米从黄明身后冒出来一个脑袋偷笑“我们可是喊了你们很久,谁知道你们在哪里甜蜜呢。”
我刚想张嘴想反驳,嘴里糕点的碎渣就呛到了喉咙里,我一下子咳得惊天动地。
“多大了,吃东西还能呛到,没人和你抢啊。”霍建华给我递了一瓶矿泉水,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开启了说教模式。
“果然是在甜蜜啊,啧啧啧。”黄明摇头。
我被咳到说不出话来,还指望霍建华解释解释。结果他跟没听到似得只顾着帮我拍背。我拿咳得泪水盈盈的眼睛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换来他无辜的撇嘴。
“好了好了。你们四个就位吧。那个火可以生起来了。”导演从休息椅上起身,开始指挥大家各执其职。
我们四个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排排坐在一起。
“准备!一、二,action!”导演一声令下。
“流星!”
“许愿!”
“...OK!”导演从监视器后面冒出个脑袋“非常好啊,我们换个角度再拍一组。”
移动道具的间隙,我偷偷看了眼霍建华,用手肘顶顶他胳膊。
“哎,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啊?”我好奇地问。
他一脸迷茫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向我。
“黑漆漆地连星星都没有。许什么愿啊,这是拍戏啊小姐。”
我不满地嘟嘟嘴,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霍建华这人真的是退休老干部啊啊啊啊,没情趣啊没情趣。也只有我这种善良开朗的姑娘才能忍受他。
“你许愿啦?”
“对啊。你知道的,像我这种少女...”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呃...这种具有少女心的女人,当然不会放弃这种许愿的机会。”
“那你许了什么愿?”
“嗯...”我抬头看向天空,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笑意“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很久很久以后,我都能回忆起今晚的情景。我抬着头,向身边的这个男人吐露出我对于爱情的最美好的认知。
“...不知道是谁有这份殊荣。”静了半晌,霍建华才淡淡开口。
“是啊,不知道呢。”我转过头看着霍建华的侧脸,从隆起的眉骨,到挺直的鼻梁,再到坚毅的下巴,都是我无比熟悉的线条。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也转过头看我。眼神清明。
原来,真的有一刻,会像电影慢镜头一样。缓缓地拉过去,似在非在,徒留心底淡淡幽香,挥之不去。
我极力压制住心头的悸动。
如果...如果我可以幸福,如果我注定能走出阴霾,如果我真的会找到一个白首不相离的人。那么,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我希望这个人是你,霍建华。
我低下头,将脸埋进手心的时候,仿佛能听见我对真心妥协的叹息。
晚上的我是注定要给幂幂打电话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用双腿夹住被子,在床上纠结地滚来滚去。
“什么怎么办啊。我说你啊,就别矫情了。”
“可是他一点都不浪漫!”我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说。
“还不浪漫呐!天天哄着你宠着你,怕你不开心,给你买吃的,替你跑腿。我都羡慕死了,还能怎么浪漫?我说你这个女人不要太贪心。”
“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啊。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甘心,就是不愿意这么容易地承认。”
“糖,你心底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人?”
“没有。”我从床上坐起“这个是真没有。我虽然不能说完完全全地不心塞,但是我是真的放下了,不会有其他想法。”
“我之所以提起那个人,是为了给你一个比较。如果刘叔叔也像他对你一样对不起我,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会原谅他。因为我爱他,很爱很爱,就像爱自己一样。人对自己总是最宽容的。我有多爱他,我对他就有多宽容。”
“唐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不会再给那个人机会。为什么霍建华还会回来找你,对你好。为什么你当初对霍建华心灰意冷可是还是想都不想就接受他的邀约。”
“我不能否认你这些年对邱泽的付出,我知道你真心实意地爱过他。但是,你也不能否认,这五年来,你没有一刻是真正忘记过霍建华的,你只是把他藏起来了,对吗?”
幂幂说完,我长久地沉默。
有些话,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但非要由旁人口中说出,震撼我心。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
“嗯。凡事顺心。”
挂了电话,我躺进被子里。
今晚四周寂静,心中却澎湃。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