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们居住的四合院里,有一间又小又破的小房子,房子窗上的木雕花很好看,我闲暇无聊时搬个凳子顺着雕花上的纹路摸来摸去,一坐就是一个下午,那是盛开了的花朵,把耳朵贴在上面似乎能够听到微弱的心跳声。
院子里有几株西府海棠,苍老虬扎在院子的西测方向。
爷爷工作的地方,隔壁花婶家的阿三都不敢轻易去敲那扇房子的门,阿三是一群小屁孩里的老大,平日里皮得很,花婶儿非得拿出竹棍子狠狠地抽几下他的掌心才肯听话。
爷爷的脾气不好,凶得很,在他房梁子下安巢的雀鸟都不敢多吱一声,也是只有他的暴脾气才能让阿三不去打扰他。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仍然是在院子里整天无所事事地玩,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只好每天都在墙角边翻泥土,逗蝴蝶,甚至爬到屋顶上去揭别人家的瓦片。等到了学校放学了,阿三和他的那群小跟班倒是朝着坐在屋顶上的我抛泥土石块,还拍拍屁股,喊:“阿棠傻子没有爸妈,傻子阿棠没钱上学。”
我愤怒地朝他们扑过去,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先是把他们吓了一跳,然后阿三带头笑了起来:“笨蛋阿棠,傻子阿棠。”
天阴沉沉的,沿着天际分割的几条电线上停着一两只燕子,不一会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阿三他们迅速地跑回了屋子里,到了屋檐下躲雨的地方朝着我骂了两声,“倒霉鬼……”
我从土里费力地把头抬起来,头上似乎不再下雨了,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双老式布鞋还有洗得褪了色的长裤。
撑着伞的爷爷看了看我那张带着泥土雨水和血痕的脸,骂:“你给我整天乱跑,滚,晚上别给我吃饭……”
我狠狠抬起头,眼泪忍不住地一直掉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才不是!我爸爸最厉害了!还说我不能上学!”说着说着带了哭腔:“我想上学……”
爷爷愣了愣,然后牵起我的手往屋里走:“上就上呗,哭什么。”
我抬头望了望爷爷,他的脸皱得像白桦树皮一样,两人沉默地走回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