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海.
文/图:马达
鹿台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雄鸡而人面,名曰凫徯,其名自叫也,见则有兵.
时隔数月,自崇吾山上有奇异蛮蛮比翼而飞,赤首,乌身,白足。同振翅,共高鸣,不下百十步,双双坠地,不见片羽。
——前记
沈砚睁了眼,动动手臂,没用。粗绳还是牢牢的束在手腕上,每蹭一下都疼得发慌。
眼前是一片暗影浮动的朱赤,只消低下头就能看见自己脚上有着漂亮绣花的鞋尖。他发了羊癫疯一样的甩着脑袋,也没把坠着金穗子的大红盖头抖搂下来,倒晃的自己一阵晕眩——两日未进水米,现在哪怕是一个懒腰也能让他双眼发黑。
动不得便索性不动了,沈砚重新安静下来,端身坐在床榻上。并不是他老实听话,而是根本动不了一步,拇指粗细的绳子像捆螃蟹似的把他兜了个严实,就是现在突然死了,估摸也要这样坐着死。
几绺长发在刚刚一通恐怖的乱甩中从盘的油光水滑的发髻上散下来,黏在涂了殷红口脂的唇上。这种盖头里面的事儿只有沈砚自己知道,但他现在仅有的心思是在外面的喧哗声停止之前,脱离身上的束缚——青绿的深衣艳红的连裳,满头随便插在何处总之不该插在自己脑袋上的步摇簪珥,附带一条让他求生不得寻死不能的粗壮麻绳。
大喜之夜的营寨充斥了整夜的喧闹叫嚷,院内外都拘着股怎么也散不净的那种木头燃烧后留下的焦味儿,随处可见的大红色刺得人眼珠子也跟着发红。
男人倚在被歪七扭八褶皱红纸糊的龇牙咧嘴的黑漆柱子上,热酒伴着喜竹与喝彩浇过滚动的喉头,在干涩的肚肠里烧出了股难灭的火。泛上醉意的脸颊被高吊烛台上跳跃的火苗烘的发烫,鲜少的缄默了那张只要开了口便停不住的嘴巴,只一碗又一碗的灌下旁人递上的热酒。入了夜的凉风携着渐冷酒菜的气味儿吹进鼻腔,撩起了心头一片悸动,像有什么在涌动翻滚、呼之欲出,叫人按耐不住。宛如迦楠的瞳仁儿里耀映着被团团围在了圆桌前的高大男人,看他朗声大笑的着在众人的欢捧与喧闹中将呛辣的液体饮进肚肠。
正正与那人身上所着无二致的喜袍,又是默默地咽下一口酒。