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现实
“如果我只能说一次的话,罗斯泰勒——”
“不!”
罗斯喘息着从梦里醒过来,泪水划过脸颊落在枕头上。天还很黑。她打开台灯,看见闹钟显示的数字是4:10。
你应该再睡一会,罗斯。你才睡了3个小时。
然后继续那个梦?博士,那可不行,至少今天不行。
和头脑里熟悉的声音争辩完,她迅速起床收拾妥当,迅速离开了自己的公寓。
哦,这个温度对人类来说有点凉,你应该穿上那件粉色的外套。而且我喜欢你那件外套。
可我更喜欢蓝色的那件。你要帮我留好,放到塔迪斯的衣柜里,不,留在我的卧室里就好。
罗斯微笑着拿过后座上的外套,步入月色映衬下的火炬木。
现在的火炬木是彼得一手建立起来的,位于伦敦市郊区一栋醒目的大楼里。“我们不需要掩饰什么,我们代表着地球。”彼得如是说。
但这并不意味这保密措施不够完善。罗斯知道现在漆黑一片的大楼里正有几十名特工监视着,而且所有的楼层都布满了红外线。她在昏暗的走廊里快速穿梭着,熟练的按下各式复杂的密码,时不时说出一两个口令或者接受虹膜扫描,最后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这里与其说是什么办公地点,倒不如说是一个档案馆。除了进门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整个房间都被一排排的书架塞满了。书架上摆放着各种材料,有的纸张已经泛黄,有的明显是新近打印出来的材料,还有的则是不同年份报纸的剪报。
天啊,罗斯,你真的应该要一个带窗户的办公室。
“没错,如果我希望所有人看见这些材料的话。”
“你说什么?”
“嘿!”罗斯回过头,看见米奇站在那里,“老天,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儿?”
米奇举了举手中的枪,“夜班。每个周三你都问同样的话。”
“是吗?”罗斯说,“我没注意到。”
你快和白痴米奇一样蠢了,罗斯。
“闭嘴。”
“又来了。”
“什么?”
米奇的脸在灯光下阴晴不定,“一个月了,罗斯。你一直在自言自语,假装在和博士说话。”
他不是总是这么傻。
“我说了,安静……”罗斯这回意识到了,“哦,米奇,我——”
“听着,我们很担心你。”米奇说,“你想念他,但是,你必须走出来,罗斯。你不能下辈子只和你脑袋里的声音一起过。”
“我没有。”罗斯很平静的说,“我很好。”
她隔着枪拥抱了米奇,“我真的很好。相信我,好吗?我只是需要时间。”
米奇拍了拍她的肩膀,勉强道:“记得还有我和杰姬,还有彼得,好吗?罗斯泰勒。”
“谢谢。”她亲吻了他的脸颊,“我要工作了。晚上到彼得家吃晚饭?我也会去的。”
米奇走了。罗斯把自己关在那间封闭的档案室里。这里就是她全部的工作——处理所有这些可能和外星人有关的资料,然后进行分类和解释。
“近日发现的壁画应该是13世纪早期的作品,但……”
博士,我想你。博士,你会找到方法来接我回去的,对不对?
罗斯,你知道我不能。
可是——
罗斯泰勒,米奇说的是对的。忘了我吧。拥有精彩绝伦的一生。
“13世纪早期……但上面的内容却是……现代……”
我不能。就是……不能。
再见,罗斯泰勒。
博士?博士!
“上面的内容却是一个人穿着……怎么会……解释……”
她努力倾听,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走了。
又一次。
他一次次的丢下她,现在连他的声音都不再留恋她。博士走了。她再也看不见他了。他还会继续在另一个宇宙里驾驶着塔迪斯拯救世界。而她呢?她会留在这个该死的世界,在这个该死的档案馆里,一遍遍的重复回忆着和他在一起学到的知识,直到死去的那一天。这就是她的结局,她的全部。一直以来,她都在想象着博士还在身边,在她的耳边呢喃,提醒着她该做的事情,温柔的纠正她记不住的星球名字。可是米奇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觉。距离恶狼湾的告别已经有一个月零三天,她头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她再也、再也见不到博士了。那个在戴立克中间进退自由的博士,那个对她说“你太棒了”的博士,那个带着她走遍所有时间和空间的博士,那个会温柔的牵起她的手一起奔跑的博士。最最重要的,那是她的博士。
啪嗒。
手里的报纸被泪水浸湿。
罗斯慌乱的擦干眼泪,仿佛逃离什么似的离开了火炬木。
太阳已经升起来。罗斯想起博士曾经带着她到一颗拥有三颗太阳的星球上观看日出。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整个天空都闪耀着火红的颜色。大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连她身边的博士都变成了一团火焰。“在夏至的那一天,盖里福瑞就和这里一样美丽,温暖。”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听到博士谈起自己的家乡,不再是满腔悔恨,而是无尽的骄傲和向往。那是她见过最年轻的博士。在那个瞬间,他眼睛里的黑暗随着阳光消散在宇宙深处,剩下的是快乐和渴望,简直像是一个孩子在回想自己最喜欢的糖果。
可是现在,罗斯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博士当时的样子。他穿着条纹西装,双手插在西服的裤子口袋里,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睛,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温柔的凝视着她。哦,上帝作证,只要能够再次看见那双眼睛,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住处。房间还是老样子。窗帘死死的关着,床上的被子凌乱不堪,床头摆着各种安眠药。它们是她睡眠的依靠。罗斯不喜欢睡觉,因为梦里的博士会一次又一次的离开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消失。但是现在,她渴望睡眠。因为只有梦里,她才会再遇见博士,听见他的声音。所以这就是她的未来?依靠脑袋里的幻觉和自己创造的噩梦过活?她永远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死也不会。
那是她的博士。她对他说“永远”,说“我爱你”的博士。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他丢下自己。这是入睡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这次别想丢下我,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