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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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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给湿漉漉的油柏路打了一层凛冽的霜,巨型的车辆厉啸着掠过,光线便在明暗里闪烁。冷风哗啦哗啦的扬起地上残破的报纸。高不见顶的楼房自方块排列的窗户里射出无数道锐利的强光,俯视着每一个隐晦不明的角落。
“咪。”
似是逃避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猫儿蜷缩在这个墙角低低地叫唤着,竖瞳里盛满的是冰冷的警惕。
流浪者永远是城市驱逐的对象,人也好猫也好。这里容得了钢筋硬土,容得了钢铁玻璃。却容不得半分柔软的东西。它却执意要从收容所里逃了出来,摔进这片坚硬的土地。
收容所的生活也很安逸,它犹记着那间黑色的屋子里。收容所的主人是一位慈祥的老人。门框的上面挂着一个钟,到了猫咪们进食的时间就会叮叮当当的响。而他总是在敲出第三下的时候带着食物推开门。
“吱呀吱呀”。
门轴间的摩擦永远是这个声调。他这时候总会抬起眼,冲着屋里的猫咪们露出温和的笑容,逐个的往笼子里分配同等的食物。然后离开。原本寂静的屋子里就开始响起稀稀疏疏的吃食声:其它的猫咪都从睡梦中醒了,眯着因嗜睡而缩小的瞳孔,也不发出喵喵声。门外是不变的喧嚣。像是被设定好的,除去这千篇一律的日常活动,猫儿只能百般无聊的趴在笼子里,那里的阳光也一成不变,白白净净的撒在木板铺就的地上,亮亮的。日久天长,化去了它眼里的其它颜色,于是世界就只剩下黑白了。
黑白色的视野是属于那些蛰伏于永夜中的田鼠,让一只猫如何忍受?本可安逸于铁笼里永恒的沉睡直至死亡,猫的内心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渴望,它想知道外面的吵闹声是什么。
也许,外面是一汪清泓,里面是波动的水花,如果这样还不够它所听到的吵,那里面或许还有几十尾漂亮的鱼,它们悠闲自在的在水里翻滚,用那展开的尾巴拍打水面,发出明镜破碎般吧嗒吧嗒的声响。唔,也许那偶有的巨大的嗡鸣声是一只巨型的蜜蜂,扇着薄却坚韧的翅膀一掠而过。它这辈子都没有看过那么大的蜜蜂呢。
幻想的火焰焦灼着它的心。它不再成天睡着,拿空闲的时间用尖尖的牙细细的爪去啃笼子。后来有一天,睡眼迷糊间睁了眼,在那光怪陆离的白光里,黑色的铁笼子像是被溶化般消匿不见。猫儿便毫不犹豫的跳下,也消失在那片光的影子里。
安宁赋予的幻想总被现实击碎。猫儿狼狈的躲进城市的暗处避开追捕。等逃了出来,它才懂了啪嗒啪嗒的声音不是鱼甩出的水花,而是行人的步履;没有巨大的蜜蜂,有的只是巨型铁兽的嘶吼。它在混凝土里摔出了伤,身体的心灵的。但它没有回去的理由,它早已怕了那循环的生活,就像钟表一样,兢兢业业的走完一圈,到头来迎接它的还是最初的一点。
所以他学着在流浪中生存了下来,白天躲藏起来,晚上敏捷的游走于城市觅食。
吧嗒吧嗒。
又来了,那让它曾经向往后来又惧怕的吧嗒声由远及近。它环顾四周,想找一片更浓的阴影躲藏起来,却因一声惊呼声顿了顿动作。那是一种略软糯的声调,不同于那些追捕他的冰冷声音和愤怒尖叫。是谁?紧接着就被蛮横的抱了起来。它紧缩了瞳孔,也不理会女生口里哄着的话。一爪下去,鲜血弥漫。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对峙中猫儿听到她无奈的笑声,还以为要被放开了,却被搂的更紧。
“嘿,小家伙饿坏了?”
女孩哼着歌往家里走去。猫儿依旧不安心的挣扎着想要再抓几下,爪子却被紧紧的压着无法动弹。
这是要被送回收容所的节奏?
它很快发现它错了,女孩把它带进了她的房间,安顿在一团软软的棉花里。橘黄色的灯光在棉花上糊了一层奶油,让猫儿有一种想咬上去的冲动。它并不知道自己被饲养了,是女孩家里唯一的猫咪。
第一天女孩给它送来了食物,是牛奶味的猫粮,一粒粒是饱满的淡麦色,散溢着甜甜的奶香。猫儿闻了闻,干脆的扭过了脑袋: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女孩明显的愣了愣,然后一副拿你没办法啊的表情用没扎绷带 的手用力摁了摁猫的脑袋。又敏捷的在利爪袭来的刹那松手躲开。
“小家伙别饿死了啊。”
口里这么说着却坏心思的抽走了食物扬长而去。猫儿心说我才没这么脆弱,可是在房间里扑腾了半天才发现那些看起来颜色很可口的瓶罐方块竟然都咬不动,到头来竟没找到一点吃的。饿坏了的猫咪只能有气无力的趴着,直到傍晚女孩带着一脸狡黠的笑容和食物出现。
这次它选择了乖乖吃东西,任由女孩趁机揉乱它柔软的毛发。当自己吃了人东西的补偿好了。猫儿努力安慰自己并不是被随便蹂躏的。
第二天女孩要给它带项圈,它嗷嗷着四处乱窜打翻了无数东西。最后不慎卡在桌子的缝隙里被带上了束缚物。
第三天它尝试离家出走,却发现门窗都被锁的紧紧无可出逃,正纠结间锁舌拉动的机械声惊吓到了它。咪咪叫唤着躲进沙发下面,却忘记了露在外面不安摇晃的尾巴。于是被人揪了出来抱在怀里,一条好吃的小鱼干成功使它放弃了抵抗。
时间的糖甜得都融化了。
猫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扑进女孩的怀里喵喵着要吃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用尾巴轻绕她的脖颈。它喜欢看她认真看书的样子,趁着她不注意跳到书上蹭蹭人伸爪要抱抱。喜欢她用手抚摸它的脑袋下颚,温温柔柔的,带着点让它依恋的温度。喜欢她喂它吃的,用那种狡黠的语气说着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拒绝了第一顿的午餐。被这么养着的感觉也不错,猫儿窝在棉花里打了一个哈欠。尝过了流浪的滋味,它心甘情愿的呆在女孩的家里面做一只老老实实的家猫。


IP属地:上海1楼2015-01-23 20:12回复
    写文章产生的魅力大抵上是来源于内心的安慰。
    ...我还爱这个世界,只是爱不了人而已。


    IP属地:上海2楼2015-01-23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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