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进来后,看到的就是梅长苏拥被而坐缩著身子的光景. 也许是怕风透进来,本来采光良好的房间硬是被厚重的布幔遮的严严实实的不透光.室内虽然温暖,但昏暗的晕影之下只看见梅长苏裹著棉被抱著膝盖坐在床上,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的看著他.
萧景琰有些窒息,侧过头去模糊的想.
这对眼睛我望著相处了一整年却是多麼陌生?
这对眼睛在我记忆存封了十三年却又是多麼熟悉.?
“小...”萧景琰想开口,又怕说错什麼,毕竟现在的林殊已经不是当年耐摔如白铁般的林殊,他不愿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里说错些什麼.在这样专注的目光下,萧景琰只觉得心头的血全冲上了脑子, 胸口又酸又涩,脸色变换了数次,口里却始终发不出半个音来.
林殊笑了,神情如当年一般温暖,可挂在梅长苏的疲惫苍白脸上,却让萧景琰更是痛的无以附加. 梅长苏拍拍自己的身旁,示意让他坐下.随即把脸埋进了膝前,闷声道:
“景琰,对不起,我迟到了.”重逢后他第一次清楚叫出他的名.
萧景琰再也忍耐不住,只觉得眼前水雾模糊一片,伸手一抹竟是湿了满手.他轻轻的把梅长苏的肩膀往自己胸前拉,只觉得手掌下的人不断的在颤抖,压抑的哭泣从喉中哽出,彷佛终於找到了宣泄之口.萧景琰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此情此景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回来就好,没关系回来就好.”他拍拍梅长苏,又抹了一把脸,虽然不知道他这次能够再待多久.
“我没想过你能回来,但我知道...你一直看著我,你的椅子...还在老位置从来...没有人坐过,你的弓我常常绞著你随时...都能用, 你要的鸽子蛋我从南海带回来了,我亲手采的...最大最亮的ㄧ颗.”而且...”萧景琰颤抖著,呜噎著从领口间翻出一个坠鍊子,塞在梅长苏手里.
梅长苏闭著眼在指间磨擦摸索,可以感觉到几经征战大火炙烤,银体边缘已是焦黑变形, 但由於长年抚摸摩拭,整圈银环润的像玉.而太过熟悉的赤焰军专有双云焰纹包围著著自己的名子,经过多少次的细描深刻依然清晰可辨.
”而且...你始终陪著我,护著我心口,从东到西,从夜秦到大渝北燕...你陪著我...一起拼敌厮杀,并肩作战...始终一起...跟以前一样...没变过.”
梅长苏抖的更厉害,却将脸埋的更深,不愿意让萧景琰看到自己带泪的眼,十三年,好长的十三年,在皇权之下,究竟是是谁负了谁,谁折磨了谁,谁又毁了谁?
梅长苏似乎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乎吸开始急促了起来,萧景琰想到母亲的话:”不能让小殊情绪激动,他禁不住会伤身.”连忙说了句:”你忍什麼?我都哭鼻子了你好意思不陪我?是不是朋友啊!”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想想又作了个鬼脸.
嗤!梅长苏看到萧景琰这等拙劣的蠢样.想著他多少年的严肃自持,稔俊不住.萧景琰嘟囔了一句:”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你才是小狗,不对,你是水牛!”梅长苏回头骂到,却见萧景琰红著眼睛鼻子的模样,终於忍不住痛笑出声:”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怎麼还是这样,一开闸放水哭鼻子就红成一团,哈哈哈...”.
萧景琰看著眼前的人,幼时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竟分不清到底是现在还是十三年前,咧开嘴想笑,泪却滚落得更凶.心头绞痛一句想了十三年的话终於脱口而出”小殊...,对不起, 小殊...,对不起,小殊...”,一遍又一遍.
”小殊...小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梅长苏拍拍他,究竟是人还烧著体力不济,又开始略略喘起来.萧景琰扶他往自己胸前又靠了靠,助他坐直,兄弟俩就静静的坐在一起.良久梅长苏方道:
“景琰,你也别太体贴我,我能从梅岭血海中爬出来,就没这麼脆弱”.他顿了顿:”你也没有对不起我,而且幸好,你还是那个好心肠,眼里容不下沙子痛恨阴谋诡谲的萧景琰,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麼办才好.”
"答应我,雪冤不能急,一定要准备好慢慢来过.已经等了这麼久,千万不能因为我的身子,而有丝毫差错,功亏一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