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
回到雷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在海边别墅过的一天一夜,实在是太过快乐,以至于站在雷家大宅的花园里的时候,裘球有种恍惚的感觉,手不自觉的拉住了雷婷的衣摆。
“进去吧,桂妈已经做好饭菜了呢。”雷婷冲她一笑,可是神情却已庄重了很多,不复在海边时的嬉皮笑脸,率先走进了屋内。
裘球手中一下子变得空空的,一怔之下,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饭菜果然已端上桌了,阿蓝也已把碗筷摆好,令雷婷松了一口气,她给了桂妈一个轻轻的拥抱,在桌旁坐了下来。
“裘球,跟大小姐在海边玩得很开心吧?”桂妈转过头问裘球。
“嗯,挺开心的。”裘球笑得温柔而害羞。
桂妈看看她两,心中有些欣慰,这两个孩子,这阵子似乎相处得还不错,这是一个好的迹象。
“桂妈,下次跟我们一起去海边的别墅玩啊。”雷婷笑着邀请。
“什么?那哪行,先生也不会答应的。”
“等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带你去啊,这样,我们又可以好好玩,又可以吃到你做的美味的饭菜了。”
“裘球,你看,大小姐又在哄我开心了。”桂妈摇着头笑。
裘球望着雷婷,抿唇微微的笑,雷婷却没有看她,吃了小半碗饭,抬头对桂妈道:“我说话可是很算数的,哪天一定要带你过去。好了,我吃完了,先上楼洗澡了。”
“今天没什么胃口吗?怎么才吃这么一点?”桂妈立即问。
“不是,之前在那边吃了些东西,饱了。”雷婷淡淡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对裘球点点头,起身出了餐厅。
裘球拿着筷子,愕然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勉强吃完了饭,然后跟桂妈和阿蓝聊了一会儿天,裘球正要上楼,却见朱文翰一楼大厅的门口进来,她脸色微变,快步走上了楼梯。
朱文翰停止脱西装外套的动作,叫了一声:“裘球。”便要跟上来,桂妈听到他的声音,连忙从餐厅迎出来:“先生,你回来啦,吃过晚饭了吗?”
朱文翰身形一顿,只得停下了脚步。
裘球几乎是有些惊慌的回到了雷婷的房间,刚一关上门,雷婷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中出来,一见她这个样子,惊讶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裘球脸色有点发白,仍是勉强微笑了一下。
雷婷把毛巾围在脖子上,走到她身边,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眼珠转了转,声音已稍微有些紧张:“他回来了,你们碰见了?”
“嗯。”裘球点了点头。
“他怎么你了吗?”雷婷锁起眉头,眼里已隐隐聚起怒气,看样子,就像要马上下去找朱文翰算帐似的。
“没有,就叫了我一声,我就连忙上来了。”裘球望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雷婷松了一口气,正待安慰她,裘球却将她的手拨开,低声说了一句:“我去洗澡。”便绕过她走开。雷婷快步追上她,一手从她身后抱住她腰,跟着身体紧贴上她的背,一股沐浴后的清香瞬间将她萦绕,裘球的身体不由得一僵。
“你生气了?”雷婷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声音无比轻柔。
裘球只觉得耳根阵阵发烫,她不说话,眼里似乎已蒙上一层雾气,嘴唇却倔强的抿紧。
“因为我刚在楼下对你的态度?嗯?”雷婷的手圈得更紧,两人以极其亲密的姿态贴在一起。
裘球蹙起柳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雷婷似乎也不着急,只轻轻嗅着着她的发香,静静的抱着她。好一会儿,裘球甜美的却略带伤感的声音传入耳内:“婷,哪一个你,才是真正的你?”
雷婷一愣,裘球已挣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深深的注视着她的眼睛:“是以前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暴戾的你?还是后来那个富有同情心的英雄般的你?海边别墅里那个深情又无赖的你?或者,今天这个冷冷淡淡,好像我们之间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你?”
裘球顿了一顿,清澈的美眸里已闪烁着泪光:“你每次的变化,都让我毫无防备,现在,你让我害怕了。”
“害怕什么?”雷婷靠近她。
“害怕。。。害怕昨天的一切都是幻像。”裘球的声音有些颤抖。
“知道吗?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傻。”雷婷摇摇头:“以前,这幢房子里的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喜欢你,现在,我也希望他们这样以为下去。我们两之间的亲密,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在海边的别墅里,在我的这间房子里,在学校里,我们可以毫无避忌,但在这里,不行。”
说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想了想,终于没把朱文翰要娶她的话说出来,只低声接着道:“在我把你送出国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我了解他,他对你是志在必得的,我可不奢望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后,想法会有所改变,也许这样,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裘球呆了一呆,眼里露出一丝歉意:“婷,对不起,我没有想这么多。。。”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她的腰。
“没什么,不需要抱歉。”雷婷的脸上也有着几分无奈。
“以后,我们。。。我们会怎么样?”裘球将头埋在她的肩上,低喃道。以前,她连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跟朱文翰和雷婷这对奇怪的父女之间,竟然会产生这样复杂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雷婷微微蹙眉,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又回复了轻松的语气:“但是,我知道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去吧,先去洗澡吧。”
电视里在演着一个青春偶像剧,雷婷看了一阵子,兴味索然,又换到体育频道,看了一会儿篮球赛,最后干脆关了。将房间的灯也关了,只留下床头的一盏,散发着淡淡的浅色的光芒。
她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天花板,直到耳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才收回眼神,往自己的旁边拍了拍:“过来。”
裘球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的睡袍,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因为刚沐浴完,晶莹若雪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在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格外娇俏迷人。她听话的爬上床,在雷婷的臂弯里躺下,雷婷侧过身子,将脸埋进了她脖颈间,裘球发出一声轻叹,伸手揽住了她的头。
鼻中传来的阵阵幽香,几乎让雷婷沉迷,良久,她才离开裘球,一向锋利明亮的眸子,变得有些痴痴的,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裘球那张绝美的脸孔。
“婷。。。”虽然关系已亲密如斯,裘球仍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雷婷被她一叫,似乎回过神来,她稍微转动□体,仰躺在床上,忽然喃喃的道:“裘球,我真希望,现在我们仍然是在海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想,可以暂时把所有的烦恼忘掉,彻底的放纵自己,只凭着自己脑中所想,去亲你,抱你。。。。。。去做我任何想做的事情。。。”
“婷,我让你有负担了吗?”裘球一呆,抬起头去望她的脸。
“裘球,你有没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一回到这所房子,所有的心情都不同了?”雷婷仰着头,轻声问道。
不同?确实是的。在海边,在那所别墅里,那两天仿佛生活在天堂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跟心爱的人,在星光下互相剖白心迹,亲密自然如灵魂相契,身旁还有知交好友陪伴。可是回来这里,心情却自然而然变得沉重,一见到朱文翰,那些回忆又开始如影随形。
雷婷见她不答,侧过身子,跟她相对,唇边浮起一丝笑容,柔声道:“我真希望,我不用分心想其他事情,只想着你就够了,我真希望,我的生活,简单到只剩下爱情。”
裘球心中的阴霾,因为她的话渐渐散去,她凝视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温柔如水,低声说了一句:“婷,我也只想,看着你,想着你。。。”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雪白的皓腕,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
雷婷心中一热,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细细的吻着,裘球看着她,眼里微微露出羞意,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微翘睫毛覆盖下来,轻轻的颤动着,雷婷跟着闭上眼睛,嘴唇已贴上她的额头。雷婷的吻,不复以往的霸道,温柔细致,缱绻缠绵。她近乎膜拜似的吻着裘球秀美的脸颊,精致的眉眼,俏挺的鼻尖,还有粉嫩的樱唇。
裘球起初只是生涩的回应着她,然后,渐渐被她挑动情绪,反应逐渐热烈起来。雷婷感觉到她的主动,身体里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一双本来清亮的眸子变得有些迷朦,忽然,她松开了抱着她的手,结束了这绵长的一吻,舌头从她口中恋恋不舍的抽离。
雷婷有些急促的喘息着,眼神却定定的望着裘球的脸。
眼前的女孩,星眸似醉,樱唇如染,是如此惊人的美丽,简直让人想不顾一切的拥有。可是,为什么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那张纯真无瑕的面容,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有种深深的自卑呢,就好像。。。好像跟她进一步的亲热,自己就亵渎了她似的,尤其,尤其是回到这幢房子之后,这种想法便更加强烈。
雷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念头,到底是因为,自己那个令人羞愧无地的亲生父亲,还是因为,自己在感情上的那段堕落的时光。
她爱裘球,可是却觉得自己配不上裘球,这种想法让她痛苦。骄傲的雷婷,在自己心爱的女孩子面前,再也骄傲不起来了,小时候的那些时光,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雷婷心里忽然有些痛恨起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爱上她呢?可是早点爱上她,纵然没有了蒋小萌,也没有了萧洋。。。。。。那也改变不了朱文翰是自己父亲这个事实吧。
“你怎么了?”裘球见雷婷呆呆的,神情阴晴不定,有些担心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没。。。没什么。”雷婷从杂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见裘球的眸子里满是关心之色,勉强笑了一笑,微微思索了一下,已是转移了话题:“我在想,你的初吻好像是给了我。”
“那不算,是你抢走了的。”裘球皱了皱可爱的鼻子,神情看起来似有些不满,晶亮的星眸却满是笑意。
雷婷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情早已被感染,她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故意问道:“那么,你后悔吗?”
此时,裘球回想起那个带有强迫性的吻,心中竟是万分甜蜜。她春葱般纤嫩的手指从雷婷温润的唇瓣上滑过,柔声道:“不,我很庆幸。”
是的,当时很愤怒,后来很失落,但现在,却是万分的庆幸。裘球脑海里闪过一路来,跟雷婷的种种,而朱文翰的面容,却也跟着在回忆里浮现,并且挥之不去。
她脸上依然带着甜美的笑容,可是心里却渐渐有些心酸。
如果可以,她有多希望,雷婷不是朱文翰的亲生女儿。现在这样,算什么呢?一对水火不相容的父女,同时想拥有一个女孩,而那女孩,视那个父亲,如同禽兽,却又深深的爱上了他的女儿。
他们,他们甚至长着很相像的嘴唇和鼻子,她甚至,先后被他们亲过。。。
裘球的手停在雷婷的鼻子上,那个晚上的回忆,却如毒蛇猛兽一般,忽然冒出来,在她心上咬了一口。裘球身体一颤,胸口涌上一阵恶心的感觉,她不能。。。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如果这样,她绝对会疯掉!
“裘球,裘球,你怎么了?”雷婷感觉她身体的颤抖,连忙抱紧她。
“婷,婷。。。”裘球轻轻的呼唤着她,手滑下来,抓紧她的衣服,将脸紧贴上她温软的胸口,泪水忽然汹涌而出。她需要一个未来,有雷婷的未来,然而,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朱文翰的那张脸。
“你怎么了?裘球,你哭了?”雷婷的声音变得极是焦虑,右手撑着床,已半坐起来,她俯□子,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宝贝,怎么了?”
“婷,你真的会送我出国吗?”裘球泪眼朦胧的望着她,手仍然抓着她睡衣的一角。她的眼泪,让雷婷心里一阵阵的隐隐作痛。
“是的,我会送你出去。”雷婷亲了亲她的额头,尽量让语气变得更加轻柔:“你不愿意去吗?”
“不,我愿意去,但是,我不愿意离开你。婷,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裘球说完这句,她也许早就想说出来的话,然后几乎是屏住呼吸,紧张的等着雷婷的回答。但这句问话,显然出乎雷婷的意料之外,她张着嘴巴,脸上的表情竟然渐渐凝固下来,整个人似已呆住。
裘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雷婷,目光里有紧张,有期待,甚至,还有恳求。。。。。。
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
时间静静的流逝着,裘球的心,却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往下沉。。。。。。
仿佛等了一个世裘那么漫长,雷婷终于低低的开口:“对不起,裘球,我不能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