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
回忆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回忆下去。
总觉得这样的回忆会让心变得酸涩难耐。很奇怪,留在三重县的记忆,在我踏上这片土地之后全部都回来了。
就连细枝末节都记得十分清楚。
“哟,这不是小桑季嘛!”
在路过村口的便利店,店里的老板正坐在店门外的大榕树下摇着扇子乘凉。看见我时,整张脸都被惊讶给填满。
“是和田叔叔!”
与记忆里的人影重叠,和田叔叔还是跟以前一样,整个人懒懒散散的,看到路过的人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唯一不一样的大概是他苍白了的头发,还有脸上因为笑容而浮现出的褶皱。
岁月总是不甘被人遗忘,才会在人们脸上刻画出它的痕迹,叫人记住它的存在。
“啊,真是难得啊,你还会来这里。想想时间过的真快,那时候你才五六岁,现在都这么大了,有……”说到这里和田叔叔上下打量起我来。
我笑道:“有二十岁了呢,都不知大了多少圈了。”
“是啊,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跟着藏之介他们,像个小跟屁虫天天在村子里跑。”
“和田叔叔!这种事情就不用回忆了!”我红着脸对他说道。
和田叔叔闻声哈哈大笑。
是呢。小时候,我就是他们的跟屁虫,可是,只有藏之介肯带着我。
※
“这里真的有萤火虫吗?”还只有五岁的我抱着藏之介瘦弱的身子,不安的问他。
四周是漆黑一片,有夏季的蝉鸣此起彼伏,让寂静的夜显得不那么安静,尽管如此总叫人心不安。
我怀疑着他们的话,他们说,在丛林里的深处有一泓湖水,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萤火虫,美丽的像是银河。
“快点快点,你们两个好慢噢!”已经跑到前头的小伙伴已经不耐烦的催促他们。
“你们先去,我跟桑季等等就赶上。”藏之介仰着头冲前头的人嚷嚷,可低下头时,又是用那种耐心跟温和的语气哄着我,“桑季不要害怕,很快就可以看到萤火虫了,我不会骗你的噢。”
总是如此。在我害怕停滞不前的时候,藏之介总是用如此温柔的声音来抚慰我,鼓励我前行。
我松开了双手,向四周瞧了瞧,依旧是黑的可怕的黑洞。
“来,桑季。”那双熟悉的手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着藏之介温暖的笑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握上了他的手,和藏之介一起大步的朝前前行。
最初只是加快速度的在树林里走,慢慢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感觉有风从耳边簌簌掠过,脚下的步调越来越快,像是风一般,从树林里掠过朝着目的狂奔而去。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上扬再上扬,眼前的黑暗在狂奔之中渐渐散去,隐隐约约间,我看见了光亮。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的在黑暗之中绽放光亮,然后,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映入眼帘。像是深夜里的星空,像是宇宙里的银河,横亘在眼前,照亮了黑暗。
“哇!好漂亮!”
“哈哈哈!我就说了吧,这里有萤火虫,你们都不相信我!现在相信了吧!”
“啊!好像星空噢!”
“真美,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丽的萤火虫了!”
四周,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开。
只有我紧紧地握着藏之介的手,开心的笑着。对于眼前的景色,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只知道不停的笑,仿佛只有笑容才能将我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展现出来。
“藏之介,藏之介。”
可能是因为太过兴奋,我开始不停的叫着藏之介的名字。
“嗯,我在我在。”
藏之介站在我身边应答我。
“藏之介,藏之介,藏之介,藏之介。”
“嗯,我在我在我在。”
“藏之介藏之介藏之介藏之介藏之介藏之介。”
“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
“藏之介!桑季永远都要和你一起!一起来看萤火虫!”
在听到他耐心的回答之后,我终于抑制不住心里澎湃的喜悦之情,脱口而出这样的誓言。
那时,我不懂,这便是誓言,只想到以后这样美丽的景色一定要跟他一起分享。那时,我也不懂,会说出这样誓言的我早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体贴耐心的少年。
后来呢?站在我身旁的少年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苦思冥想,思来想去了很久。最终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放弃去冥想。
不论我怎么回忆,我都记不起记忆里少年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